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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昭說道:“兒臣讓父皇擔心了。”

  皇帝問道:“你且說說到底是什麼情況?”

  皇帝在派人去接慕昭回京時,就派了人專門去追查刺客之事,但是沒有查出結果。

  慕昭說道:“父皇看了那造假的密旨了吧。那人說是父皇您身邊的內監,叫樊余,還帶著印信,通關文牒也都是真的。所以我才會信以為真。密旨說讓我帶六萬兵馬馬上趕回東京,我當時便有些疑惑,以為是北境出事了,才要我急調兵馬回京,但除了這個密旨,又並無其他消息傳來,兒臣並未聽說京中有事,但何以要我調兵馬回京,再者,在西都的兵馬只有四萬,兒臣要調六萬兵馬,就必得還要時間調他地兩萬兵馬,所以我就先帶了三百人快馬入京,又讓高銳和馬芳聚攏六萬兵馬再入京,不過兩人還沒有從西都出發,我便在淮河北岸遇刺,之後便得知那密旨為假,現在想來,兒臣實在惶恐,要是當初我真的帶了六萬兵馬擅自回京,不知是否會被說成是要圖謀不軌。”

  皇帝沉默下來,慕昭則神色沉重,沒有再說。

  皇帝過了一陣道:“假傳聖旨,朕在徹查此事,之後會真相大白。”

  慕昭卻說:“現在天下初定,京里就因立太子之事而不寧,還請父皇早日立三哥為太子吧,這樣局勢也更易穩定。”

  皇帝看著慕昭,慕昭蒼白著臉,精神不好,但眼神很誠摯。

  皇帝沒有應他,只說:“你好好養傷。”

  齊王府。

  書房之中,皇甫昇坐在書案後面,右手拿著一柄帶鞘短劍,不斷用刀鞘輕敲左手掌。

  他沉著臉,一直一言不發。

  解萬沒有完成齊王交代的任務,沒能借劉昶之手殺了秦王,回京之後,就有些失寵於秦王,之後為了保住自己第一謀士的地位,自然只能更加賣力為齊王謀劃。

  他此時便說道:“傳密旨於秦王,本以為他定然會受命帶兵回京,到時候他私自帶兵回京的罪名便可大加利用,讓他背上謀反的罪名,即使皇上想要偏袒他也是不能。他自己想要解釋,也可說是他自己造了假聖旨,為自己脫罪。何曾想他會僅帶幾百人先行回京,還在半途遇刺。這個計策,本是萬無一失,現在卻是這等局面,是下臣考慮不周。”

  齊王皇甫昇聽後,沉著的臉沒有陰轉晴,反而沉得更厲害,山雨欲來,道:“本王是因信重於你,才讓你前去西都,沒想到卻完全沒有起作用,本王又用你的計策,傳假聖旨讓慕昭帶兵回京,現在又是這個樣子,你說,本王還能信你?”

  “殿下息怒。”解萬本坐在椅子上,此時便起身下跪。

  當初皇甫昇在蕭祐手下為將時,喜怒一向不形於色,善能忍耐,自從做了齊王,脾氣便要暴躁很多,至少解萬覺得齊王殿下是越來越不好伺候了,當然,這也與他連連兩件事都沒辦法有關。

  一邊的班同還在說風涼話,道:“下臣早就說過,使用假聖旨不妥。所幸那送聖旨之人已經被解決了,不然查到殿下頭上,皇上定然會降罪於殿下。”

  解萬跪著皺了一下眉,皇甫昇沒叫他起來,他也只好一直跪著,過了一會兒,皇甫昇才說:“即使那傳聖旨之人已經被處置了,無跡可尋,但父皇總歸會懷疑我等,再者,現在南朝已經攻下,南朝皆順服於老五,再說老五手上有二十萬兵馬,慕家又是他的後援,長寧公主在南境也頗受追崇,即使父皇立我為太子,他要反,我手上的兵馬也奈何不得他。”

  解萬一聽皇甫昇這話,就知道他的意思,便低聲說道:“奪得天下,治理萬民,乃是上天給予的大義之事。若是以後秦王要反,定然又會讓萬民陷於水火之中殿下切莫遲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班同每次都被解萬搶險表達觀點,心中不滿,但還是要立即表態,便說:“殿下,現在秦王在京中,兵馬卻在南邊,京中只有殿下的兩萬兵馬,馬步軍都指揮使周弘不是有意結交殿下嗎,還有魏王,他暗中不是也襄助於你,現在京中的大部分兵馬都在您的手裡,現在就是最好的滅掉秦王的時機。”

  班同說得直白,所以就被皇甫昇斥責了,道:“畢竟是親兄弟。”

  數日之後,京中馬步軍都指揮使周弘到他的外宅見外室林氏,有一喬裝男子在內院等他,之後兩人在裡間里密談了很久,周弘在第二日才從這個外宅離開,而那喬裝男子也留到了第二日才走。

  秦王府。

  顧大美同秦王說了周弘之事,“齊王果真聯繫了周弘,準備同時圍攻秦王府和逼宮。”

  守衛禁宮的侍衛統領,只聽命於皇帝,但是,東京的皇宮並非不好攻打,所以齊王覺得自己逼宮一定能成。

  秦王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第121章

  第六十章

  崇明六年元月十六。

  剛過完元宵,東京城還沉浸在之前春節熱鬧的餘韻之中,長寧抱著子丑上了秦王府後門處的馬車,如意隨即將子櫻也抱了上來。

  子丑已經兩歲多,可以連貫地說幾句話了,也許是感受到了母親心情的沉重,他便只是用黑溜溜的眼睛盯著長寧,閉著嘴巴,沒像平常一般找長寧問來問去。

  子櫻被如意抱上車後,就乖乖坐在長寧的身邊,伸手抓住她的衣袖,長寧於是伸手摟住了她。

  子櫻輕聲說:“爹爹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長寧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道:“我們只是出去住一晚,明日就回來呢,你們爹爹有事要忙,哪裡能時時和我們在一起,對不對?”

  子櫻只得乖巧地點了頭:“我明白。”

  慕昭雖然才回家一個多月,但兩個孩子已經和他熟悉了,知道他是爹爹,那種血脈里的天性,讓他們很想和他親近。

  為了避人耳目,只有三輛馬車從後門處離開,這三輛馬車並無秦王府主子乘坐馬車的規格,車廂和馬都很一般,這樣才能不引人注意。

  馬車往城外駛去,過程中有便衣護衛一路護送。

  長寧本想讓如意和秋娘帶著兩個孩子暫時出城去,她想留在府中,但慕昭擔心府中萬一出事,所以堅決要求長寧帶孩子離開。

  長寧帶著孩子們一大早出門,到午後才到了京畿外面牛家灣的一戶莊園院落之中。

  一路行來,春陽明媚,雖然天氣依然寒冷,但路旁經歷一冬嚴寒的榆樹和柳樹已經在開始抽芽,深褐色的樹幹上點綴了翠色。

  兩個小孩子是很少離家的,現在這樣出京城,更是從沒有過,所以一路聽到路上的各種聲音,馬車聲,馬蹄聲,小販的吆喝聲,行人的交談聲,騾子的鈴鐺聲……兩個孩子都非常感興趣,甚至忘了離家的不習慣,高興地要看外面的風景。

  長寧只稍稍撩起一點馬車帘子讓兩人往外看,子櫻就摟著弟弟擠在一起,大眼睛充滿好奇地看著一路的行人和風景。

  長寧本來沉重的心情也因兩個孩子的歡聲笑語而稍稍放鬆下來,子櫻不斷問長寧,“娘親,那是什麼?”

  長寧一一為他們解釋,如意坐在旁邊,則說:“以後當多帶著世子和郡主出門,小孩子喜歡熱鬧。”

  長寧也覺得應該如此,就說:“是呀。以後要多出來走走。”

  在長寧和慕昭都沒有在京中的這段時間,秋娘擔著照顧兩個孩子的責任,怕孩子出事,她便沒敢讓兩個孩子出門,一直養在內宅之中,長寧回京之後,也只是帶著孩子去去宮中和齊王、魏王府,並沒帶兩人出城。

  一是她少有空閒可以出城,二是小孩子體弱,夭折率高,長寧不願意他們在這般小免疫力低時到處跑,以免病了。

  牛家灣距離京城八十里,這裡土地不是很肥沃,但民風淳樸,這裡的這個莊園乃是長寧之前秘密購置,並沒有入到秦王府中,這座院落,早兩日她讓人來收拾了一遍,購置了不少東西,不過長寧他們到達,其中還有很多配置沒有置備好。

  內院裡的房間全用陳醋熏過了,又用烈酒擦拭了家具、窗戶和牆壁,所以房間裡還有一股醋味。

  內院的院子裡種著兩株石榴樹,還有一株高大的皂角,兩個孩子從馬車上下來,四歲的子櫻就牽著子丑自己往前走,長寧趕緊跟上了前去,如意則在後面安排人將帶來的東西送入內院房間裡。

  廚房裡已經做出了午膳,兩個孩子在馬車上吃了一些點心,此時倒是不餓,只是到了一個新地方,十分貪玩,子櫻先還帶著弟弟,一會兒之後,她就自己四處跑著到處看,每個房間她都看過之後,就跑到站在院子裡曬太陽看石榴樹的長寧跟前說:“娘親,這裡有七間房。”

  長寧摸了摸她的腦袋,“對,七間房。”

  子櫻就又說:“我要和娘親睡。”

  長寧說:“好。”

  午膳雖然簡單,但依然精緻,長寧親自餵了子丑吃飯,這才自己吃,子櫻坐在椅子上自己吃,吃完之後又漱口擦手,做完之後,她就被如意抱了下去,她這才說:“娘親,這裡的飯菜好吃。”

  長寧道:“那我們就正好多住幾日。”

  出門前不捨得出門的子櫻很高興地道:“好。”

  子丑吃完午飯在屋子裡追著姐姐玩了一會兒,他就困了,找到坐在檐下曬太陽的長寧跟前去,趴到她的腿上,仰著臉看她:“娘……”

  長寧看他困了,就把他抱起來進裡間去,裡間里已經燒上了暖爐,變得暖和,長寧給他擦了背,又換了衣裳,就把他抱上床,子櫻本來還不困,也趴到床沿上去,說:“娘親,我也午睡。”

  “好。”長寧把她收拾好了,也把她放上床,子櫻拉著長寧要陪,於是長寧就躺在最外面,伸手輕輕拍撫兩個孩子。

  子丑一會兒就睡著了,子櫻拉著長寧要講故事,長寧低聲和她說龜兔曬跑的故事,子櫻還沒聽完,便睡著了。

  長寧低下頭親她的額頭,心裡卻在擔心京中之事。

  陪著長寧住在這座宅子裡的護衛只有十幾人,在村中護衛這座宅子的護衛則有數十人,再者,這裡距離京城西大營很近,西大營有兩萬多兵馬,所以這裡是慕昭認為最安全的地方了。

  兩個小孩子沒有煩惱,長寧在下午陪子櫻練字,之後又陪子丑玩堆積木,晚膳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沒有了太陽,氣溫很快降低,長寧帶著孩子們坐在床上逗著玩,子丑和子櫻的笑聲響在房間裡,長寧想,怎麼能夠不行險遭以有機會讓他們平安喜樂地長大。

  十六日夜間,守衛城東門的守將偷偷放了齊王的兩萬兵馬入了京城,齊王派了五百人馬前去圍攻秦王府,帶著剩下的兵馬直攻皇城,因皇城的東華門處守衛較鬆懈,他很快得以入城,沿著御道在不到一刻的時間內到了垂拱殿。

  東京的皇宮修建不如西都的皇宮完善,宮城和皇城乃是一體,只要進入皇城,很容易就能攻入皇帝寢殿。

  這也是北朝發生過多次攻入皇宮篡位之事的原因,但儘管如此,東京里的皇宮也在這近百年裡換了數個皇朝而未有改變。

  皇帝皇甫元一直住在垂拱殿後殿裡,但直到齊王攻入了東華門,他才得知此事。

  不怪皇甫元不夠耳聰,是他實在沒想到齊王會如此膽大妄為。

  畢竟皇甫元一直勤政愛民,任用賢臣,並未昏聵,在他的心裡,沒有哪個兒子敢打這種主意。

  但偏偏齊王便如此行事了。

  齊王並無要殺了皇甫元的意思,他只是要皇甫元退位為太上皇,由他做皇帝。

  上千兵馬圍著垂拱殿,火把將整個皇宮照得亮如白日,皇甫元穿著寢衣,端坐在龍床上,龍床上的帳子已經挽了起來,他身邊的內侍宮女們都被押著跪在地上,他氣得臉色鐵青,對齊王皇甫昇怒目而視,“你好大敢子!”

  齊王皇甫昇跪在他的龍床前面,叩首道:“兒子不是膽大,是體恤父皇年老,每日勞於政務,不能安享晚年,兒子是要為父皇分憂,讓父皇能夠悠遊度日。還請父皇成全兒子的這份孝心。”

  皇甫元怒極而笑,道:“朕若是不成全呢。”

  皇甫昇道:“兒子已經將事情做到了這一步,父皇認為兒子要怎麼做接下來的事?”

  皇甫元站起身來踢了皇甫昇一腳,但馬上就被皇甫昇的兩名護衛上前將他掀回了龍床,皇甫元目光只是從這兩人身上一掃,就對皇甫昇說:“好,好!”

  皇甫昇道:“那還請父皇立下退位聖旨,並立兒子為新君。”

  皇甫元苦笑著說:“朕本就是打算讓你做太子,以後繼承朕,只是礙於奚兒手中握有重兵,擔心他不滿,到時候割據淮河以南而治,才沒有及時立你,沒想到你卻性急成這樣,朕心寒啊朕心寒……”

  皇甫昇聽後有所觸動,哭泣著叩首道:“兒子愧對父皇,但父皇做了太上皇,便能享清福,兒子會勤政愛民,保我皇甫家的萬世基業。”

  他說著,便讓人拿著已經擬好的聖旨來讓皇帝重新寫一遍再蓋下印章,皇甫元看了那聖旨後,就說:“奚兒畢竟是你的親弟弟,你做了皇帝,不能虧待他。”

  皇甫昇應道:“是。”

  皇帝雖然十分鎮定,但被攙扶著坐到椅子上去在案上寫聖旨的手卻在發抖,皇甫昇說:“還請父皇好好寫。”

  皇甫元沒有應,皇甫昇正是勝券在握,腦子裡不斷回放著自己穿著龍袍站在紫宸殿上的情形,臉上也抑制不住笑意,正是這時候,殿外的喊殺兵戈之聲突然大盛。

  一位將領慌張地跑進了殿裡,道:“殿下,不好了,有人馬從西華門攻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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