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虎豹軍並不承認這位小皇子的出身,姚鼎誠為數不多的耐心早就被政和帝的堤防消磨光了。對於中宮被迫接手這個生母卑賤的帝長子,姚家人只覺得噁心與屈辱。

  次日朝會,內閣上表,恭賀少帝弄璋之喜,隨後,政和帝正式下詔改立太子,廢皇儲更立廬陵王,圈禁宗人府,這使得歇斯底里準備玉石俱焚的孟太后霎時偃旗息鼓,乖乖退回了西宮。

  事實上,滿朝文武對廬陵王的歸屬也是議論紛紛,本以為太師會藉機剷除了這個隱患,但如此輕拿輕放,可真讓人為幾位公子抱不平。

  政和十年冬,禁軍精銳抵京,廬陵王披枷戴鎖,暫囚於上林苑。

  與此同時,太師世子降服鵝湖書院,連下松州、太常、吳興三地的事跡也從兩江傳入京都。虎父無犬子!誰能料到被太師折去羽翼的世子不過短短兩月便又東山再起。

  就連顧椿,都為趙鳳舉的果斷而失聲。畢竟在沒收到次子家書之前,他對江南的境況可是憂心忡忡,如今,好歹兩江兵禍已消,剩下的事都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官場上最精妙的藝術便是妥協,世子雖年少,但就其所作所為而言,已得其中三昧。

  盛元恪把江南逼到窮途末路,這時候趙鳳舉採取的懷柔政策無疑倍得人心,由始至終,世子的目的都是將江南士族收歸己用,而遭受重創的蘇南六道如今正處在歷史的岔路口,要麼屈膝趙氏父子,於兩江推行新政,要麼,自此退出官場,遠離權勢紛爭。

  值此風雨飄搖之際,蘇州曉莊別苑又給趙氏兄弟送了一份大禮。

  常阿慶余道瞿氏族老瞿罔親入松州,投誠於世子,瞿家最不爭氣的瞿國梁都能在朝中高居吏部侍郎之位,這個古老家族的底蘊可想而知。瞿罔的投誠,是蘇燃與顧彥郴喜聞樂見的局面,畢竟世子身邊湖湘的分量太重,僅他們二人,是守不住江南這塊祖地的。

  而且,就明面上看,蘇顧二人背後都缺乏家族的支撐,首輔與次輔在朝中的勢力他倆能看不能用,而瞿罔的倒向卻使局面有了逆轉。兩江士族最擅長的就是投機倒把,當他們撿回一條命之後,瞿罔的動作卻又給他們指明了另一條康莊大道。

  太師執意推行新政,少帝幼儲註定都是傀儡,那若是新法大成之後呢,太師難不成會傻到還政於盛氏嗎?天下人可都清楚盛家那哥倆一個是病秧子另一個既瘋且殘,若不是宗室死絕了,皇位花落誰家且還兩說呢。

  一百五十年前,兩江押對了一回,澤遺後世,受用至今,眼下,世子重兵在握,聲名在外,如何不值得他們再賭上一把,不看世子,就看太師如今在民間的威望,他們就覺得若趙氏反,至少有六成勝券。

  怪不得,怪不得蘇、顧兩家都那麼湊巧,欽定的繼承人齊齊出走,現在看來,首輔與次輔兩位老大人怕是早就洞悉天機,故而一開始就給自家留了後路啊。

  瞿罔也是這麼以為的,所以他對蘇顧兩位故友吃獨食恨到跳腳,你倆吃肉不吐骨肉,要不是他費盡心機撬開沈一鳴的嘴,連點湯水都沒得喝,這還是老戚,幾輩子的交情呢,簡直不能更過分。

  有了人帶頭,投降就不再那麼難堪,為了在世子面前爭得一席之地,江南六道倖存的大小士族可是把看家的本事都使了出來,這就漸漸引起湖湘一派老人們的不滿。外人不清楚,他們可都知道太師對世子寄予怎樣的厚望,當初好不容易將世子從邵柏博那群宵小之徒中摘出來,怎麼才到江南兩個月就又與瞿罔這等老賊廝混到一處?!周瑞濤是個暴性子,他看著府衙中捉摸不透的世子,嘴邊的□□怎麼也壓不住。

  世子不是太師,朴士淼絕不會放任周師弟胡來,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不只是忌憚顧彥郴,還有臨行前馬師兄的暗示,太師大業將成,世子為繼,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湖湘雖於太師掌中整合,但實際上派系印記猶在,寒門與關北士族對世子早就虎視眈眈,不過礙於太師與湖湘之間的深厚情誼,誰也不敢挑露罷了。

  未雨綢繆,湖湘若是一家獨大,那總有一日會重蹈江南覆轍,百花齊開,藏鋒若拙,識得時務方能長久,太師把兩江布政使給了顧彥郴,不也是暗示他們不能對瞿罔這些人趕盡殺絕嗎。世子自行領會馭臣之道,他雖痛心,卻也明白這是情勢發展之必然,無可厚非……

  第309章 反軍

  政和帝已有十日未下龍榻,哀大莫過於心死, 如今對他而言, 拖著這樣一幅殘軀苟且偷生不過是一種折磨。

  趙秉安吹涼了玉碗中的湯藥, 一氣往喉嚨里灌, 結果全被嗆了出來。

  “你想死,我不攔你,元恪現在就在上林苑,等宮裡殯天的喪鐘一響,我就以大行皇帝的名義詔他入宮,封他做攝政王。”

  “咳……”

  “亞父,你強留朕還有何用處, 這江山朕已拱手相讓, 您就讓朕清清靜靜地走, 不成嗎?”

  “你的命,元恪的命,都是我從死人堆里搶出來的,沒有我的允許, 你們倆哪一個都不能出事!”

  “元澈, 我不是你母后,真會被你刻意做出的假象所欺瞞,那個女人若當真對你如此重要,你根本就不會讓她懷孕!”

  趙秉安擱下調羹,接過宮人遞過的雲帕擦拭指縫,他已經厭倦了要像哄幼童一樣來哄眼前任性自我的少帝, 借自己的女人來試探他的底線,這手段下作且幼稚。

  瘦骨嶙峋的少帝褪去臉上的“悲苦”,冷冰冰地盯著這個曾被他視如親父,如今卻讓他又恨又怕的男人。

  “別這麼看著我,從你想掌權的那一日起,你就該以帝王的權威自重,我教過你,朝堂上向來是‘你來我往’,想要什麼,就得去謀去搶,你就是被我寵壞了,習慣了不勞而獲,所以老把自己的命運推脫到別人手上。”

  當夜若非西宮形跡不密,堵不住朝野的悠悠眾口,趙秉安絕不會在此多事之秋貿然出手。他已經給過元澈機會,是皇帝自己沒有把握住,如今又想用一介弱女子的慘死來搏得他的愧疚,元澈怕是打錯了算盤

  “是您給了朕這樣的錯覺不是嗎,從小到大,只要朕堅持,您總會退讓,為什麼如今就不可以了呢?!說到底,縱然都是一手養大的,但朕終究不是您的親兒子,所以隨著鳳舉年長,您早晚會除了朕這塊礙腳石!”

  政和帝被人戳破偽裝之後,惱羞成怒,索性不管不顧地把壓在心底的那些陰暗想法都吐了出來。誰都不知道,他腦海里其實一直遺留著神宗在他幼年時造成的那些陰影,他一直警醒自己千萬不要成為像生父那樣可憐更可恨的人,可數十年如一日的壓抑,伴隨鳳舉愈發顯耀的光芒迫使得他的內心控制不住地惶恐、無力。

  少帝時常在午夜質疑,亞父對他的疼愛有幾分真心,趙氏早就功高蓋主,待他長成之後,如果與亞父政見不符,是否也會如神宗那樣被亞父“廢”掉!

  所以,在他第一次滯留鬼門關的時候,他向亞父求了阿蓁為後,亞父很為難,但最後還是答應了。這是他平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僅次於翻查當年太醫院的脈案。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