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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知道。”袁授站起身,走到太后面前,居高臨下地將她潰敗的丑象盡收眼中,“是顧天德,他是天醫,就算身中巨毒,也總有辦法暫時保得性命,將一些事情,告訴他想告訴的人。太后猜猜,他告訴了誰?”

  “是袁北望。”袁授輕輕吐出這個名字,“不過顧天德很聰明,他明白報復最極致的方式,他隱下了我,隱下了藥物,只說了你與他的jian情,否則,你以為袁北望會留著你的性命,等你去害他嗎?”

  “但,只要是做過的事,總是有跡可查的。其餘的事,袁北望查到了一些,半年前,袁北望飲下鴆毒之前,對我說了這些事,其後我又查到了一些,敢問太后,兒子所說……可有遺漏?”

  “什麼?”太后閉了閉眼,“王爺……王爺他……”

  “太后以為,朕的天下,能容忍這樣一個野心勃勃之人,隨時覬覦麼?”

  “那昭和宮躺著的……”

  袁授輕笑,似是聽到了一些好笑的話,“如果今日之後太后出了什麼差錯,一樣會有人代替您,在慈安宮安穩地生存下去。”

  話至此處,太后的身體頓時一松,整個人癱至椅上,似乎被抽走了最後一絲氣力。

  良久過後,太后忽地又振奮起來,“不!你騙我!如果真是天德帶走了你,你又為何……執意立顧氏為後?”太后怒目圓睜,聲音悽厲萬分,“她是他的女兒!”

  “是啊……”袁授緊繃的神情也猛然一松,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眼中變得清明起來,“她是他的女兒,但這並不妨礙我愛她。”

  第一百九十二章報復

  說完這句話,袁授頓覺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可笑,他以前怎會認為,她在他的心中重要性,要遠次於這個江山呢?

  原來,沒有了她,他就連努力的動力都失去了。

  沒有她的期盼,少了她的喝彩,就算他做得再好,再受萬民擁戴,又有什麼意思!

  原來,這才是他拒納後宮的原因,並非是嫌女人麻煩,也並非是只習慣她一個人,由始至終,從她在陷阱前有如神降地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她就住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那塊地方,再移不開了。

  也正因如此,就算他覺得自己即將失去她,也拒絕忘記,如果讓他用餘生來後悔自己的錯誤和時時懷念她,他也願意。

  沒有后妃?這世上還有一種生物叫和尚,少了女人一樣可以活下去;沒有子嗣?他自己都應顧不暇了,生兒子來幹嘛?無人繼承大統?他同樣不是泰康帝的兒子,不也一樣坐擁了這個江山?凡事種種,在解決面前,沒有問題。

  不過,他現在覺得自己還是過於悲觀了。

  他還是有機會的。

  撇下受了過度刺激而暫時神智不清的太后,袁授大步踏出殿外,去想他的解決之道。

  “皇上……”

  秦福緊張的聲音自他身後飄來。

  袁授停步,看著滿眼期盼的哈千影,扭頭對秦福說:“帶她去看看冷宮的環境,如果喜歡,就讓她住下。”

  怎麼樣?他很善解人意吧?

  袁授對自己善良的行為可是十分滿意的,他獨自一人出了宮,打馬出城,直奔郊外千雲山,又步行一個時辰,翻至千雲山後山。

  隱密的竹林之中,當年的醫廬仍在,袁授停於醫廬外摸出一支骨笛吹響,尖銳的聲音驚起飛鳥無數,又待一會,竹林內現出一個人影,漸漸近了。

  “這才三個月,皇上給的時間未免太短了。”來人似乎有些不滿。

  “不是為了那事。”袁授接過來人拋過的藥丸含入口中,這才隨他穿過竹林,來到醫廬之前。

  “顧長生。”袁授站定了身子,“給我弄一種解藥出來。”

  那人回頭,俊美無籌的面上此時裝載著滿滿的無奈,“這不還是那事麼!”

  “真不是那事。”袁授認真地說。

  半年後,三覺庵中。

  “娘娘訪友還沒回來嗎?”幾乎每天都來報導的左東權一副忍耐到極限的模樣。

  “我已說過了,還沒有。”青桐閒閒地喝著茶,“左大將軍耳力似乎不佳,我最近自己摸索了幾招治耳疾的針灸之法,不如給左將軍試試?”

  左東權幾乎疾跳而起,“不用!我明天再來!”

  開玩笑!要不是顧晚晴對他有醫治之恩,他怎麼可能接下這個差事每天都跑三覺庵?當他閒得無聊嗎?不過他也的確挺無聊,居然抹不開面子拒絕上次青桐的提議,真讓她扎了幾針。

  摸著至今隱隱作痛似乎關節還有些不靈便的左臂,左東權痛定思痛!說到底還是他承了顧晚晴的情,這才應了青桐的要求!可也不知她是趁機報復還是醫術當真那麼爛,在天醫身邊待了五六年,竟還是那半吊子醫術,說出去真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懷著悲痛的心情,左東權打馬回京,入宮面聖。

  “還沒回來?”

  聽著御案之後傳來的聲音隱含著咬牙之意,左東權第一百八十次地點頭,“是。”又第一百八十次地問:“可要臣前往濟州接娘娘回京?”

  “不必了!讓她……多散散心吧。”

  嗯,忍的很辛苦啊。左東權憑著聲音暗暗猜測袁授現在的表情,同時對顧晚晴有種一去半年了無音訊的舉動表示深深的敬仰。

  “給朕召悅親王回京!回京!”

  左東權眼見著一枝硃筆擲於自己眼前,立刻判斷他崇拜敬愛的皇上……真的失控了。

  “他竟膽敢把一個野男人的地址給她!看他回來朕怎麼治他!”

  “是……”左東權為悅親王深掬一把同情之淚,又在心裡偷偷反駁,誰讓你當初為了儘快完成大業同意了他的提議,饒了他的性命,現在又來後悔,還說是什麼野男人……人家才是皇后娘娘當初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好不好?是你撬了行人家的行啊大哥!

  但顯然,他敬愛的皇上大人並不認同這一點。

  春去夏來,夏去秋至,又是三月過去,腿腳越發麻利的左東權終於帶回了好消息。

  聽到顧晚晴歸來的消息,正提筆書詔為悅親王再次減俸的袁授手哆嗦了一下,看著聖旨上寫槽的那筆,愣了良久,指著門外厲聲道:“快去,宣顧……”話沒說完,他的人已消失在御案之後,他差點忘了,左東權根本不知道顧長生隱居在深山研究解藥那事。

  過了兩天,當一臉鬍子頭髮槽亂形如乞丐的顧長生出現在三覺庵時,差點沒驚掉了顧晚晴的下巴。

  “你幹嘛這個造型?”顧晚晴撇著嘴,“難道你終於離開了顧家,又落魄到這種地步?”她又摸摸下巴,“不應該吧?就算你醫術廢了,也還能靠臉吃飯啊。”

  “少廢話。”顧長生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讓他那清朗不再的面孔變得十分有深度。

  “想必你知道皇上因服食了‘九轉靈竅丸’而產生了頭痛的症狀,一年前皇上拿了些抑制此症的血竭丸給我要我入深山的一座醫廬研究解藥,那醫廬中有許多這方面的記載所以我終於查清了‘九轉靈竅丸’的藥性也終於制出了一枚解藥不過這解藥同樣有後遺症,服食過後‘九轉靈竅丸’的藥效全解,你懂得全解是什麼意思嗎?就是這幾年的事情他會忘得一乾二淨包括他學過的東西經歷的事,他會變成從前的那個傻阿獸所以你自己考慮要不要給他吃這個藥。”說罷,顧長生從黑得油亮的前襟里掏出一個小瓶,“啪”地往顧晚晴面前一放,一副解脫的樣子,轉身就走。

  “餵……”顧晚晴叫了幾聲也沒能挽留他毫不猶豫的離去,不得不猜測他是不是遠離人群太久,變得孤僻了。

  目光轉回到那個小瓶上,顧晚晴將之拿起,在手裡掂了掂,本來已放鬆了許多的心情再次沉重起來。

  她知道回來就要面對他的,她以為過了這麼久,她已能做下決定,原諒,或是放棄,都可以輕易說得出口了。

  可沒想到,原來準備了這麼久,她仍是在猶豫。

  他的病又犯了嗎?原來那時秦福說的“病”是這個,他發病的模樣她見過,生不如死,但他不吃藥。為什麼不吃?是怕有依賴性?所以才要顧長生去研究?又為何去了醫廬,醫廬中……又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關於“九轉靈竅丸”的記載?

  她不明白的事太多太多了,還包括她這次去探訪的人,雖然早在傅時秋給她那個地址的時候她就隱約猜到,可當他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還是覺得很神奇,也有許多疑問。

  不然……在決定之前,再見他問個清楚好了。

  這個想法一出現,顧晚晴立時皺了皺眉。

  怎麼?她的心裡還是想原諒他的嗎?他曾經對她的傷害,她已經準備全都忘了嗎?

  絕不。

  “青桐。”顧晚晴把正在制一雙男鞋的青桐叫過來,“你去趟宮裡,約他出來見個面吧。”

  青桐微微一笑,“哦,好。”

  “不是左東權。”顧晚晴提醒了一句。

  青桐囧囧有神地出去了。

  是夜,雲淡星疏,彎月上弦,顧晚晴伸展了一下有些疲憊的身體,起身至門前,將房門拉開。

  門外,一道頎長身影佇立,長指輕曲,似正欲敲門。

  “終於知道敲門了?”顧晚晴只掃了他的輪廓一眼,便迅速地別開眼去,“進來吧。”

  身後腳步輕響,顧晚晴頭也不回地走到桌旁復又坐下,眼角瞄見他在對面落了座,輕輕抿了抿唇。

  “我在濟州見到了聶清遠。”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還有……聶世成?”這句帶著疑問,“他為什麼還活著?”

  “還記得在我登基之前,聶清遠曾經回京嗎?”他的聲音清朗如昔。

  顧晚晴淺淺地吸了口氣,“嗯。”

  “他是來找你的。”他說著,“準確地說,他是想通過你,找到我,與我達成一個協議,只不過後來我……因故秘密回京,顧明珠便將他引見於我,以致你並沒有見到他。”

  秘密回京……顧晚晴暗中摸了摸手腕上的碧璽手串,又想了想,“難道……宣城並非攻破……而是裡應外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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