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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外甥給他帶來了確切的情報。謝麟深諳勸說的藝術,先不開門見山,而是從葉寧最想知道的消息開始,降低葉寧的戒心,徐徐詢問葉寧的態度。

  葉寧曾被皇帝親自詢問過,反對之後不見皇帝再提,也不見有什麼詔令頒出,以為皇帝是認識到錯誤了,也不去追著讓皇帝表態,給皇帝留點面子沒壞處。不想冷不丁又從外甥的口中聽到了此事,很快地答道:“不可!咦?這是聖上要你來說的嗎?葉寧絕不苟且!”政事堂的老大我不當了也不能叫你們胡來!

  葉寧固執,堅決地維護現有的體系,他不是反對“變法”,前提是維繫現有體系,否則不如不變。

  謝麟道:“舅舅,難道我是只會順著聖上說話的佞臣嗎?”

  “那你是以為此議事行了?”

  謝麟道:“舅舅,除了這個,那就只有抑兼併了吧?那怎麼幹?從誰開始?豺狼當道,安問狐狸!都退一步,有何不可?我等手握權柄,還爭不過那些……暴發戶不成?”

  甥舅倆說的都是乾貨,葉寧道:“寧願過得艱難些,也不能讓不知禮儀的小人得勢。”

  謝麟當時便舉出了管仲的例子,管仲搞經濟壯大齊國,孔子都夸。他認為這例子自己舉得很好。

  葉寧罕見地對外甥冷了臉:“我讀過書。”那意思,管子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許是覺得自己過於嚴厲了,葉寧一向是個疼愛外甥的好舅舅,忙不迭地放軟了口氣:“阿麟,管子是怎麼做的?他不是重用商人呀。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可不能再加進些阿貓阿狗進來!農桑才是國本。”

  程素素先抬手輕撫謝麟的後背,引起葉寧的注意,才柔聲道:“舅舅,那士人願意為陛下解這份憂,親力親為嗎?”

  “那不是有商人嗎?不是有工匠嗎?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程素素在心裡給葉寧翻譯了一下:你見過薅羊毛的,見過把羊當祖宗的嗎?

  葉寧又說程素素:“你是賢惠人,但是也不要事事都順著他嘛!”

  他老人家還不知道整個兒都是程素素的主意,猶自誇獎:“我是芳臣的親舅舅,我也要說,你哥哥道靈可比他像樣兒多啦……哎,萬事還是要倚重士人的。”

  “那,我哥哥,也很務實的。”

  “嘖嘖,”葉寧對外甥媳婦比對外甥還要慈祥,“你哥哥心裡明白呀,從年輕的時候就有樣子。他提攜後進,單說當年那一本,就使多少年輕士子初入仕途時少走多少彎路,為國育材……”

  葉寧再說什麼,程素素都聽不太清楚了!當年那一本,主意是她出的!養出來的都是“封建士大夫階層”啊!尼瑪!他們考試考的什麼?四書五經。平常讀的什麼?經史子集。他們的立場呢?地主封建。時間過去多久了?!

  整整二十年!一代人!單數人頭都能數出將近一千人,資歷最老的一波已經到了虎視眈眈盯著中樞外置的資歷了!

  這是鞏固了民間對於科考的熱情啊!也是變相的支持這種讀書做官脫離實務的思潮了吧?這些人,忠君,當然是有的,但是你能說葉寧對皇帝沒有忠誠嗎?立場、立場啊!

  她引入了一種相當成熟的封建人材的培育保全機制,現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程素素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夫婦二並未能說服葉寧改變立場,不止謝麟束手無策,程素素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回程的車上,程素素下了個決心:“辦法不也是有的嗎?繼續窮著!總好過叫舅舅公開唱反調吧?”

  謝麟哽咽道:“我心裡難過。聖上並非沒有肚量的人,情勢也沒有壞到必須立時變法的時候,聖上斷不至於對舅舅如何動手。我只是難過,竟要與舅舅……同床異夢了。我總想他好好的,他,確不如李丞相精明強幹,然而做個太平宰相也是夠了的。如今看來,一旦有變,聖上也不會挽留。一定會有變故的,是啊,繼續窮著,軍費一樣就能讓他愁白了頭,稅賦銳減的事也要壓到他身上,他會累垮的。不讓他累一累呢,他就要公然與聖上對抗,這……不能成的。”

  程素素道:“且看看,興許舅舅以後會變呢?伯父一開頭也不是很贊成的,不是嗎?”

  謝麟不語,心裡已經知道葉寧的立場極難改變了。

  就在這樣的擔心裡,李丞相休致。休致之前,也是來了一次“我想退休啦,不攔著年輕人的路了”、“老師,我不能沒有你”的把戲。最終皇帝以極優厚的待遇允許李丞相休致,比當年謝丞相休致後的待遇還要高上幾分。李丞相雖休致了,政事與葉寧交割得清楚,唯有一件經過皇帝首肯,他交到了女婿程犀的手上——海外開拓。

  此事葉寧全不知情,自然無從阻攔,也沒有與皇帝發生齟齬,順利的成為了政事堂里的老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葉寧運氣太好,就在他宣麻拜相之後半個月,北疆再傳捷報。皇帝對此也是欣喜的:“是張鴻飛再立新功了嗎?”

  米樞密悄悄退後半步,讓葉寧來表現。葉寧也當仁不讓地奏道:“不是張鴻飛。”

  皇帝更開心了,國家可不能單指望一個將領能打仗,對吧?張鴻飛年紀也不小了,單靠他一個,與當初指望著齊王,有什麼不同?不保險吶!

  得知新立功者三十上下,正在當年,皇帝欣喜已極,命呈上詳細的戰報,然後研究如何論功行賞。

  第255章 豁出去了

  皇帝當朝也是很開心了,散朝之後心裡就不那麼美了。偌大國家,事情多了去了,北疆雖然是個老大難,不代表別的問題就輕鬆了。說到北疆,就得想一想自己的錢袋子,北疆是個燒錢的工程,不燒又不行,不燒,讓魏國打過來了,連錢袋都要被搶走了。

  皇帝憂愁。

  尤其與他商議事情的,打頭一個就是葉寧。葉寧尚且不知道皇帝對他的立場有所不滿,心裡一半裝著國事,一半裝著外甥。外甥的想法有點偏了,掰又很難掰了,想改變一個聰明人的觀點,可比騙個傻子要難得多。

  葉寧有點走神,皇帝問他北疆事務的觀點的時候,他說話就不太貼題:“臣以為,北疆當以守為主。反攻即使大捷,於國何益?”打仗就要燒錢,管戶部的是他外甥,拼命的撥錢出去,戶部還要不要了?

  皇帝心道,你特麼走神兒了吧?說的是賞功,誰跟你說要反攻了的?當然是要以守為主啦!守一守,練練兵,才好反攻好吧?眼下就倆能打出大勝仗的人來,帶著一波年輕人,這就想贏?

  皇帝還記得葉寧是丞相,不好不給他面子,可疑的沉默了下來,空氣突然就變得尷尬了。

  王丞相清咳兩聲:“連逢大捷,士氣為之一振,卻也不可滋生驕狂之氣。呃,賞功,是為了激烈將士,捧得太高,也不好。”他當然想為軍方爭取福利,但是考慮到只是一場勝仗,還不知道是不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得多看看。真箇老天幫忙,王丞相也是絕對不會客氣,必然是要對著北方喊打喊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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