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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山「鳥博士」用平緩的口吻解說。 「警察也說得同你一模一樣。可是,這些羽毛——這是山雀的羽毛嗎?」淺見揀出一根白色的羽毛問。 「不,不一樣。山雀的羽毛不像這麼長、這麼白、這麼柔軟。這好像狗毛,不知道從哪裡叼來的,也許是白鷺之類的幼鳥的羽毛。」 「說得對!那麼,請問山雀的羽毛什麼樣呢?」 「這裡面找不到山雀的羽毛。」谷山一邊撥弄著鳥窩的殘骸,一邊搖著頭。 「可是,收集這些殘骸的地方,沒有發現別的鳥的羽毛。」 「不會是那樣。鳥兒築巢時,羽毛會脫落下來;繁衍後代時,其幼鳥的羽毛更會掉下來。築巢需用大量的材料,築好後的鳥窩理應留下大量的羽毛。」 經他這麼一說,淺見想不起來曾經見到過那麼多羽毛。谷山所說的「大量」,淺見認為沒有漏看。 淺見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假如,」他一邊忍著心口的悸動一邊說,「這不是山雀的窩,那麼會是什麼鳥的窩呢?」 「不是山雀……」谷山一臉的尷尬,被外行問住了,鳥博士的矜持蕩然無存。 「如果說不是山雀,按常識應是麻雀。但是在那種地方築巢的幾乎都是山雀或其同類日雀、瓊雀。不,肯定是山雀,沒錯!」他已經不是自信,而是以不可動搖的自信口氣斷定道。 「明白了!謝謝!」 淺見低下頭,待谷山走出房間,重新對四宮說:「我想,這也許不是山雀的窩!」 「唉?什麼?」 「不知道,總而言之,是不倫不類的東西。」 糟糕的口氣,聽起來有點不舒服。四宮的目光看著仿佛有點怪異的對方。 「可是,谷山不是說山雀嗎?我以為沒錯!」 「不,谷山先生是以什麼鳥在通風口那樣的地方築窩為前提,所以才斷定是山雀。可是,單純將這些鳥巢材料拿給他看,要求他判斷的話,仍然認為這是白鷺的窩。大體如谷山先生所言,山雀的窩裡竟沒有一片山雀的羽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真在現場沒有落下羽毛?」 「嗯,可以斷定!我十分仔細地搜尋過!」 「嗨……」四宮板著臉,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鳥窩殘骸,那麼,究竟什麼樣的鳥築這種窩呢?……」 「不是鳥,是人!肯定是人!」 淺見過於大膽而肯定的假設,使四宮對他話的意思一時反應不過來。「唉?」稍過片刻,他望著淺見的臉,「剛才,說什麼來著?」 「我說築這個窩的是人!既然這種奇特的窩非山雀所為,邢麼只好認為是人的傑作了。」 「……」 四宮架在鼻粱上的圓形眼鏡後面的兩隻眼珠瞪得大大的,一動也不動:「是人幹的?……也就是說,那是犯罪?」 「對,是殺人!」淺見毫無表情地說。 「真可怕啊!」長時間的沉默之後,四宮長嘆一聲,「那樣的假設能成立嗎?」 「不,不是假設,這是事實!」 淺見口氣強硬。宛如剛才的谷山,即使自己十分謹慎,但堅信這個推理沒有錯。 「既是事實怎麼辦?告訴警察?」 「當然要去!不過四宮君,這事暫時請不要列外發表!」 「哈哈哈,你不說也不會那樣做的。首先,本社新聞從來不傳播如此不確切的消息。啊,請不要生氣,不是不相信淺見君,現在去說,警察是否相信……」四宮擔心地說。 4 次日,淺見搭四宮的車去阿南警署。正如四宮所擔心的,警察反應遲鈍。儘管淺見展示鳥窩的殘骸,並提示說這是人為塞進通風口的,可就是不打算受理。警方害怕如果承認馬虎,那不是承認自己失策了嗎? 「四宮先生,你有沒有捕捉到特別線索,發現有人在幕後操縱?」刑事科長開著玩笑,話中帶有諷刺。如果淺見不是刑事局長的弟弟,可能早就遭到粗暴的拒絕吧。 「這也許是我的過慮!」淺見謙虛其辭地說明,碰巧遇到了「鳥博士」,才知道白色羽毛不是山雀的。如果不是那樣的幸運,誰也不會注意到。 結果,警察決定要重新調查通風口。在淺見帶來的鳥窩殘骸的基礎上,再重新收集丟棄在現場的鳥窩材料。依然沒有發現山雀的羽毛,連一塊小碎片都沒有。不,不但山雀,而且連麻雀以及其它類似的小鳥的羽毛都沒有從鳥窩材料中發現。通過調查明白了附在通風口鋁管內壁的鳥糞,的確是山雀留下的,可是那是什麼時候留下的卻不清楚,幾年前,山雀曾經築過巢,也許是那時留下的。總之,本來不該有的「鳥窩」堵在通風口那是再清楚不過的。 警察突然緊張起來。雖然不會立即成立搜查本部,但首先以暗中調查的形式展升了搜查。 德島新報於那天的晚刊,搶先發表了題為「津峰公園別墅命案,他殺迷霧越來越濃」的消息。當然按照約定,沒有出現淺見光彥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大肆介紹了該報「鳥博士」谷山昌隆的功績。可以說德島新報獲得了完全勝利的重大獨家報導線索。四宮也為此大放異彩。住新聞報導的蠱惑下,警察成立了搜查本部。警察目前把搜查對象鎖定於知道別墅情況的德南建設有關人員。特別是幾年前山雀築窩,差點兒發生中毒事件,所有知道當時情況的人,全部要接受調查。當時,公司接待客戶的七名職員住在別墅里。當時幾乎所有住宿者都說頭痛,到第二天中午才恢復。判斷是洗澡時因熱水器產生的一氧化碳而引起中毒。調查結果是通風口裡面有鳥窩。有了那次教訓,管理別墅的總務科十分注意,定期進行清掃。 這次「事故」發生之後,起初總務科長感到再次發生重大過失的責任,嚇得臉都發白了。當聽說鳥窩是人為的,便緩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個個義憤填膺,不僅積極地響應情況調查,而且配合警方做好「關係人」的登記造冊。 不過,德南建設幾乎所有職員都知道上次事故,還有受到招待的客戶,以及事故直接受害人等等。如同「壞事傳千里」,有相當數量的人都知道。另外,通過負責維護的當地物業管理人員,一定有人把事故編成故事傳播。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涉及犯罪又是另一回事。考慮具有殺害原澤聰動機的人是否潛藏在這些人中間,就會大大地受到人數的限制,破案的可能性接近零。與原澤有利害關係,而且必欲置於死地的人物還未發現。 在德南建設公司內部,對原澤的評價還說得過去。從建設省指派下來,年紀輕輕就擔任常務董事,不是沒有人羨慕,但是要考慮對公司業務發展的貢獻,還是可以理解的。事實上,原澤進入公司以來,以前相當困難的吉野河流域方面的土木建設工程的投標,本公司可以作為指定企業參加競標了。從這個意義上說,對他懷恨在心的應該是那些競爭對手。 德南建設像押寶似的,把整個公司的命運押在德島縣目前最大的焦點——吉野河河口堰建設上。會長親自指揮項目組,原澤擔任參謀。原澤是建設省培養的人才,可以說公司全體員工都很信賴他,讓他發揮作用。四十一歲,依舊獨身,精英分子,身居要職的原澤,是女性職員仰慕的目標,丘比特之箭從未停射過,但也從未射中原澤的心——或許有的女人還在做著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