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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穗兒忽然傷心不已的抱著允祥的肩大哭起來,允祥問她話,她也不答話,只是大哭。允祥撫著她的背,心想:到底是怎麼了,皇上不是已經同意饒了十四弟,她怎麼還哭成這樣。

  “大臣們上奏要制裁十四弟的摺子已經被皇上駁回了,你不用替他擔心,皇上不會殺他。”允祥說了一句。玉穗兒卻只是哭泣,道:“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見不到了……不會再有機會……”

  玉穗兒冰雪聰明,怎麼會不明白雍正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如果說上回她發誓說不見允禵,雍正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回,他是真的不許她再見允禵。她和所有人一樣,一舉一動都在雍正的監視之下。想見允禵一面,恐怕到死也不可能了。

  雍正五年,弘時因放縱不謹,削宗籍,賜死。

  ?

  ☆、第一百二十七章

  ?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馥兒到公主府探望玉穗兒。兩人說起端午節進宮的事,忽然紫綃慌慌張張的跑進屋來回報。“公主,公主,十三爺府上派人找你快過去,十三爺快不行了。”紫綃帶著哭腔。玉穗兒聽了這話,忙站起來往外走,忽然一陣眩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等她再睜開眼,已經躺在床上。紫綃和馥兒正焦急的看著她,見她醒了,才有一絲喜色。玉穗兒支撐著下床,往府門走去。馥兒向紫綃道:“紫綃姐姐,你跟去看看,公主身子不好,別再傷心出毛病來。”紫綃點點頭。

  怡親王府已是一片愁雲慘霧。玉穗兒趕到時,小湄正在允祥病榻前垂淚。允祥看到玉穗兒進來,忙向她伸出手去。玉穗兒走過去坐到他床邊,哭道:“十三哥……”看著自己的親哥哥已病的憔悴不堪,彷佛萬箭穿心般難受。他才四十五歲呀……想到這裡,玉穗兒心如刀絞,眼淚抑制不住的下落。

  “玉兒,今年我不能去給額娘掃墓了,你代我去給額娘磕頭吧。”允祥並不悲戚,反而有一絲笑意在嘴角。玉穗兒心痛難言,說不出話來,點了點頭。允祥輕撫著她的秀髮,視線漸漸有些模糊。

  玉穗兒見他目光漸漸散了,趕忙握緊他的手,淚如泉湧道:“哥,你不要丟下我……我怕一個人……上天對我太殘忍……”允祥又勉力睜開眼睛,望著他唯一的妹妹,心裡也劇痛起來。她失去了一個又一個親人,如今他也要離她而去,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可怎麼辦。小湄深知他牽掛玉穗兒,忙寬慰道:“我會好好照顧妹妹的。”允祥望著她,這才有了一絲欣慰。

  小湄坐在床邊,允祥靠在她懷裡,玉穗兒則跪坐在他身前,頭枕在他身上。三人就這樣平靜的相對,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

  “十三弟,朕來看你了……”雍正跌跌撞撞的從屋外進來。玉穗兒和小湄忙起身讓座,雍正揮揮手示意她倆不必多禮。

  雍正坐下後,小湄知道他和允祥有話要說,拉著玉穗兒的手要離開。允祥向小湄看了一眼,似乎十分不舍她離去,雍正忙道:“十三弟妹不必迴避了。”小湄這才留下,坐在允祥身邊。允祥靠在小湄身旁,向雍正道:“皇上,臣弟不能給您見禮了。”雍正看著他蒼白無血色的臉,傷感萬分,“叫四哥。”允祥心頭一暖,頓時流下兩行眼淚,“四哥……”

  他頓了一頓,緩緩道:“有件事兒在我心裡好幾年,一直不敢跟您說。”“有什麼話,但說無妨。”雍正掩飾的向里拭了淚。“洛靈是我放走的。”允祥終於說出了壓在心底的秘密。

  “朕知道,朕早就知道了。”雍正哽咽著說。“咱們這幾個人,相識多年,我不忍心見她和八哥一起被關進宗人府,那時她還懷著孩子。”允祥虛弱的咳嗽了一聲,小湄含淚輕撫他胸口。

  雍正雖有一絲詫異,但見允祥已到彌留之際,心中痛不可言,也沒那麼多精力多想,只是點了點頭,“朕不怪你,十三弟,你一向俠義,朕一直很佩服你的度量。”他見允祥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神采,顯然是被這個秘密折磨了很久,心裡不禁也暗暗惆悵。“從今天起,你的名字改回胤祥,你就是朕的親兄弟。”他又補了一句,允祥忙強撐著謝恩。

  雍正見允祥的視線最終落在小湄身上,知道是該到了讓他們夫妻訣別的時候了,輕輕的走了出去。玉穗兒正在門口守著,見雍正出來,迎上去。雍正悲戚道:“十三弟不行了,讓他和十三弟妹說說話吧。”玉穗兒點點頭,扶了雍正離開。

  允祥目不轉睛的看著小湄,向她慘澹一笑,“我不能再照顧你了。”小湄擦了淚,搖搖頭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還有孩子們。等一切都安置了,咱們總有再相見的一天。”

  允祥輕撫著她的臉頰,無限留戀的望著她,“小湄……這些年多虧了你……”小湄握著他的手,貼在臉上,道:“別說這話,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那天,我就認定了。”

  “是呀,咱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上元燈節。那天……”允祥說了兩句,便費力地喘息起來,小湄輕輕攬著他的頭,默默地聽著:“五百年前相會,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你和我,如今卻要天人永隔了。”

  小湄的淚一顆顆滴落在允祥的面頰上,允祥撫去她臉上的淚水,“生死有命,別哭……”小湄望著他,滿心的依戀和淒楚,“日子過得太快,一轉眼就已經三十年。只可惜我的夢還沒有做夠,卻不得不醒了。”說話間,她泣不成聲。

  允祥傷感的看著她,似乎想好好記住她的樣子。小湄凝望著他的臉,見他目光黯淡無光,心知大限將近,不想讓他過於憂傷,打起精神道:“你記得嗎,那一年在裕王府,你說會照顧我一生一世,我說,是三生三世,你又說,是永生永世。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話。下一世,不要裝不認識我。”允祥輕撫著她的秀髮,意識漸漸模糊,很多年前的景象一幕幕出現在腦海里。那時候,她的笑顏如花……

  小湄仍在痴痴的看著他,“別忘了,是永生永世。”“永生永世……”允祥默念著這句話,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小湄忍著巨大的心痛,自語道:“胤祥……你要等我……用不了很久……我只讓你一個人在那個世界幾年……”她憐愛的輕撫著允祥漸漸冰冷的臉,在他前額深深一吻。

  她坐了一會兒,就走到廂房外,向等候的眾人宣布,怡親王歸天了。玉穗兒見她面色澄定,不禁大為詫異,府里的幾個側福晉更是竊竊私語。小湄平靜的吩咐府里家人對外發喪,同時有條不紊的安排了喪禮事項。安排好之後,她進屋換了孝服出來,走向玉穗兒。

  “妹妹,堂屋要布置靈堂,這會兒府里亂的很,你身子不好,先到我屋裡坐會兒吧。”小湄向玉穗兒道。

  “嫂子……”玉穗兒見她雙目紅腫,但對她的冷靜又感到一絲恐懼,怕她這是傷心過度的失常。

  小湄握著她的手道:“你十三哥去了,他的葬禮不能出分毫紕漏。府里這麼多事兒,我都得照看著。這樣他去了才能心安。”玉穗兒哭著又叫了一聲:嫂子——

  小湄輕輕捂著心口,道:“咱們的心痛,都是一樣的。痛的多了,心就死了。這些年,他是我和這個家參天的大樹,如今樹倒了,這個家卻不能敗。”

  玉穗兒點點頭,哭道:“也只有十三哥這樣的人,才會有你這樣的福晉。嫂子,你比我們都強。”小湄忍住淚,道:“去吧,去看他最後一眼。”

  玉穗兒走到廂房裡,見允祥的屍身端正的躺在床上,家人已經伺候他更了衣。她受不了這生離死別的一幕,扶著門框輕輕喘著氣。素綺和紫綃此時已換了孝服出來,見狀忙上前扶她。玉穗兒緩緩跟著她們去另一間房換了孝服。

  怡親王歸天后,雍正當即下旨恢復他原來的名字胤祥。此後一連兩天,他不僅親自到怡親王府祭奠,扶棺垂淚,還親撰悼文,祭奠逝者在天之靈。玉穗兒知道他剛出正月就病了一場,此時大病初癒,再加上胤祥的死對他打擊很重,整個人彷佛要倒下去似的,忙上前扶了他。

  “四哥,保重。”玉穗兒扶著他胳膊從靈堂出來。雍正見玉穗兒的身子越發單薄,面容憔悴,關切道:“你自個兒也要保重。”玉穗兒點點頭,扶他緩緩走在院子裡。“胤祥這一去,朕從此少了左膀右臂,真成了孤家寡人。”雍正感慨的說,目光中大有憂色。

  玉穗兒瞧他彷佛蒼老了許多,勸道:“十三哥,他太累了。這會兒終於可以休息了。”雍正想起胤祥兢兢業業的操持政務,替他分憂,直到病逝前,還上奏摺陳述朝政種種,心裡痛惜不已,拍了拍玉穗兒的手。

  玉穗兒側臉見他鬢髮間已見斑白,臉上依稀有了壽斑,勸道:“四哥,您也是有年紀的人了,身體要緊,有些事兒您就放手讓底下人去做。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雍正嘆息著點點頭,“是該想想誰能接十三弟的班了。”

  “我看十七弟和十六弟都不錯,這些年曆練的也成熟多了。”玉穗兒又道:“皇后嫂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您多陪陪她。這一家一國,哪樣兒少得了您。”

  雍正想起皇后那拉氏,心中又是一痛。那拉氏纏綿病榻已久,恐非長壽之人,想到連她也要失去,雍正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玉穗兒知道胤祥的死令他痛失肱骨,說起皇后的病更是雪上加霜,只得又勸慰他幾句,扶著他出府上了御輦才轉身回怡親王府。

  允禵和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也到怡親王府來弔唁,兩人從一側院門進來,遠遠看見雍正和玉穗兒從靈堂出來,往府門口走去。

  伊爾根覺羅氏扶著允禵的胳膊道:“爺,那不是皇上和公主?”允禵望著玉穗兒瘦弱的背影,彷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心裡感慨萬千,沒有說話。朝思暮想的人此刻近在咫尺,想見,卻又礙於雍正就在一旁,怕連累了她。

  “皇上走了,您和公主這麼久沒見,不去見見她?”伊爾根覺羅氏見允禵躑躅不前,體貼的問了一句。允禵側目看了她一眼,溫和的挑著嘴角苦澀一笑,“十三哥去世,玉兒必定傷心得很,此時不惹她傷心也罷。”說話間,他徑直往靈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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