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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帝命二皇子元緒監國,丞相、大將軍等人輔佐,他命人綁上元維,率大軍向邊境進發。

  桓廣陽和江城一定會去和蕭沖、桓大將軍會合,他要趕在這夫妻二人之前到達,把這兩人生擒活捉。

  “陛下息怒,七郎這一舉措雖然可惡,卻也可見他是重情意的孩子,難忘桓大將軍和壽康公主的養育之恩啊。”賀堅一直在盡力勸說他。

  “他們的養育之恩難忘,那朕呢?”魏帝疲憊,“朕痛失愛子,茫茫人海中苦苦尋找了他二十年,朕又有什麼錯?”

  賀堅見他怒氣減了,心中稍覺安慰,趁機替元維求情,“十五郎也是友愛兄長,總綁著這孩子也不是事,陛下您說呢?”提起元維,魏帝怒氣又上來了,橫眉立目,“把這逆子綁到城頭,讓蕭沖和桓惕看看!告訴他們,七郎若不回來,朕便在兩軍陣前將小十五處斬,以儆效尤!”

  魏帝命人將元維綁上了城頭。

  賀堅苦勸未果,暗暗心焦。

  喬裝改扮的桓廣陽和江城歷經種種艱難險阻到了城下,看著被綁在城頭的元維,兩人均是神色暗然。

  “阿令,我……”桓廣陽柔聲道。

  “十三郎,你不用說了。”江城迅速的制止了他,“你去吧。”

  眼水充盈了她的眼眸。

  她捨不得十三郎,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被綁在城頭的上他親弟弟,魏帝的性情又是那樣的,他若發了狠真傷了元維,十三郎會內疚一輩子的。

  “阿令。”桓廣陽又是欣慰,又是感激。

  他的阿令就是這樣的,不管到了什麼時候,總是理解他、支持他的。

  “等我回來。”他深深凝視江城一眼,毅然決然轉過了身。

  “好,我等你回來。”江城喃喃。

  淚水不知不覺從她腮邊滑落。

  等他回來,談何容易。以魏帝的性情,這回若是把桓廣陽抓回去,今後定會嚴加防範,像防賊一樣防著他。等到兩國罷兵,他被立為大魏太子,詔告天下,正位東宮,他還能回南朝麼?還能再回到建康,和他的阿父阿母、妻子兒女團聚麼?

  桓廣陽沒有回頭。

  江城慢慢彎下雙膝,蹲到地上,無聲哭泣。

  晶瑩的淚水一滴一滴,持續不斷的滴到了黃土地上。

  十三郎,我還能再見到你麼,還能麼?

  一個清逸挺拔的身影獨自走向城頭。

  這身影映入魏帝、賀堅等人的眼中時,賀堅激動不已,淚水模糊了魏帝的眼睛。

  “他回來了,這臭小子終於還是回來了……”魏帝喃喃。

  “阿兄,你走啊,別管我!”元維急的大叫。

  桓廣陽走到他身邊,輕輕撫摸他臉上的傷痕,“阿維,痛麼?”

  “不痛。”元維眼中含著熱淚,竭力想擠出幅笑臉。

  桓廣陽從腰間取出長劍,割斷了元維身上的綁繩。

  元維倒吸一口涼氣,活動著手腳,“阿兄你回來了,阿嫂怎麼辦啊?”

  桓廣陽不理會他,目光掃向魏帝,“陛下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難道毫無憐憫之心麼?”魏帝大怒,“你這是在指責朕麼?小七,這世上誰都可以指責朕,唯獨你不能!自你出生之時朕便疼你愛你,視你如珍寶,你失蹤二十年,朕便足足找了你二十年,沒有一天忘記過你!小七,朕知道你這是要回到桓惕膝下,為他盡孝,你想過你的親生父親麼?你的親生父親有什麼錯,要承受再一次失去兒子的痛苦?小七啊,朕二十年前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啊,難道你沒有長眼睛,看不到朕的痛苦和傷心麼?”他抓住桓廣陽的手放在他胸前,又是憤怒,又是傷心,“你摸摸,小七你摸摸,你親生父親的心在流血,在痛楚哀嚎!你看到了麼,你聽到了麼?”

  魏帝情真意切,賀堅等身經百戰的將領都為之垂淚。

  “七郎,你養父是父親,生父難道不是父親麼?”賀堅聲音沉痛。

  桓廣陽眼中水光縈繞。

  魏帝心中忽地有些安定了。賀堅說的對,養父是父親,難道生父不是父親?做為父親,他堅信他不比桓大將軍差,一點也不差……

  對面城牆上湧現出旌旗、、傘蓋、甲冑、兵士,為首的正是大梁太子蕭沖,和大將軍桓惕。

  令人驚訝的是城頭還有女子,人到中年、衣著華貴的女子。

  “阿母。”桓廣陽熱淚流了滿臉。

  那是壽康公主,是他的母親,這位從來沒有離開過建康城的尊貴公主,現在為了他長途跋涉到了邊境,到了兩軍對敵的城頭。

  魏帝也看到了對面的情勢,心頭起了不妙之感。

  他自問不管比什麼都不會輸給桓大將軍,可李貴妃不是一位讓兒子留戀不舍的母親啊……

  桓廣陽拭去淚水,向魏帝跪下,莊重的拜了四拜。

  “小七。”魏帝心神激盪。

  這是他把小七找回來之後,這個孩子第一次鄭重向他下拜。

  桓廣陽拜過魏帝,一言不發,站起身向城牆下走去。

  “小七你敢走!”魏帝大怒,“你敢再一次讓朕承受失去愛子的痛苦!”

  桓廣陽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嘴角抿得緊緊的,一句話也沒有。

  魏帝怒極,命人取過他的寶弓,張弓搭箭,對準了桓廣陽的後背。賀堅等人都是心中一緊,元維不顧一切撲過去抱著魏帝的腿大叫,“父親不要!他是七兄,是您的親生兒子!求求您不要殺他,不要!”魏帝一腳將他踢開,冷聲道:“小七,你再不停下來,朕便要she箭了!”

  桓廣陽應聲停下了。

  魏帝大喜。

  桓廣陽依舊沒有回頭,而是緩緩脫去了外衣。

  “阿兄這是什麼意思?”元維趴在地上,看的糊裡糊塗。

  不光元維迷惑,魏帝、賀堅等人都不明白桓廣陽是什麼意思。

  桓廣陽脫去外衣之後,露出裡面的一件軟甲。他將軟甲脫去,隨手拋在地上,“陛下,此時我軟甲已經脫去,或許您一箭便能結果我的性命。我的性命是您給的,您若想拿回去,悉聽尊便。”

  說完,他徑直向前走。

  筆挺、堅毅,義無反顧。

  魏帝瞄準他的後心,舉弓欲she,賀堅、元維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元維哭著往魏帝身邊爬,“父親,不要,他是七兄,是您親生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魏帝眼中的憤怒漸漸消失,一聲長嘆,恨恨將弓箭擲在地上,“這逆子!他將軟甲當著朕的面脫了,這是對朕不設防、隨朕發落的意思啊。難道朕是暴君不成,要親手she殺自己的兒子!”

  “陛下英明!”賀堅淚水縱橫,單膝下跪,朗聲讚美。

  “陛下寬厚仁愛,陛下英明!”其餘的將士們也跟著齊刷刷的跪下,大聲讚美魏帝。

  元維爬到他身邊,抱著他的大腿放聲哭,“父親,您是我的親生父親!”

  魏帝看著一步一步漸漸走遠、形單影隻的桓廣陽,神色蒼涼。

  賀堅對他最為了解,膝行幾步,恭敬的說道:“陛下,臣以為這件事雖遺憾,究竟也還是喜事。從前您一直在尋找七郎,卻苦尋不獲,現在總算知道七郎的下落了啊。”

  “對。”魏帝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現在朕總算知道小七的下落了。就算他這回走了,可他總歸是我大魏皇室的一員,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回來的。”

  “下旨,改封秦王為廣陽王。”魏帝命令,“命廣陽王暫居建康求學,待學業有成之日回歸魏國,另有任命。”

  “是!”賀堅等人響亮的答應。

  對壘的兩軍現在都異常安靜。

  桓廣陽安然無恙的下了魏國城牆,向前方走去。

  “阿父,阿母,舅父。”看到城頭那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心情激動。

  “十三郎,是十三郎啊。”桓大將軍看清楚來人是自己心愛的兒子,大聲叫道。

  他趕忙扶起壽康公主,“公主,這是咱們十三郎,來,我扶你下去,咱們去接接他。”壽康公主平時是很嫌棄他的,這時卻信賴的握起他的手,激動的微微發抖,“快,咱們快點下去。”

  “十三郎。”桓廣陽快到城下時,一個熟悉的、苗條的身影從城中奔出來,“十三郎!”

  “阿令。”桓廣陽胸中一熱,加快了腳步。

  兩人熱烈擁抱在一起。

  江城抱緊了他,淚水流了滿臉,低語喃喃,“十三郎,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你回不來了……”

  “傻話。”桓廣陽柔聲嗔怪,“你在這裡,阿父阿母也在這裡,我為什麼不回來?”

  江城臉上還掛著淚珠,甜蜜的笑了。

  桓大將軍扶著壽康公主,身後跟著蕭沖和將士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了。

  “十三郎。”壽康公主深情的呼喚。

  江城忙鬆開桓廣陽,“十三郎你快過去,阿父阿母想你想壞了呢。”

  桓廣陽飛奔到桓大將軍和壽康公主面前,看著父母憔悴的面龐,他眼圈紅了,“阿父,阿母!”

  他俯身拜了幾拜,膝行到壽康公主面前,抱著她的腿,默默流淚。

  這是他的母親,疼愛他、養育他、待他如珠如寶的母親……

  “十三郎,讓阿母好好看看你。”壽康公主含淚捧起他的臉。

  桓廣陽順從的抬起頭,母子二人相對唏噓。

  分離了這麼久,他想念母親,母親又何嘗不想念他呢?

  桓大將軍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卻沒流下來,哈哈笑道:“十三郎,你是不是太過重母輕父啊?你和你母親都親熱了好半天了,阿父這裡你還沒顧上看一眼呢。”

  “去,輪不著你。”壽康公主嫌棄的瞪了他一眼。

  “是,我往後排,往後排。”桓大將軍知趣的說道。

  蕭沖帶著將士們也過來了,看到這樣的一幕,眾人都是哈哈大笑。

  杜大夫背著藥箱也來了,慢條斯理的說道:“久別重逢,有沒有人激動得想要暈倒?暈倒也無妨,有我老人家呢,隨時能救。”

  眾人笑的越發開懷了。

  桓廣陽頭埋在壽康公主膝下,心裡無比踏實,“阿母,您是我的母親,我唯一的母親。”

  壽康公主欣慰的笑了。

  杜大夫和江城許久沒見面,一見面還是挺高興的,“來來來,小丫頭,這麼重要的日子居然沒人暈倒,我老人家英雄沒有用武之地,幾個月沒見你了,給你把把脈吧。”

  江城嫣然,“我這陣子比較狼狽,可能身體狀況不大好,還真想讓您給開個方子,調養調養呢。”

  逃跑不是易事,一路之上都要躲北魏的緝拿,還動過幾次手,江城真覺得自己身子不大好了,吃不香睡不好的,需要看看大夫。

  杜大夫替她把把脈,露出怪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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