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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確定,拍了拍他的臉,手觸到他的臉上,卻不忍用勁,只輕撫著,言昭笑了笑,吻了過來。

  帳綃薄,花燭透,高枕暖臥疊聲嘶,夜半鴛頸交。

  次日一大早,我頗有點羞澀。

  言昭的手搭在我腰上,看著比我還羞澀,此舉讓我感覺自己像個輕薄良家郎的紈絝。

  我們蓋著被子在被窩裡廝磨,管家敲了門,站在門外清了清嗓子道:“駙馬爺,出殯的隊伍已經安排就緒了。”

  我們穿戴好出門時,管家的下巴被驚嚇的合不攏,言昭牽著我像是炫耀戰利品,逢人便道我活過來了,若不是我活生生的跟在他身後,那些人該是以為他瘋了。

  我從來沒有見他笑的這樣開心。

  下午去宮裡給父上請安,言昭站在門前看我換裝,我透過鏡子的倒影看著他,心裡忍不住偷著樂,若說他是怕我活過來是個夢,我更怕他這時候對著我的笑是我虛構的。

  他慢悠悠從門外走過來,蹲到我跟前幫我描眉,淡淡道:“華儀,幫我生個孩子吧。”

  我差點被他的話噎住,一旁的婢女們捂著嘴笑,我臉上一陣發著燙,言昭待我回話,我努力佯出正色:“嗯,我考慮下。”

  轎攆駛進大內,我發現今個宮裡的氣氛不大好。

  亭台樓閣目之所及都掛了靈幡,這樣大的陣仗自我出生來沒見過幾回。

  我先去了皇后宮裡,皇后與一種妃子肅穆坐著,平素話格外多的年輕妃子這會兒不大敢開口,倒是皇后道著:“一日之內,瑄公主與裕王相繼離世,陛下哀痛不已,你們也當安分些。”

  我方邁進門的步子一頓,緩緩縮回去,方才若還沒聽錯,皇后說,四哥他,死了?

  我能感到臉上的笑漸漸消失,這會兒繃得緊,我急忙轉身,便撞見了人。

  “公主?”裴昭儀揉著肩,望向我,卻淡淡道,“還是蘇瑄?”

  我一剎那失了神,裴凝碧怎麼會知道,我曾經是蘇瑄。

  她淺笑著與我擦身而過,我拽住她的手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裴凝碧笑笑轉身,目光頓在我的手上,淡淡道:“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其餘的,你去明燈那兒找吧。”

  ☆、第 78 章

  我前往東亭山半山腰的雲陀寺,住持明燈大師安坐在禪房,我推開門扉,聞得他道:“你來了。”

  他似乎早知道我會來。

  他面前放著一個瓷壇,正誦經超度,我緩緩走到明燈對面坐下,便聽見明燈道:“你想問什麼?”

  “我究竟是誰?”

  明燈撥動佛串,眼睛闔著:“你覺得自己是誰?”

  我卸下肩膀:“我不知道。”

  明燈睜開眼,將佛串放在瓷壇上,與我道:“在這之前,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自我被噎死被還魂以來,聽過許多個故事,可是那些都是旁人的,這遭聽的是自己的,然自己的故事卻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便頗有些不自在。

  可是明燈說的,似乎又不是關於我的故事。

  他說:“佛祖從前有位弟子,歡喜人間一位女郎,他求佛祖放他還俗,與那女郎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佛祖道,這□□不曾禁錮你,這誡疤不曾阻攔你,何來放過呢,那弟子便還了俗。”

  “他在佛前修學百餘年,已經超脫生死,那女郎的紅顏卻漸漸老去,終於有天,她快要死了。弟子抱著女郎跪在佛祖前,求佛祖給她續命。他求了三天三夜,佛祖沒有出現,他便生出怨懟,咒罵佛祖:都說我佛慈悲可究竟是怎樣的慈悲,讓紅顏終有老去,讓有情人離散,讓世上所有美好變得面目全非,莫不是因為只有如此的慈悲,佛才長長久久的享有香火朝奉,因一己自私,讓萬物在苦海中煎熬。”

  “他的咒罵響徹九重天,又從九重天傳至冥王境,冥王出現在弟子面前,與弟子道:你當真愛著這女郎麼?

  弟子點頭。

  若是用你的命來續她的命,你也願意嗎?

  弟子還是點頭。

  若是你死後,她再嫁給旁人呢?她不再愛你,甚至將你忘了,你對她的好,她生生世世不再記得,你還願意麼?

  弟子說,那再好不過。

  於是,從此世間有了一種秘術,叫冶命術,須得極愛之人的血為引,續命將死之人,此術後來經過演變,可以通過丸藥服下。那年蘇姑娘病重之際,裕王殿下問我,有什麼法子可以給蘇瑄續命,我將這個說給他聽,老衲那時問殿下,他愛的不是公主麼,這法子只用於摯愛,旁人即使服用也不會有效果。殿下與我道:蘇瑄不就是華儀麼。”明燈望著我,“瑄公主,你還要問自己是誰麼?”

  蘇瑄就是華儀,原來他早知道。

  那年我來雲陀寺取藥,明燈說一定要四哥陪我一起,原來是要四哥給我放血。

  那時我以為四哥不曉得這藥的真正效力,可其實一直不曉得是我。

  明燈將佛串從瓷壇上拿下來,“公主可否幫老衲一個忙。”

  “你說。”

  “這罈子里裝的是老衲一位小友的骨灰,他年華早逝,生前不曾聽摯愛說過一句喜歡,臨死前也未能見到摯愛一面,是以魂魄久久不散,公主能否替他的摯愛說一句歡喜,讓他早早去投胎。”

  我抱起罈子那一刻,心裡很難過,似乎能透過這壇骨灰,感覺到他生前的絕望,我的臉貼在冰涼的瓷面上,緩緩道:“我喜歡你。”

  明燈雙手合十,長嘆道:“去罷。”

  從雲陀寺出來,我失魂落魄走到大街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不覺走到東大街街市口。

  許久不曾見過的賀水嫆面色寡白,素衣白袖的打我跟前走過去,我喚了她一聲,她恍若未聞,現下我沒有找她報仇的心情,便回頭繼續走路,不多時便聽見有人倉皇喊叫著:“溺水了!快來救人呀!”

  我擠過人群過去看,只見被救上來的賀水嫆懷裡抱著一件舊衣服,那些人捶打她的胸口,她卻再沒有發應。

  那舊袍子抖開,是我四哥的。

  人群里有人議論,昨日裕王死訊傳開時,賀大人就逼著她女兒嫁人,賀小姐寧死不肯,未曾想到今天便投了河,當真是位烈女子。

  我垂首聽著,還是失魂落魄著,怎樣都提不起精神。

  路過明月樓時我打包了一碟子醬牛肉,天際將黑時才走到裕王府。

  裕王府白日裡必是熱鬧過的,此刻冷清下來,才格外的淒涼,四哥的棺槨已經封死了,我扒不開,我便把醬牛肉放到四哥的棺材前,跟他聊了好一會兒。

  月色悠悠的,嗓子漸漸啞了,門前又進來兩個人。

  我若是沒看錯,是裴凝碧和六哥。

  該是六哥從宮裡接的她出來,裴凝碧懷裡抱著的瓷罈子我看的眼熟,或許我坐在四哥棺材跟前,他兩沒看見我,裴昭儀與六哥道:“冶命術續命,得抽乾人身上最後一滴血,那會兒他該是痛極了,我去雲陀寺還願,路過禪房,他竟把我當成了華儀,想來竟覺得淒涼,我還記得華楚牽了我的手,讓我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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