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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他的名聲,誰在乎呢?男人不比女人,站到最高處,自然有人望風而從。

  他坐了一會兒,起身往東頭的寢間走去。

  幾個值夜的人都在熟睡中,他掀開紗帳,脫鞋上了床榻。被窩裡很暖,他因在外面停留過久,渾身冒著寒氣,正猶豫要不要去暖爐上烤熱了再過來,忽然有綿軟溫暖的手伸過來碰到了他,然後把他冰冷的手合在自己手掌里。

  他立時不敢動了,“幼娘,吵醒你了嗎?”

  就有含含糊糊的聲音,睡意朦朧說了一句什麼,謝驍豎起耳朵仔細分辨,才聽到她似在說“你還敢不敢惹我生氣了?”

  他心裡一軟,俯身輕聲答道:“再也不敢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清醒的,是不是聽到了,手腳都纏了上來抱住冰涼的他。

  第二日早間,景語醒來就看到謝驍睡在枕邊,兩個人額頭相抵,靠得極近。想起兩人昨晚小吵過幾句,想板著臉叫醒他,又看到他一臉倦容,還是不忍心。

  她一向畏寒,謝驍身上卻似火爐,她見他睡著了,就往他懷裡貼了貼,反正醒來不認就是了。卻不料她一動謝驍就悶笑了一聲,伸手把她緊緊抱在胸前。

  肢體代替了言語,兩個年輕的靈魂在這寒冬的早晨相互慰藉。

  坐下吃早點的時候,景語才遲鈍地問了一句:“你今天不用上朝嗎?”

  謝驍不動聲色地望了湖菱一眼,“休沐。”

  “難得休一天,”她聽了挺高興,“你要出去逛逛嗎?”

  分明是她自己想出門了,想到這幾個月她一直拘在府里,謝驍點頭:“前些日報恩寺的住持邀我品茗,你若不嫌無趣,午後就陪我一起去吧。”

  報恩寺?她想了想,想起似乎是在秦府里也能望見潔白高塔的那座城郊寺宇,頓覺親切,“自然要去的。”

  撤了早膳奉茶時,湖菱忽然低聲道:“娘子,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景語見她眼圈微紅,神情憔悴,就叫旁人退下,只謝驍坐在一旁不挪不動,也不好趕他走。

  湖菱所請卻是合情合理,原來今冬是她父親整壽,她想請假回家過年。景語自然應允,還要為她預備車馬和禮物。

  謝驍靜靜聽她們閒話了幾句:“這些事我來安排,你去收拾行李吧。”

  後半句是朝向湖菱說的,湖菱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繼而低眉告退。

  湖菱收拾得很快,本來即刻就要出發,景語好歹留她吃了中飯,又給她添了許多布帛財物才作罷。

  午後景語和謝驍出發去報恩寺時,湖菱也坐上了馬車。

  兩車前後腳在門口分開,景語從車窗里瞧見了,輕聲道:“謝驍,我總覺得她有事瞞著我,她這一趟也太倉促了些……”

  謝驍彎了彎唇角,“那你為何早先不問,還要成全她?”

  “算了吧,她既不願說,我再刨根問底未免有失風度……誰沒個心事秘密,彼此見諒吧。”她輕輕斜了他一眼,映著午後暖陽,眸光閃耀,溫柔寬容。

  謝驍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那邊湖菱上車後,就注意到坐墊旁有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眼皮一跳,她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的平靜臉色霎時崩潰。

  那是件藏青色緞面男式長衫,款式簡單,只袖口和下擺繡了幾個纏枝蓮花的紋樣。

  正是早前宋婆子咬定是從景語房中偷出來的那件。那是她趁九娘子去郊外避暑時躲去西廂,偷偷為故去的父親做的壽衣,今年輪迴之年,父親該走了……十二年一輪迴,魂魄再不留人間。她從王家千金一落而成奴婢,僥倖而活,除了這冥冥寄託,再沒什麼支撐。

  湖菱抱著衣服,死死咬著唇,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  《我和讀者》:25,咚咚咚是誰

  故事結束後幾個月,忽然有一天我看到文下被這個ID刷屏了。我沒有想到,竟還有位讀者,因緣際會來到這個小角落,一路幾十條留言留下她來過的痕跡。

  那一刻非常感動,是她讓我知道,這裡仍不是過去式。時光不老,我和你們的相遇不散。

  第66章

  報恩寺並不大,但能在京城落腳,總有幾分鼎盛香火。謝驍去了禪房,景語陪他略坐了坐,就出來四處走動,菡光一行人陪著她。

  眾人多在前殿拈香拜佛,後院的杉樹林就有幾分清靜。走到那座乳白色的佛塔下,那時在秦府遙望,望著潔白高巍,近前了才看到塔基附近石板斑駁,舊苔痕生。

  佛塔內有旋梯可登頂,菡光見她站住望了好一會兒,輕聲道:“夫人,要上去瞧瞧嗎?”

  她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莫名,“……菡光,不知為何,一靠近它我就極不舒服。”

  菡光嚇了一跳:“可是吹風頭痛了?夫人,我們快些回去,別站在這兒。”

  她退開幾步,依言返回。回頭悄然望去,灰沉沉的天幕下,凜冬朔風,佛塔嗚嗚,瑟瑟捲起幾片落葉。

  這個冬天分外清冷,自從那趟報恩寺回來,她再沒出過門。倒是謝驍借著湖菱的事,又清了一批僕從,其中就有艾葉和徐嬌兒兩戶十來口人。

  艾葉哭成了淚人,跪在門口表忠心:“大人,奴婢不願走,奴婢願意留下來服侍您,做牛做馬都願意……”

  謝驍不為所動,把賣身契給了牙婆,又將換來的銀錢給了艾葉一家,“拿去討生活吧。”

  艾葉更是難過,膝行兩步哭道:“大人,大人!奴婢不要錢,奴婢只想陪著您,哪怕……”

  “艾葉?”謝驍打斷她,目光幽深,“你是什麼人,也配服侍我?”

  在眾人難堪的沉默中,艾葉陡然起身,哭著跑開。留下跪了一地的人也不敢自討沒趣,紛紛磕頭離去。

  徐嬌兒趕到艾葉房裡,見她邊掉眼淚邊收拾衣物,神情就有些複雜。都是要離開太尉府的人,有些話也就能說了,徐嬌兒訕訕道:“沒想到你還有這心思,太尉一向不叫人近前,就算現在……你何苦呢,白叫人笑話。”

  艾葉斜了她一眼,語聲還有些哽咽:“就算現在太尉成了這樣,你敢說府里有幾個對他不敬畏不動心的?嬌兒,如果是從前我自然一點念頭都不敢讓人知道,可蓮子姑姑早就已經……秦家子算什麼,我一點不怕她,我只是看太尉這樣,心裡難過,反而想留下來陪他……”

  徐嬌兒見一貫驕傲自負的艾葉忽然倉皇無措,一夕間似懂事柔順了不少,也有些彆扭。這些年她們在府中自有屋檐遮風擋雨,一家人在一起,比外邊的小家碧玉過得也不差。她相信艾葉是想留下的,但有幾分是為太尉,有幾分是想求安穩,甚至想多得些賞賜或最後求太尉安排個出路,她就說不準了。

  “嬌兒,你說牙婆會把我們賣去哪裡,我好怕……”艾葉忍不住說了句實話。

  徐嬌兒同病相憐,也只有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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