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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雖然才智不弱,但沒有臨朝稱制過,於朝政軍事並不熟悉,也沒有阮碧通貫古今的視野,聽皇帝說的頗有幾分道理,心裡開始將信將疑。

  “前年鎮戎一役,六弟殲滅十萬北戎精壯兵卒,他們至今心懷畏懼,輕易不敢再起兵禍。”頓了頓,皇帝又說,“朝政軍務自有我與六弟操勞,母后就放寬心吧。”

  這話雖有寬慰之意,其實也在說,不要再插手朝政軍務,安心做你的太后就是了。

  太后自然聽明白了,心裡不喜,臉色微沉。

  皇帝假裝沒有看到,推說還有政務處理,告退出去。他走後,太后默然不語地坐了半晌,問盧宮令素蛾,依你之見,如何?”

  盧宮令斟酌言詞說阮五姑娘雖有點見識,倒底不過是閨閣女子,可能比陛下還英明?何況五姑娘向來好誇誇其談,有譁眾取寵之嫌,依奴婢之見,娘娘不可信她也。”

  太后又垂眸思索片刻,說來人,去洗心宮傳哀家懿旨。”

  待詔應命進來。

  “阮修儀媚求恩寵,毒害聖上,理該重罰。念其年少無知,受jian人蒙蔽,且在洗心宮裡兢兢業業,思過向善,故從輕發落。即日遷回關雎宮,修身慎行,切切不可再為之。”

  盧宮令心裡咚的一聲,倒底太后還是信了阮五幾分。等待詔走後,她低聲問娘娘,如何安置阮五姑娘呢?”

  “留她在慈寧宮裡住著吧。”想了想,太后又補了一句,“暫且不必拘著她行動。”

  沒過多久,阮修儀遷回關雎宮、阮碧留居慈寧宮的消息便傳到了永華宮,謝貴妃正在喝參湯,頓時嗆住了,咳嗽連連,撫著胸口說這個阮五真是陰魂不散,竟然又讓她得逞了。”

  萬姑姑輕拍她後背,說娘娘,身體要緊,再大的事情都要等出了月子再說。”

  “太后留她在宮裡,又准她自由行走,分明是想讓她助阮修儀奪回官家之心,以絕北戎妖女之後患。以阮五之才智,加上阮修儀之美貌,等我出月子只怕再無立身之地。” 謝貴妃搖搖頭說,“萬姑姑,你讓陸平即刻出宮一趟,去延平侯府面見侯爺,讓他從速聯繫相好官員,上疏催促陛下早日恩准北戎和親一事。”

  接下去幾日,雪花般的奏章遞進御書房。

  朝堂上,眾多大臣數番進言,極言大周北戎和親之利弊——十萬駿馬的聘禮,嫁一個非宗室女兒,如何看都是有利於大周,有利於社稷,有利於民生。被輪番轟炸的皇帝不勝其煩,於七月初六那日鬆了口。

  沒過多久,便有人將消息遞到了北戎使館。

  敦律耶哈哈大笑著說柴昰,酒囊飯袋而已。”

  梅達也跟著哈哈大笑。“還是咱們汗王厲害,這漢人最喜歡窩裡鬥,成天嘴上說著仁義孝忠信,只要給他們丁點好處,便連父母都丟了,昧著良心能將黑說成白的。”

  “是呀。不柴曦後,會有何感想?他在前方浴血征戰,開闢疆土。皇帝和大臣們將他心愛的給賣掉了。”

  “只怕要嘔血三升。”

  兩人相視大笑。

  笑罷,敦律耶躇躊滿志地說只要除掉柴曦,柴昰不足為慮,這花花江山定入咱們之手。”

  梅達拱手說到時候將軍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別無他求,只希望汗王到時候能將柴昰的阮修儀賞給我。”自打宮裡見過一面四姑娘,敦律耶心裡就惦記上了。

  正說著,一名隨從急沖沖地進來,手裡拿著一張名貼。

  “何人名貼?”

  “定國公府顧小白,邀請將軍明日一起到西郊圍場狩獵。”

  梅達皺眉說聽聞顧小白暗戀阮五,這回狩獵只怕有詐。”

  敦律耶輕蔑地說不過是個紈絝子弟,何足為懼?他若使詐,定叫他哭爹喊娘,恨投了娘胎。”

  第二日,七月初七,乞巧節,天氣異常炎熱。

  敦律耶大早起來,帶著隨從到京城西郊皇家圍場,遠遠就看到顧小白和潘舜美等幾個世家子弟騎馬斜?著圍場的柵欄里,一身錦衣,玉佩香袋樣樣不落。敦律耶不由地笑出聲來說:“一身脂粉氣,大周,也就是柴曦像個男人。”說罷,拍馬過去。

  寒暄一番後顧小白說:“聽聞敦律耶將軍騎she雙絕,今日不如比試一番?”

  敦律耶雙快地說:“如何比試?儘管說來!”

  顧小白抽出一支箭直直地she在地上,說:“以箭影為準,午正在此**,獵物多者為勝,彩頭為一匹烏騅。”說罷,拍拍手安平牽一頭黑馬過來。黑馬毛皮油亮,神態卓然,一看就知道是匹千里馬,一干人等都是愛馬人士,哥哥蠢蠢欲動。便是敦律耶見多駿馬也是心裡痒痒的。

  當即散開,帶著各自的隨從往糙深林密處去。剛開始敦律耶還頗為小心謹慎,漸漸獵得興起,便把安危丟到腦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追著一頭豹子,忽然聽到銳利的破空聲,心知有人偷襲忙俯下身子鑽進馬肚子下。不想這隻箭並非沖他而來,實則沖馬屁股而來。

  馬中了一箭,痛的長嘶一聲,撤開四蹄就跑。敦律耶久經沙場,自然沉著冷靜,待他跑到平地糙多處不慌不忙地踢掉腳蹬子,落到地上,打幾個滾消了勢,正想站起來,又聽破空聲忙抽出匕首,循著風聲看過去,只見三支箭首尾相接矢如流星地飛了過來。心知不妙,原地打滾躲過了第一支和第二支,第三支卻再也躲不過“噗”的醫生結結實實地扎在小腿上。

  小腿受傷,行動不便,耶律耶知道命將休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看著箭飛來的方向。只是枝葉晃動,顧小白撥開糙叢拍馬過來,一身暗綠的勁裝,若不細看,跟糙木一般無二。

  與耶律耶默默對視一會兒,顧小白拔箭、張弓、瞄準,一氣呵成。

  “為你表哥的女人值得嗎?”

  顧小白神情不變,說:“你錯了,我是為了表哥,為了大周。”

  “殺了我,你也難逃一死。”

  “笑話。”顧小白冷笑一聲說“我爺爺是定國公,我奶奶是惠文大長公主,我姨媽是皇太后,我表哥是皇帝,殺你一個區區戎狄,難道還會要我命來償還?”

  “放了我,我保證說服皇帝將軟五姑娘嫁給你。”

  “廢話真多,說什麼北戎大將,竟然如此怕死。”顧小白輕蔑地勾勾嘴角,鬆開手指,箭離弦而去,she入耶律耶的胸膛,他撫著胸口緩緩倒下。顧小白翻身下馬,正準備去探探他的鼻息,急促的馬蹄聲漸進,糙木速速晃動,還有驚慌的叫喚聲:“將軍,將軍。”知道是耶律耶的手下來了,忙重新上馬,分開糙木跑了。

  一口氣跑到圍場門口,潘舜美等人都回來了,看到他馬上一隻獵物都沒有,都笑著說:“真是稀罕,小白今日要交白卷?”

  顧小白說:“只獵殺了耶律耶。”

  笑容僵在臉上,一干世家少年面面相覷,片刻,潘舜美說:“小白,你別詐我們。”

  “不曾詐你們,果真殺了。你們不相信在這裡候著,一會兒他們就抬著屍體過來了。”顧小白若有其事地拍馬???“我先走了。”

  潘舜美又是一愣,問:“小白要去哪裡?”

  “去交趾國找表哥。”話猶飄在半空,顧小白已奔出三丈之外。

  潘舜美等人面面相覷,一會兒,遠遠地看到北戎人抬著一人過來,心知顧小白沒有說謊,嚇得一鬨而散。

  晌午,消息傳回京城,滿朝震動,官家大怒,當即暈厥。

  史官一五一十地將它記進大周正史里:“嘉平七年七月初七,定國公嫡孫顧小白,以狩獵未名,誘殺北戎時辰耶律耶,帝震怒,暈厥三日。北戎副使扶柩歸國,和談遂斷。”至於,皇帝暈厥的真實原因是縱慾過度、氣虛兩虧,為避尊者諱,就沒有必要紀錄在史了。

  第二十九章 桂月宮變

  七月十七日,敦律耶的靈柩從沙河城出關,敦律耶率領的摩那部當夜奇襲沙河城,三日後沙河城破,燒殺擄掠,慘絕人寰。消息傳到京城,朝野震動,方北戎蓄意已久。果然隨後,薊奴里親率四十萬大軍以替敦律耶報仇為名,兵分三路,從延州、寧化、興平三地進攻。

  延州失守,大將魯明深戰死,北戎西路軍輕騎直入,兵分兩路,一路圍攻貝州,另一路從後方進攻寧化,寧化失守,大周西部門戶洞開。薊奴里親率的北戎中路軍與西路軍匯合後,勢如破竹,先取貝州,又得祈州,七月末,直撲盂州而來。

  而威州僅離京城千里。

  好在威州城牆堅固,守將也驍勇善戰,堅守城池。

  八百里加急戰報如雪片一般飛到京城,無數馬匹累死在驛路上,經略堂和勤政殿通宵達旦,人來人往。皇帝本來就身體虧空,聽聞西北一干州府相繼失守,憂思過重,身子遲遲不能好轉。到八月,威州副將戰死,戰況越發危急,皇帝一邊急召遠征交趾國的晉王回防,一邊積極準備御駕親征,去威州前線督戰。

  只是由誰監國,一時委決不下。

  晉王遠征交趾國,皇帝的異母僅有趙王(五皇子)未曾參與當年奪嫡,但他一直當閒散王爺,沉迷於花鳥嬉戲,從不過問政事,在朝中既無威信也無人脈。皇叔韓王倒是在從前宣宗皇帝親征時監國數年,政務嫻熟,在大臣中也極有份量。就是太有份量了,交給他著實不放心。

  爭執三日,皇帝不顧眾議,下旨由太后監國。自大周建國,皇帝離京,監國者非太子便是親王,太后監國前所未聞,文武大臣腹誹不止,韓王忿恨不已,私下裡罵豎子竟疑我至此。”

  八月十二日,皇帝抱恙率領二十萬禁軍北上威州督戰,京畿只留十萬兵馬。

  八月十八日,太后聖壽。

  南方、北方都是戰火熊熊,江淮一帶又因為糧食欠收,佃戶無力交納賦稅,聚眾鬧事。太后無心過壽,但是文武大臣認為,禮義不可罷,規矩不可廢,越是國事紛亂,越是動盪不安,尊者越應該平和舉措,以安撫京畿民心。因此八月十八日,照例過千秋節。文武大臣、內外命婦、宗室子女,大早便進宮恭祝聖壽,進獻各地壽禮,晌午太后賜宴看戲。

  戲文演的是《薛仁貴三箭定天山》,而是不傳統的《天宮壽》。白袍薛仁貴三箭she殺鐵勒部首領,坑殺十三萬降兵,鐵勒九姓從此衰落,一厥不振。演薛仁貴的戲子唱腔雄厚,可謂是慷慨派昂,能使人汗毛顫顫。只是阮碧哪裡聽得進這種咿咿啞啞的戲文,以如廁為名,悄悄地退出西側殿。到外頭花木深秘密處坐著,陽光耀眼,但是並不炙熱。她原本就有點體寒,曬到身上正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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