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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哲抱著這種念頭,幾乎沒理失敗過,就有一次剃的過於貧瘠了,一個月後也鬱鬱蔥蔥的繁盛起來了。

  吃過飯鄭哲把顧銘送到公司後,便在顧銘公司附近隨便找了一家理髮店理髮,不成想理到最後,居然碰見了處里的小科員石久。

  起初鄭哲並沒有看見他,他跟顧銘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所在的具體位置,掛了電話後也只是很沉默的用iPhone刷新聞,刷了一會就覺得旁邊來了一個男的,這叫一個事兒逼,剪個頭髮跟理髮師溝通的沒完沒了,煩的鄭哲抬頭瞥人,才認出來是石久。

  鄭哲跟他們科里的一把手很熟,像這種底下的小兵,基本上都是平日裡沒什麼接觸,不過鄭哲這個人跟別人不一樣,他交人不勢利,而且以他這個年齡,看這種剛步入社會的小伙子真是兩眼就能看個差不多,兩人說過幾次話,他覺得這個小石非常踏實,又有腦子,而且能到這麼好的部門工作肯定是小有來頭,這樣的潛力股不多見,得趁著他還沒起來的時候圍好了,說不定以後還能用上。

  要說缺點吧,鄭哲真是挺煩他挺高個老爺們還那麼愛帶梳子的,他一掏梳子鄭哲就想給他兩個嘴巴,眼下就更招人煩了,沒完沒了的要求理髮師給他剪出層次,剪出心意。

  鄭哲就不明白了,就那麼點頭髮還讓人剪出層次來這小石這心咋那麼高呢?不過這小石也不算太沒自知之明,還提供了一個讓理髮師把後面頭髮往前剪試圖彌補髮際線靠後的方案,鄭哲覺得這種舉動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啥用啊,走大街上風一吹不還是照樣露餡。

  鄭哲熱情的石久打招呼,把石久嚇了一跳。

  我們這位石科員剛分配沒多久,正是沒人搭理的時候,看見鄭哲這麼熱情的跟他說話也有點扭捏,不知道是因為沒心裡準備,還是因為剛才他自己跟理髮師溝通的那一席話被鄭哲聽見了覺得不好意思,總之石久跟鄭哲說了沒幾句話石久就藉口走了。

  顧銘回來的時候石久正好轉身要走。

  倆人打了照面,風從開著的玻璃門洶湧而入,石久腦門前的小頭髮在風中顫顫巍巍的,露出後頭過於飽滿的天庭,看的顧銘直愣神兒。

  石久那是相當的不樂意,尋思這小白臉挺大個眼睛一點眼力見也沒有,非禮勿視的美德都不懂,不是文盲肯定也是山炮。

  但石久為了保持風度到底沒說什麼,只是捂著腦門一溜煙的竄出了理髮店。

  顧銘回頭看了一眼,接著又望向滿臉頭髮茬子的鄭哲:“這是誰。”

  鄭哲見顧銘回來了,跟他一抬手,示意他過去他身邊坐:“供應處的一個科員。”

  顧銘隨便拉了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哦。”

  鄭哲從鏡子裡看了一顧銘:“我覺得他以後會有出息的?”

  “為什麼?”

  鄭哲本很認真,可看顧銘也一臉認真,卻忽然變了注意:“你看啊,他年紀這麼輕,頭髮就這麼稀,到老了不用想,一準是個禿頂,禿頂可是領導標配啊,你說說,他能沒有出息麼?我看啊,還是大出息呢。”

  顧銘不能認同:“竟是歪理。”

  鄭哲的頭髮理完了,理髮師在旁邊翻了好久也沒找到去毛茬的刷子,就直接跑到別處去翻。鄭哲見狀稍微朝顧銘的方向傾斜身體:“剪完了,我美麼?”

  顧銘很仔細的看了看,臉有笑意:“不美。”

  鄭哲嘴角一彎,細紋都笑出來了,等給理髮師給他清理完頭髮茬,便接著站起來,趴到顧銘耳邊來了一句:“看你笑的那個小樣兒,你真美。”

  說完又直起腰,跟顧銘閒聊:“我家祖上三代頭髮都很多,從來沒有中年禿頂的,你說你要是找了那樣的,你得多鬧心。”

  顧銘站起身:“我不在乎這個。”

  鄭哲趁著身邊沒人,又來了一句“那我要是個禿頂,你還願意找我麼?”

  顧銘看他得了吧瑟的樣有點煩他,當場就來了一句:“要是要,不過我肯定會整天拿擀麵杖敲你的禿毛腦袋,好好淨化淨化你那張閒不住的碎嘴。”

  鄭哲看他一眼:“你還想不想去長白山了?也不想吃紅腸了?”

  顧銘跟他去結帳,為自己解釋了一下:“我不會真敲的,我只嘴上一說。”

  “那我今天帥麼。”

  顧銘要怒不怒的看了鄭哲一眼,最後還是泄了氣,極其勉強的順著他說:“帥。”

  “你找像我頭髮這麼好的是不是該知足?”

  “知足。”

  鄭哲付完了錢,帶著顧銘出了店,老遠看見石久正跟看自行車的大爺找零,就又開始感慨:“唉,我覺得小石也挺慘,俗話說的好啊,臉大不是病,頭髮稀要人命,臉大還能梳個大中分擋擋,這頭髮少也不好總帶假髮。”

  “對。”

  “現在年輕還好,等老了,頭髮一把一把的掉,這小石媳婦得多鬧眼睛。”

  “他媳婦可憐啊。”

  第95章

  因為飛機晚點,等到了鄭哲家天都黑了。

  正好趕上鄭哲伯父的生日,鄭哲他爸特意打電話囑咐鄭哲,無論多晚都務必要過去一趟,一是鄭哲好幾個月都不在家,再一個,難得人聚的這麼全,他都跟他大哥吹牛說是鄭哲特意提前回來參加他生日的,所以鄭哲必須出席。

  鄭哲不太願意,說他還帶著朋友呢,到家時間還晚,短期內又不走,改天聚也是一樣的。

  鄭德昌滿懷希望的問了問鄭哲帶的朋友是男是女,待得知是男人後,他有些失落的命令鄭哲必須過去,哥們帶著一起就行,反正也不是兒媳婦見家人呢,多添一雙筷子的事。

  鄭哲犟不過他爸,只得把肖亮接風的飯局推掉,帶著顧銘去他大伯家。

  兩家離著不算太遠,倆人做了很久的車,便沒再開車,直接步行過去。

  話說這些年鄭哲家所在的城市變化很大,建了很多樓,他倆沿著街邊,人多的時候並肩走,人少的時候摸下小手。

  鄭哲不緊不慢,領著顧銘四處認路,顧銘卻是一臉茫然,他舊地重遊,舊事上頭,像是品了一口陳釀,微醺了,滿喉馥郁,又略摻苦澀。

  鄭哲本來挺高興的,後來看顧銘神情冷淡,一點笑摸樣也沒用,這才反映過來似的,立刻打消了帶他去老地方懷舊的念頭。

  只可惜鄭哲還沒走幾步就遇上個老熟人,被迫懷了回舊。

  張春明迎面走來,他已經成了老頭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的獄,看樣子倒是沒有多潦倒,格子襯衫黑西褲,還穿著小皮鞋,擦的油黑鋥亮,就是頭髮都白了,一臉老褶子。

  他跟他兒子張春天長的不大像,尤其是臉型,張春天像他媽,是個大方臉,而他是個清寡長臉,現在老了,瘦了,臉更長了,還是上寬下窄,有點像短粗款的鞋拔子。

  由於特徵明顯,又離這麼近,鄭哲裝看不見都不行,只能硬著頭皮,笑容滿面的招手打招呼:“哎,張哥啊,挺巧啊……”

  張春明一愣,沒有認出鄭哲,只從他身邊過去了。

  鄭哲舉著的手放下來,覺得這事兒辦的有點磕磣,便一時半會沒敢去看顧銘的反映,想著裝隨意把這事帶過去。

  顧銘問他:“你倆到底認不認識?還是你認錯人了?”

  鄭哲心想顧銘夠沒眼力價的,但也沒說他什麼,只是把手插進褲兜,頭也不回:“當然認識,要不你以為我傻啊?隨隨便便在大街上搭訕老大爺……誰知道他居然沒認出我來,我估計啊,他是歲數大了眼神兒不行了。”

  顧銘笑了一聲。

  鄭哲回頭,本是怒目,但看見顧銘的小模樣便泄了氣,他抬手摸了摸顧銘的後腦勺:“難不成是我老太多了,變樣了?”

  顧銘拿開鄭哲的手:“剛才那人是誰?有點眼熟。”

  鄭哲想了想:“我二姨夫。”

  “……你管他叫張哥。”

  “哦,那是因為他跟我二姨離婚了,剛才其實我應該叫張叔,但我不尋思叫哥顯得他年輕麼,結果吧,我這麼為他考慮,你瞅瞅他……”

  “差輩兒了,怪不得他不理你。”

  “恩,知道了,下次不會了。”鄭哲心裡明淨,嘴上糊塗:“哎,不對啊,咱家能說會道心思縝密的人不是我麼?不是說好了說話的事歸我管,寫字的事兒歸你管,這幾個意思啊?你是要全權掌握咱家發言大權麼?”

  顧銘沒說話,也斂了笑,卻沒斂乾淨,帶著暖意,化了方才那一臉冷霜。

  鄭哲趁熱打鐵,哄顧銘高興,他走了兩步,看見前頭的黑社會,便稍一彎腰,用胳膊肘戳了戳顧銘,壓低了聲音:“紅,快看,大哥。”

  顧銘一看,可不就是,前面一群炮子頭,大金鍊,三五成群聚在一個夜市旁邊的大樓口裡,抽菸打火,大哥罵罵咧咧的指著對面的小弟:“操。你媽的讓你去你就快點去,邁開腿,麻利兒走,步邁大點,你他媽來事兒了咋的?癟犢子!”

  鄭哲聽笑了:“大哥口才真好。”說完又一斜身:“你是不是想到了你以前的自己?”

  顧銘看那大哥憤怒的老母雞似的,扯脖子罵嗷嗷罵,罵到激動時臉色青白,一副缺了氧的樣兒,就有點心驚肉跳,連忙搖頭:“沒有,你什麼時候聽我罵過人?”

  鄭哲一想也是,顧銘最缺德的時候也不說髒話。

  但這不代表顧銘沒說過,鄭哲可是記得他小時候罵自己是事兒逼,他倆小時候很多事鄭哲都不記得了,但就這事記得最清楚,現在想起來還有點生氣,於是鄭哲陰陽怪氣的摸了摸顧銘的後頸:“媳婦兒,你說的對。”

  倆人離那群人近了些,漸漸的能聽見他們爭吵的內容,大致就是攤位費沒收全,大哥很不滿意,正在訓斥無能的小弟。

  因為這群人正好站在樓口,也不知裡頭開了空調,還是樓里比較陰涼,倆人經過的時候都覺得冷氣很足,直吹的身上起雞皮疙瘩。

  鄭哲稍縮了肩膀,輕聲開口:“也怪不得大哥這麼生氣,你說這幫小弟,辦事也太不走心了,你看看大哥站風口上凍的嘶嘶哈哈的也不知道給大哥換個好地兒坐,換我我也會發火啊。”

  顧銘也冷,忙加快腳步:“是挺冷。”

  鄭哲見狀連忙跟顧銘擠在一處,緊貼著他那白花花的肉,還佯做貼心的摟了他一把:“大哥你冷不冷,我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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