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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瞿國梁能與吳肇漢相爭,全靠沈栗死得絕,坑了沈炳文不說,連如蔡川廷一般的封疆大吏都因與菸袋街的親密關係被打壓遠黜,首輔黨內數一數二的繼任者幾乎被趙秉安一鍋端了,就剩兩個坐冷板凳的熬出了頭。

  吏部尚書空置一年之久,江南士族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都沒能把瞿國梁拱上位,反因他的錯誤決擇連番折損,這次科場舞弊案更是讓幾大氏族看清了此人的昏聵無能。趙懷珏僅能動用三分江南官場,便將白鹿書院撇得乾乾淨淨,不僅沈氏一族丁點麻煩都沒沾上,還把文昌郡公那尊大神哄回了京師。

  可瞿國梁又幹了什麼,他居然蠢到想以江南的底蘊與外戚硬撼,逼得麾下大批忠士離心,如今首輔黨氣勢萎靡,全都該怪到這個豎子身上!

  瞿罔一照面,就掄起拐棍往不肖子的身上猛抽,他是真想把這個孽子打死了事,瞿家百年積累的人脈,何其龐大的政治資源如今就要敗在這混帳手裡。

  趙太師是什麼人,那是一路踏著朝臣的屍骸在萬千官場老怪中殺將出來的妖孽!當初未入內閣之前就計殺了與神宗奪嫡的兩位王爺,牽連其中的本土世家幾乎全軍覆沒;後來登堂入殿,更是無人出其左右,內閣里那幾位算是都被薅了一遍,江南六道損失慘重,隨後沈炳文出面籠絡,他們依附在首輔麾下,本打算休養生息,結果氣都沒喘勻就被趙太師一刀扎進了心窩子!沈氏謀逆,首輔被廢,各大士族精心培養多年的心血一朝傾覆,這一口毒藥含在嘴裡他們不敢咽吶!

  吳肇漢罪有應得,死的不冤,但他麾下那些人馬本是沈炳文遺留的護身符,瞿國梁眼皮子太淺,白白便宜了趙秉安。

  經過幾個月的琢磨,江南的老人算是明白過來了,那趙太師就是把瞿國梁當成家畜蓄養,有需要的時候就上前割兩刀,而自家那號傻子徒會叫喚兩聲,卻連人家一個回合都接不下來。

  再讓瞿家子挑大樑,江南六道恐怕離一敗塗地的那一天就不遠了。

  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江南這些老傢伙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質,直接動身,北上進京管束自家崽子。當知道瞿國梁操之過急,直接損了東寧王府一位國公之後,瞿罔沒有再聽任何解釋,乾淨利落的替孽子上了辭官摺子,同時鼓動江南尚得用的人脈替顧閣老煽動造勢,在董臻與顧椿之間,他們分得清輕重。

  打了一幫小的,惹出一幫老丘八,趙太師最近可真是頭疼。

  顧椿那個老傢伙記吃不記打,要說他不惦記吏部尚書這個位子那是唬鬼呢,東宮黨當初被半路截胡,導致顧家元氣大傷,以致於被趙太師壓在頭上數年,顧椿心裡積壓的怨氣可想而知。

  不過他對趙秉安針對江南的布局一直憂心忡忡,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終究是老了,選錯一次對顧氏來說可能還承受得住,但如果再站錯一次隊,那他們父子可能連沈炳文那樣的喪家出戶都做不到。

  首輔黨如今有求於人,自然會放低姿態,瞿罔重利說動顧氏宗房遊說顧椿,又讓江南六道老姓頻繁登門拜會,只要顧椿稍稍心軟,便能給他們留下可乘之機。

  第300章 廬山真面

  趙秉安真為顧彥郴惋惜,攤上那麼一個拎不清的老子, 縱是操碎了心, 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家族誤入歧途。

  首輔黨自願改名換姓, 輔佐顧閣老上位, 吏部合二為一的誘惑使得顧椿開始搖擺不定,而就在此時,瞿罔使出了石破天驚的一招,他要集江南餘力撬一撬被西宮摁在腳下的首輔之位。

  眾所周知,沈炳文離朝後,這首輔空懸數年,對這個燙手山芋, 所有人避之不及。幼帝即位, 西宮生怕內閣架空皇權, 所以一直有意無意的擱置遴選首輔一事。

  如今,瞿罔一出手便直擊要害,他清楚顧椿對內閣那頭把交椅可謂是日思夜想,要不然當年又是緣何與沈蘇兩氏結下芥蒂。

  朝局瞬息變幻, 趙秉安看著顧老頭一步步往末路上走, 真可謂是感慨萬千。貪婪是原罪,哪怕明知前面即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但仍對自己抱有一絲僥倖心理。

  顧閣老以為自己身上的太傅之位已然是立場的最好說明,江南若想讓他主事,那勢必是要放棄東寧王府的籌劃,而小東寧王與定康公也必得入宮為質來向幼帝保證忠誠。

  易藩, 將這兩位倖存王孫身上染上的政治顏色抹去,這是顧椿提出的小小條件,瞿罔滿口應下。

  老奸巨猾如這位,早就揣摩透了京中如今的態勢,從未來的格局上看,瞿國梁選擇東寧王府乃是明智之舉,但他錯就錯在過早的暴露了己方的意圖,以致於平白損了一位國公,還招惹了外戚的忌憚,怎麼說如今的幼帝都才是正統,江南可以以名分壓制西宮,但也需得提防被其反噬。

  顧彥郴到底是沒能把老父從這條不歸路上拽回來,一心想要更進一步的顧閣老明顯有了偏向,江南六道以“力挽士族於危難”的虛名將顧氏綁縛上了賊船,如今的顧家馬上就要絕了自個兒的後路。

  太師壓住瞿國梁的辭呈不批,一直拖到六月,京中物議達到頂峰的時候,才在大朝會上將此事挑破。

  政和帝對御前近立的朝堂重臣印象都不怎麼好,內閣里幾位老師傅,母后每次提及都恨得咬牙切齒,剩下那六部侍郎,遠遠的看過去就是一片垂著的腦瓜子,瞧也瞧不分明,這瞿侍郎他倒還記得,因為每逢朝會,這個人總是要跳出來尋亞父與舅舅的麻煩,可惜每次都被亞父懟的啞口無言。

  小聖上對亞父突然給予的決策權有些惶恐,下意識地想回去看看母后的臉色,但太師卻沒有請示玉屏後的西宮,反而比剛才更加耐心地講解,這瞿國梁無過辭官,聖上要有意應允是怎麼個流程,若要留用又是怎麼個章程。

  滿朝文武起先對太師此舉摸不著頭腦,心竅玲瓏的已經開始琢磨太師與西宮是否產生齷齪,但稍往後聽,又覺不對,太師講解的分明就是主政之道,馭下之術,難不成太師還真考慮還政於帝嗎?

  “亞父說的朕銘記於心,瞿侍郎為政勤勉,恪忠職守,朕少承大統,尚需仰賴這般老臣輔佐,故,難准其請。”

  稚嫩的聲線微有些發顫,但盛元澈第一次朝堂發言也算是做到了擲地有聲,此刻,朝上的大臣們也終於記起,這位是皇帝,不是謠言中註定早夭且被其外家把控在手裡的傀儡,只要太師願意,那就是一言九鼎的天子!

  “聖上所言極是,臣亦以為然。”

  趙秉安怎麼捨得把瞿國梁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寶貝放走,他打定主意要讓顧椿自己吞下這株惡果。

  這師徒倆一唱一和,把白臉黑臉都扮盡了,顧椿臉皮再厚也不好再攆瞿國梁走,只好扭著頭把人留下了。而被剝奪權柄,一朝落魄的瞿侍郎猛然間死灰復燃,這也讓首輔黨本就浮躁的人心再起波瀾,人心不齊,大勢難復,趙太師看著這場面如何能不得意。

  重輝殿中,被亞父誇獎的政和帝也極為高興,雖說以往亞父總讓他以天子、君王自居,可出了那道殿門,又有誰真的將他這個娃娃皇帝放在眼裡,就連大舅,不也是不由分說就擅自從他的璽印下奪走了東宮五萬多強兵嗎,而今晨,他在朝堂上初展頭角就壓制了顧太傅與兩江外省官員的進犯,這讓小皇帝飽受摧殘的自尊心極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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