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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的目光閃爍,其中必有別情。

  大雪寒天,出門都很難,如果不是明月哭鬧不休,誰也不會在室外走動。

  螢肯定不會是偶然撞見他們二人,還派了侍女到自己處報信,與自己在中途相遇,帶路到這裡。

  可是他們呢?

  向玉兒和珍珠看過去。

  因為母親的身體轉動,明月的視線里有短時間見不到珍珠,又急得直喚"母后"。

  兩個人的衣衫都非常凌亂,螢的說的肯定不是空話。

  而且玉兒失神的形態,心事重重,證明此事不假。

  珍珠露在外面的身體有不明的青痕,又昏倒過去,可能是受不了折磨……

  一個是害死明的人,一個是在後宮橫行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裡的驕縱妃子。

  好機會,要趁機除去他們嗎?

  不久,眾人的肩上都積了一層薄雪。

  梅花的香氣四溢,在清冷的寒風中沁骨幽心。

  宮人們不明所以,互相交投著眼光。

  靜溢的雪地里除了雪落下的細碎聲音,聽不到任何其它響聲。

  飛鳥絕跡,蟲獸失蹤。

  天色比原本還要陰暗,大雪大概在兩個時辰里都不會停。

  原本應該冰清素潔的世界裡,立著一群人,遠看似一匹白布上的點點污跡。

  "螢,你知道你哥哥為什麼會死嗎?"

  "全是為了你--螢。"

  "為了你能在皇帝面前得寵,為了你有一生的榮花富貴,為了你可以邀盡君恩。"

  "他扮成匪徒,勾結山賊,放出消息,讓賊人來劫我。"

  "為了你,不惜死罪,他找人殺皇后。"

  "又暗中殺死了包圍山賊的禁軍,一心一意想我死。"

  "為了你,為了掩蓋事情的真象,他殺死了山寨中的老老少少。"

  "螢,你知道你哥哥為了你,殺了多少人嗎?"

  "螢,你知道你哥哥為了你,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嗎?"

  "不,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慌言!慌言!全都是慌言!是你為了幫皇上掩飾編造的慌言。"

  "哥哥是被珍珠害死的,因為心愛的孌童有生命危險,被皇上逼死的。"

  折櫻的話語一句比一句狠厲,一句比一句急切,象奪命追魄的槍,一下下地刺進來,刺得螢遍體鱗傷,刺得螢魂魄俱散。

  "螢,你知道你哥哥怎麼死的嗎?"

  "用劍割開自己的喉嚨自盡死的。"

  "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嗎?"

  "冰涼的劍割在喉嚨上是什麼滋味你知道嗎?"

  說到這裡,折櫻伸出手在螢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瞬間接觸到冰冷的手指,螢驚得跳起來,仿佛真的被劍割了,不知所措。

  "怕嗎?明明知道會死,還拿冰硬的劍來刺自己,一點一點地用力,讓劍鋒割進肉里去。"

  "不!不要說了!"

  "很痛,卻還要割,感覺到薄而利的劍鋒在肉里的硬度,不能逃避地聽著割進自己身體的聲音。"

  悽厲的聲音,將螢帶回親身感覺兄長死亡的歷程。

  "不--不要說了。"

  螢幾乎是祈求著,折櫻卻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刺進去了,還不行,還要用力來回拉動,讓劍刺得更深!"

  "不!"

  "慢慢地聽到肉裂開的聲音!"

  "不!"

  "慢慢地聽著血湧出來的聲音!"

  "不!"

  "仔細地感覺著自己的生命逐點逐點地消失。"

  "不!"

  "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漸漸變得冰冷!"

  殘酷地字句,將螢的心揪起來,擰出血。

  "夠了,不要說了。"

  "你知道這一切為了什麼嗎?"

  "為了你,全是為了你。"

  "你的哥哥死了,為你!為你!"

  "你覺得雪很白是不?"

  折櫻猛然抓起一把雪,舉到螢的面前。

  "看呀,看清楚呀。"

  "不--"

  螢顫抖著退後,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哥哥不可能如折櫻說的那般,哥哥不可能為自己而死,不可能,不可能的。

  可是正如折櫻所說,哥哥死得那麼慘呀!

  螢抓住最後一線清明,跌倒在雪地,顫抖著身體,拉住折櫻的衣角,不理滿面的淚水,不理優雅的儀態盡失,不停地祈求折櫻放過自己。

  折櫻卻好似著了魔,面孔同樣帶著盈盈地笑意,抓一把白雪遞到螢的眼皮底下。

  "螢,看清楚呀,告訴我,雪是乾淨的嗎?"

  "不--我不要看。"

  不知道雪是否乾淨對於自己有什麼意義,螢只知道,心崩成一條絲弦,如果折櫻再輕輕一用力,就會斷開。

  "皇后,求您,求您不要再說了。"

  惶急中,螢猛然抬頭,用嘴狂啃折櫻手中的雪,好似雪消失了,折櫻的急槍就會隨之消失,世界會變得太平,罪人會得到懲罰。

  "你喜歡吃雪是吧?吃呀?多吃一點呀,這裡有滿地的雪,你能都把它吃乾淨嗎?"

  抓起另一把雪,塞進螢的口裡。

  螢瘋狂地吃著。

  "再多吃一點,哥哥為你死了,如果你把雪吃完了,哥哥就會活過來。"

  是嗎?

  皇后說的是真的嗎?

  螢好似聽到雲破日出的聲音,好似聽到冬盡春來的聲音,好似聽到哥哥的聲音。

  如果真的把雪吃完哥哥會活嗎?

  狂啃完折櫻手裡的雪,又繼續舔乾淨,螢覺得猶未夠,爬到地上,四腳駐地,用嘴象狗吃食般啃起雪來。

  "瘋了,她瘋了。"

  玉兒悄悄地走近折櫻輕輕地說,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著啃雪的螢。

  折櫻卻高傲地揚起頭,掩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看,生命在這後宮裡就是如此脆弱。

  每個人都在瘋狂的邊緣,只要稍稍地施一點力,生命的弦就斷了。

  雪中傳來腳步聲,來人是昊。

  見到威武的龍袍,螢驚叫一聲,他是逼死哥哥的兇手,如避蛇蠍地跑了。

  昊卻不理發生什麼,急急地跑來,接過宮女們攙扶著的珍珠。

  "珍珠,珍珠。"

  在連聲輕喚下,珍珠幽幽地醒來。

  "發生了什麼事?"

  見到珍珠的睫毛輕顫,緩緩打開眼帘,昊才抬頭環視,見折櫻抱著明月太子和玉兒以及一眾宮人立在雪中,肩上積雪已有半寸,恐怕至少在半個時辰以上。

  "母后,明月好冷。"

  明月太子攬緊折櫻,把身子向折櫻依偎得更緊。

  皇后用身上的披風把孩子裹緊,愛憐地看看兒子,不向昊多望一眼,絕然轉身離去。

  "珍珠怎麼回事?"

  見到折櫻一言不語地離去,更加迷糊的昊檢視珍珠的身體,突然發現懷裡之人衣衫凌亂,神情呆滯,倒好似他才是故事中心。

  剛醒來的珍珠被昊突然一問,臉色頓時更為鐵青,低下頭匆匆望了一眼自己,掙開昊的懷抱發瘋似的跑走。

  "哎,珍珠等等我。"

  只匆匆一眼,已看見珍珠眼裡濃郁的羞愧和屈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追了兩步,珍珠跑得極快,眼見難以追上,想起還有一個玉兒,昊轉過頭來厲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帝王的威勢擺出來,震得雪簌簌地從梅枝上落下。

  玉兒慘澹地笑著。

  剛才還驚濤駭浪,轉眼間只剩下自己一個,茫茫雪地里,孤零零的一隻身影。

  呆望著一地零亂的腳印,密密麻麻,就象自己零亂的心事。

  繁華如夢,夢如繁花。

  突然,有一個念頭冒出來,象幼芽破土一樣突然地冒出來。

  如果,可以和珍珠一塊死去,也是很好呀。

  不太明白玉兒為何笑得如此詭異,盈盈地笑意令昊的心底一寒。

  伸手握住玉兒的雙肩,低沉的聲音表示著嚴重,對玉兒說:"玉兒,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玉兒璨然一笑,如雪中紅梅盛開,驚了一地的雪。

  "剛才。我就在這裡。強暴了珍珠。"

  玉兒的話音剛落,昊毫不猶豫拔出防身的匕首送入玉兒的胸膛。

  冰冷的刀鋒,滾燙的心臟。

  鮮血從引槽里流出來,滴落在純潔的雪地上,開出赤紅的梅花。

  如折櫻剛才所說,玉兒欣賞著利刃刺進肉里的聲音。

  恍惚間仿似身體輕盈起來,如落花般舞著,化成一地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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