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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你離我遠點,”顧銘推開他,倒也不是不好意思,只是純粹覺得難受:“這麼著走路太難受了。”

  “哦。”鄭哲悻悻的把手又插回兜里,又起了話:“唉,瞅瞅把那個大哥凍的,直穿皮夾克,這都六月了,你看這滿大街誰穿這麼多了,不過這大哥也是,穿皮夾克金鍊子都能露在外頭,真是挺有本事的。”

  顧銘越走越快,大有甩開鄭哲的勢頭:“你說話這麼難聽,不怕人過來揍你?”

  “我會怕他們?”鄭哲緊緊的跟著他:“我身邊有山東大哥,我可不怕。”

  顧銘回頭,四目相接,他像是要發狠似的,卻忽然燦然一笑,睫毛下一篇幽暗。

  他放慢腳步等了等鄭哲:“我不是,如果他們來揍你,我就跑,我不管。”

  鄭哲趕上他,笑嘻嘻的:“你可不能跑,你都不認道,再跑丟了。”

  顧銘眼有笑意:“那你跟我一起跑,給我指路。”

  “行,說好了,萬一在這兒要是有人要欺負咱倆,咱倆都君子動腳不動手,你領跑我領路,做一對兒維護社會穩定的好中年。”

  ……倆人一路說笑,鄭哲眼看著顧銘心情越發的好,也頗是得意,等到了他大伯家還驚覺這麼快就到了。

  鄭哲大伯並沒有在飯店過生日,而是選擇在自家招待,鄭哲他爺爺生育能力較強,五個兒子,一個閨女,眼下都拖家帶口的聚在這個120平的小房裡,圍著兩張圓桌兒吃的熱火朝天。

  等鄭哲到的時候,女人孩子那張桌已經吃完了,男人都在喝酒,開門的是鄭哲他姑姑,手裡抱著兩歲的小嬰兒,嬰兒正在嚎,哭的一腦門子汗,看見門外兩個大高個兒,當場就嚇憋回去了,還打了個哭嗝兒。

  女人報信一般,拔尖了嗓子喊了鄭哲的名字,而後又歪腦袋看顧銘,一嘴濃重的東北口音:“哎呀,這小伙子長的咋這麼俊呢。”

  “這是我在山東很好朋友,”鄭哲手掌輕搭在顧銘肩膀上,有點攬的意味:“這我姑,走,進屋。”

  顧銘看了看女人要雙不雙的小單眼皮,想也沒想隨口就叫了聲姑姑,而後就跟鄭哲進了門。

  最先看見鄭哲的男人喝的一臉豬肝色,粗聲粗氣的來了一句:“哎呀,我大侄兒回來了啊,快來我身邊坐,笑啥呢?這麼高興?”

  鄭哲因為顧銘剛才那一聲姑姑忍俊不禁,笑的直露牙花,這會給兩個伯父摁在座位上灌了三杯酒,正想好好介紹一下顧銘,回頭卻見顧銘也沒撈著閒,早有人貼樹皮一樣黏了上去。

  鄭言其實不是黏上去,他整個人就是撞上去的,在撞的過程中,還傷及了幾個礙事的人,他緊緊的抓著顧銘的領子,貼在著他的身體,瞪大了眼,仔仔細細的瞧,目光帶火,簡直是把人烙了一遍,把生都烙成了熟,把疏也烙成了親。

  顧銘攥著鄭言的手,使其放下:“你要勒死我了。”

  鄭言放下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我要想死你了。”

  鄭哲盯著他倆看了好一會兒,一邊漫不經心的跟長輩搭話,一邊盤算著等會將人拉過來,可示意顧銘好幾次,顧銘都沒反應,鄭哲被迫聽之任之,也只跟在座的長輩門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顧銘。

  打過招呼之後,顧銘就在鄭言的強烈要求下,被安排到他身邊坐。

  鄭言完全不顧他哥的感受,逕自拉著顧銘的手,他這兩年日子過的舒心,心寬體胖,臉也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智的關係,看著比鄭哲年輕許多,梳個小平頭,整個人乾淨又利索,他起初見著顧銘先是狂喜了一場,這會兒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看著有點鬱鬱寡歡的。

  鄭德昌跟顧銘倆人也都像是忘了之前見過面似的,都當第一回見,又因為顧銘是鄭哲在那邊的朋友,便對顧銘很客氣。

  顧銘對鄭德昌也很好奇,還試圖從爺仨臉上看出點什麼相同之處,跟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也覺得奇怪,總覺得好像看見了鄭哲的老中青三個版本。

  倆人客套的說了幾句話,也沒能多說,倒不是別的,而是鄭言見了顧銘實在是話癆,拉著顧銘的手問東問西,一會瘦了一會胖了周圍人也插不進去嘴。

  鄭言不停的給顧銘加菜,沒刺的魚腹,去了皮的蝦子,夾夠了也不閒著,他放下筷子,面朝顧銘:“弟弟?”

  顧銘跟壽星意思性的碰了個杯,一仰而盡,咽下滿嘴辛辣:“恩?”

  “弟弟啊……”

  高度酒酒勁非常沖,顧銘轉過臉,喉有烈酒,面帶桃花。

  鄭言盯著顧銘,支起胳膊拖著腮幫子,不自覺微張著嘴,過了好一會兒,才空著嘴吞咽了一下:“你變樣了。”

  “老了麼?”

  鄭言撥浪鼓似的搖頭:“不是,不是,你一點也不老,還是好看,就是瘦了,臉尖尖著,”他很小心的伸出手,試圖摸一下顧銘的臉,然而顧銘一直在忙活著吃東西,沒個消停時候,鄭言比劃了好幾回,最後只能放下了手:“你以前臉倒也不是圓,反正我總看,能覺比對出來不一樣。”

  “哦。”

  “而且我覺得你脾氣也好了。”

  顧銘夾了一筷子菜:“我以前脾氣壞?”

  鄭言看他吃完了碗裡的菜,又開始給他夾:“不是不是,你以前也沒有壞,就是……現在比較面善。”

  顧銘被這個詞兒嚇到了:“面善?”

  鄭言又搖頭:“不是不是,是……感覺你很和藹。”

  “和藹?”

  “我說不上來,反正不一樣了,感覺都變了,你原先是那樣的,現在是這樣的。”

  “哦。”

  鄭言看顧銘吃飯:“你晚上在哪兒住?”

  “不知道。”

  “那你上我家吧,我屋兒床大,還有扇大窗戶,我昨天剛換的床單,特別香,你住我屋好不好?”

  “不好。”

  “那你住哪兒?”

  顧銘放下筷子,轉臉看著鄭言。

  之前他一直忙著吃飯,基本上沒正眼看過鄭言,此時倆人面對著面兒,鄭言沒覺得尷尬,倒是高興起來,正要往上湊,卻看見顧銘很平淡的回了一句:“你也別老說我的事兒,說說你。”

  “行,”鄭言從來都很聽顧銘的話:“那說說我,我很想你,感覺很多年沒你的消息了,我只能問我哥打聽,我哥還老生氣,前幾年一問就發火,後來一問就說不知道,唉,我可擔心,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兒,為這個我夜裡還哭過呢……”

  顧銘一臉正經:“我對你也不好,你總想我幹什麼?”

  鄭言脫口而出:“我想你也不是因為你對我好呀。”

  顧銘被回了個啞口無言,側臉瞧見飯桌一隅she來的目光,穿過繚繞的煙糙青霧,鄭哲捏一根煙,朝顧銘咧嘴一笑,但他笑容消失的很快,直到沒有表情,加上他臉色荀紅,顯得有點凶。

  顧銘這頓飯沒吃好,散局的時候鄭德昌喝多了,鄭哲難得的沒有膩在顧銘身邊,跟他家裡人把人鄭德昌送回家,臨了還把鑰匙給顧銘,讓他自己先回之前放下行李的那個家。

  鄭言聽了鄭哲的安排,表示很想跟著顧銘一起去。

  鄭哲很少見的呵斥了他一句,接著將人塞進計程車,自己也跟著上去了。

  顧銘來的時候光顧著跟鄭哲聊天,回去天又太黑,就有點不記道兒,結果兜兜轉轉,十幾分鐘的路硬是走了半個多小時,好容易摸回去,鄭哲已經到了門口,正要打電話找他。

  倆人進了屋,一個洗漱,一個蒙頭睡覺,等顧銘收拾完自己,進了臥室,床上的人都睡著了。屋裡開著一盞小燈,鄭哲側躺著,散出一股酒味。

  因為這邊的夏夜比較冷,鄭哲剛又習慣性的用冷水洗了澡,這會凍的哆哆嗦嗦的鑽進被窩,躺好了,便自然而然的往鄭哲那邊靠著取暖。

  鄭哲閉著眼,鼻腔里是滾燙的酒氣。他酒量很好,喝這麼點還不至於要倒頭大睡,這不他躺了一會兒,覺得身邊一沉,顧銘細條條的雙手在鄭哲寬厚的脊背上反覆摩挲,又冷又濕,冰的鄭哲一激靈。

  鄭哲翻了個身,那手便縮回去了。

  鄭哲躺好了,伸手夠了兩把,摸著一個小肩膀子,接著五指收緊,往自己身邊兒一勾,試圖要把顧銘摟懷裡。

  顧銘一動不動,語調慢悠悠的:“幹什麼?”

  鄭哲沒能摟住顧銘,就睜開眼,望著身邊枕頭上那黑黝黝的一小堆兒:“過來抱抱。”

  “……”

  鄭哲手一伸:“過來啊。”

  “擠吧?”

  鄭哲聲有笑意:“你過來我就露給你看。”

  顧銘不知道他再那邊笑什麼,只微蹙了一雙濃秀的眉:“露什麼?”

  鄭哲往前一蹭,把他劃拉到身邊,摟進懷裡:“你怎麼這麼涼。”

  顧銘面朝鄭哲,腦門兒抵著他的肩膀:“剛洗了。”

  鄭哲的手在他身上游移:“你洗這麼幹淨想幹嘛?”

  顧銘沒理他,半晌又開了口:“你老摸什麼摸,我有的你沒有?”

  鄭哲沒有停下動作的意思,他五指收緊,在顧銘屁股上狠捏了一把:“有是有,可是長在你身上,我就覺得特別稀罕。”

  顧銘沒搭理他,他不怕摸,鄭哲愛摸摸去。

  只是倆人躺了很久,鄭哲都沒有停下手的意思,他一遍遍撫摸顧銘的脊背,腰腹,顧銘被摸的睡不著,就睜開眼,卻發現對面的人正睜著眼看他,也嚇了一跳:“怎麼沒睡?”

  “不困唄。”

  “那你盯著我看幹什麼?”

  “樂意看唄。”

  顧銘沒有管鄭哲生活習慣的閒心,但是被盯著睡是有點不習慣,於是他正打算翻過身,卻被鄭哲抬手鉗住肩膀。

  鄭哲另一隻手撐著頭,因為喝了酒,臉頰有點紅,他一本正經的問顧銘,語氣卻不怎么正經:“顧銘,你說,鄭言是不是對你有點別的意思啊?”

  顧銘神色平靜:“我又不是他,我哪知道他怎麼想的。”

  “你就一點也覺不出來?”

  “沒覺得,”顧銘毫不遮掩,直截了當:“不過你要是不高興,大不了我以後離他遠點。”

  對面的人眼有詫色,卻轉瞬即逝,鄭哲的手從顧銘的脊背滑到顧銘的脖子,最後是臉,他捏著顧銘臉上的肉,想使勁又捨不得使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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