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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的淚落了下來,何曾想過一念之仁,倒指望上哥哥,到底是親兄妹,與旁人不一般,兩人收拾妥當,重又跪下磕了頭,次日一早,趕著馬車奔了京城。

  恐耽誤了大事,連夜趕路,三日便進了京,也顧不得瞧京城繁華街景,兄妹尋了個客棧落下腳邊商量著如何。

  陳玉書道:“雖陳府指望不得,如今也只得依仗那府,說起來總還是沾著親的,又是性命相關的大事,便要避嫌,略指引條門路也不難。”

  玉娘卻搖搖頭道:“嫂子既把緣由知會了玉娘,便仁至義盡了,這也怨不得陳府,大禍臨頭,誰不知躲避,還往上湊不成,說到底兒,咱們跟陳府也算不得甚正經親戚。”

  陳玉書道:“如此,妹妹莫不是真要去告御狀不成?”

  玉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搖搖頭:“妹妹也不是蠢婦,那不過是一時氣憤之言,這也不是戲文里的故事,想告御狀便能告成的。”

  陳玉書聽這不成那也不是,不禁道:“妹妹倒是怎生個主意?”

  玉娘抿抿唇,喚了平安到跟前道:“你去探聽探聽武三娘的府邸在何處?”平安應了一聲去了。

  陳玉書道:“妹妹是想……”

  玉娘也著實是沒了法兒子,思來想去倒讓她想起武三娘來,自己跟武三娘雖只有一面之緣,卻記得清楚,且她收拾阮小二的手段,在高青縣裡何人不知,那般一個女子,如何會縱容弟弟做下這般荒唐事,若她肯見自己,陳情與她,只武宜春放手,這官司方有轉機,若她不見自己……玉娘搖搖頭,暗暗嘆口氣,再說吧!如今情勢也只得走一步瞧一步了。

  再說平安,輾轉掃聽的武三娘的府邸,正在京城長樂坊,想著先去瞧瞧,還未到府門前,剛轉過街,就見高高圍牆圈住的深宅大院,足占了大半條街,遠遠望去,樹木蔥蘢隱著青色屋脊,好體面的一座官家府邸,遠遠瞧見大門處有兵甲守門,個個腰配寶劍,黑著臉仿似判官一般,莫說近前,只瞧一眼都膽寒。

  平安自是不敢往前去,瞧了瞧左右,繞了彎尋到府後供雜役婆子出入的角門,等了半日,卻未見半個人影出來,正要回去,卻忽的角門一開,平安忙躲到一邊角落裡瞧著來人,雖穿著婆子的藍布衣裳,卻著實不像個婆子,瞧著身段仿似有幾分妖嬈之姿,且為甚這般眼熟。

  平安正暗暗納罕,待那婆子轉過臉來,平安不禁大驚,暗道這可真是,怎料想在這裡遇上她,這婆子卻不是旁人,正是高寡婦。

  話說這高寡婦給柴世延擺弄的在高青縣裡住不得,扒上個漢子是京里來的客商,給那漢子花言巧語的哄住,還當得了造化,母女倆商量妥當,收拾細軟跟著漢子來了京城。

  到了京城才知是當,這漢子哪是什麼客商,卻是個人販子,哄騙了鄭桂兒手裡的銀錢,轉手便把鄭桂兒賣了。

  鄭桂兒的娘,一氣之下,上吊死了,鄭桂兒賣在那軟玉樓里接客,落得這般,鄭桂兒卻越發恨上了柴世延夫妻,想若不是那漢子無情,如何能落得這般光景。

  雖落得這般卻有手段,機緣巧合的給她勾上個六旬的老頭子,使手段窩盤住,贖了她出去,不敢抬進府,在外頭置了個小院容身。

  這鄭桂兒生怕這老頭子扔下她不理,使了手段出來日日纏著他干那些事,想那老漢本就是個色中惡鬼,府里妻妾成群卻又在外眠花宿柳,這些年早掏空了身子,哪裡擱得住鄭桂兒這般磨纏,雖力不從心卻又貪著枕席之歡,不免用了些助興的yín,藥,末了得了馬上風一命嗚呼了。

  鄭桂兒見他死了,唬的魂兒都沒了,計量著若這老頭子府里的妻妾兒女尋來,自己哪有活路,忙收拾了東西跑了,未出京城,便給人捉了回去,打的渾身沒一塊好肉,賣與了人販子手裡。

  還道又賣去院中受罪,不想這回倒造化,正趕上武府的管事來尋粗使灑掃的使喚婆子,鄭桂兒故意做出一副妖嬈勾人的模樣兒來,想那管事雖在武府里當差,外人只道是好差事,那苦處卻無人知道的。

  說起他們府里這位夫人的脾氣,莫說外頭的人,便是他們府里當差的下人也摸不清,先頭特特尋了十幾個丫頭進府,使人教導吹拉彈唱,那模樣兒一個比一個好看,待皇上來了,都喚到跟前伺候,後不知怎的皇上大怒,把那丫頭都趕了出去,還發下口諭,從今後武府不許再有丫頭,只讓婆子小廝伺候。

  皇上口諭一下,哪個敢不聽,莫不是不要命了,從此後,武府里再瞧不見半個丫頭,一眼望去不是小廝便是婆子,怎不讓人鬱悶。

  卻不防今兒瞧見這個婆子雖瞧著有些狼狽,那眉眼兒那身段兒卻掩不住妖嬈,勾起這管事的火來,暗道把這個弄進府去,倒可得些便宜。

  起了這般心思,便把鄭桂兒買進府了,當夜趁著當差喚到跟前成了事,這真格桂兒搭上了這管事倒未做粗活,把她安置在外頭灶房裡幫忙。

  想這鄭桂兒又豈是個安分的,雖得了造化,卻又不足,想著若能勾上主子,豈不是一步登天,只皇上來時,她們這些人莫說近前,影兒都見不著,倒是宜春公子常來常往,且生的俊美風流,鄭桂兒未免動了勾引的心思。

  這日趕上宜春公子吃醉了酒,在聽風閣里歇晌午,鄭桂兒趁機鑽了進去,正欲行勾引之事,不防武宜春翻了個身,嘴裡吐出兩個字來,正是個女子的閨名兒,待聽得清楚,鄭桂兒卻不禁恨得牙根兒痒痒,武宜春嘴裡說的正是:“玉娘……”

  ☆、第84章

  說起玉娘,怎不勾起鄭桂兒的舊恨,想自己落得如今光景,倒都是拜她所賜,當初柴世延應的好好,要納自己進府,若進了柴府富貴衣食得個安穩日子,又怎會似如今這般給人糟蹋,過往自己卻未瞧出陳玉娘的心計手段,還當她是個不理漢子事的蠢婦人,過後思想起來,若不是陳玉娘使了手段把柴世延籠絡在手,那漢子豈能無情無義至此。

  越思越想越恨上來,那武宜春卻已醒轉,見個臉生的婦人在跟前,不禁皺了皺眉:“你怎在這裡?”

  鄭桂兒急忙跪下把一早備好的醒酒湯呈上道:“公子請用醒酒湯。”

  武宜春接在手裡,吃將下去,放下小盞卻不禁暗暗打量這婦人,說婆子不似婆子,說丫頭又不是丫頭,身上穿的倒是婆子的衣裳,只那腰身卻用腰帶束的緊緊,顯出胸前鼓囊囊一對奶,子,仿似要破衣而出一般,一行一動款動腰肢,頗有幾分妖嬈風情,滿頭青絲用銀簪子挽住,蓬鬆鬆光溜溜的鬢邊簪著一朵開的正艷的秋jú,更顯粉面白淨潤澤,倒比那些絕色的丫頭更多了幾分風韻。

  府里何時進了這麼個勾魂的婦人,武宜春暗暗納罕,他姐那個脾性他是知道的,最是不耐煩皇上,心裡頭恨不得皇上給別人勾了去才好,省得來煩她,府里先頭弄了許多絕色丫頭,便是這麼個心思。

  要說武宜春也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以往瞧著都替他姐捏了把汗,男人誰還沒點兒脾氣,更何況又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真若惱起來,只一句話,莫說姐姐,便是武家恐又是滅族之禍,可他姐硬是不理,一味與皇上彆扭。

  萬歲爺也古怪,姐姐越如此,越丟不開,放不下,一來二去,糾纏到如今,府里莫說丫頭,便是那些下人的婆娘,但能有點姿色的,都讓皇上發落了出去,這婦人倒真有些古怪。

  武宜春打量鄭桂兒時,鄭桂兒也在心裡暗暗計量,常言道酒後吐真言,且武宜春剛那句玉娘喚的纏綿非常,卻又有幾分難遣之意,雖不知他何處見了那陳玉娘,想來擱在心裡不少日子,成了一段心病,不想陳玉娘落得個賢良名兒,私下裡卻惹下這番相思債,如此倒給了自己報仇的時機。

  想到此,便開口道:“想是公子吃醉了酒,奴家剛進來的時節,聽見公子喃喃自語的醉話。”

  武宜春目光閃了閃:“我說了甚醉話?”

  鄭桂兒抬眸瞧了他一眼,忙又垂下道:“公子喚了玉娘。”

  武宜春楞了楞,卻不由暗嘆,這可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自己便再思再夢,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武宜春倒未想陳府花園那一眼,竟更勾起了心病,想著如何能再見一面才好,為此,尋機與柴世延應酬,本想若柴世延邀他去柴府里走動,打頭碰臉的,說不得便能撞遇上一面,哪想那柴世延卻未開口,他也不好自己湊上去。

  武宜春是不知底細,自打出了周養性跟阮小二之事,柴世延便起了防備之心,再不邀人家去吃酒走動的。

  武宜春絞盡腦汁也未如意,在高青縣待了幾日,眼瞅中秋佳節將至,只得回京來,雖回京卻心事難遣,今兒在席間吃醉了酒,倒不防給這婦人聽去了心事,卻聽她語氣仿似識的玉娘,且口音也熟悉,便問她:“你可是兗州府人士?”

  鄭桂兒道:“奴家兗州府高青縣人氏,娘家姓鄭,夫家姓高,住在城西的后街上。”

  武宜春不想她竟是高青縣的人,重又端詳她半晌道:“既是高青縣人氏,怎來了這裡賣身為奴?”

  鄭桂兒聽了,假意兒掩著袖子,掉了兩行淚下來道:“奴家命苦,男人去的早,也未留下一兒半女,要說奴家守著寡,倒也安穩,哪知燈節上卻遇上柴世延,吃了他的哄騙,還當是遇上良人,哪想這廝卻按下歹毒的心思,哄了奴的身子,謀了奴的產業,奴無法兒只得跟娘遠走他鄉,不想又遇上人販子,賣到了京里來。”

  她不說還罷了,這一說,武宜春倒想起一事來,跟常威在高青縣吃酒的時節,倒是聽見過些影兒,說高寡婦跟柴世延勾搭成,jian,後不知怎地又弄了她漢子的侄兒,生生讓這yín,婦折騰的丟了性命,惹上官司,家產鋪子典給柴世延,跟個京里的客商走了,哪似她說的這般,既她這般說卻是何意。

  鄭桂兒見他定定望著自己,不禁有些懼怕,卻想起今日光景,便去了懼意,大著膽子道:“公子若想謀那陳玉娘有甚難的?奴家這裡倒有個主意。”

  武宜春道:“甚主意?”

  鄭桂兒見他動意忙道:“只那柴府敗了,她漢子一死,陳玉娘無依無靠,公子單謀她一個婦人還不易嗎?”

  武宜春卻忽的笑道:“果真最毒婦人心,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想你與那柴世延又何止百日恩情,你倒真真捨得。”

  鄭桂兒聽了這話兒,知他清楚過往底細,唬了一跳,卻暗暗一咬牙,撲通跪在地上道:“奴家真真為了公子。”

  武宜春揮揮手道:“下去吧!”鄭桂兒待要再說什麼,見他臉色轉冷,如何再敢多言,忙著退了出去,出了門心裡卻定了定,這宜春公子若想謀陳玉娘,柴世延必然躲不過這一劫,過了幾日與那管事幹事之時,拐彎抹角掃聽了音信兒,聽得謀逆叛黨之事牽連高青縣提刑官兒,便知是柴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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