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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頰被霍展年抽得紅腫發熱,寒風吹過更是火辣辣地疼。人還未走到社區門口,周若愚的車已經跟上來。“寧小姐上車吧,霍先生叫我來接你。”未見她上車,以為寧微瀾仍在賭氣,誰猜得到她在抱怨,一記耳光換不來五分鐘清淨時光,於是解釋道:“霍先生也是一時氣急,寧小姐,眼下這個狀況獨自出門閒逛,實在不明智。”屈廣憲現在就是一頭髮了瘋的獅子,天知道一氣之下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首當其衝就是寧微瀾,要拿她給屈婉玲填命。

  寧微瀾點點頭,開門上了車,卻不見周若愚掉頭往回開,而是徑直出了大門向左,上洛陽道。“去哪?”

  “你不是在海邊有一幢新別墅?先去那裡住幾天。”

  “唔,又勞你親自開車送。這些年光顧著看住我,耽誤你做大事,真是不好意思。”

  周若愚頓了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算恰當。車窗外突然下起雨,霧蒙蒙一片,“沒什麼,做哪份工不是一樣。”

  下車時雨又停了,反覆無常,像個重症精神病患者。富人別墅區,環境自然一流,只是假山假石人造湖,什麼都是假的。

  一進門,屋內保姆廚師司機俱在,足夠她一人生活,當然還有特派員三名,虎背熊腰,匪氣十足。

  周若愚臨走前,她忍不住問:“你說……我要被關在這裡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還是兩年?”

  周若愚眼神閃躲,嘴上仍安慰她:“你不要多想,霍先生只是連日來麻煩纏身,等處理好就會派人來接你。”

  “不怕我報警?滿大街求助?”

  “寧小姐,你的精神鑑定書還未失效。我勸你,好自為之吧。”

  顯而易見的是,霍展年把她當做內鬼,認為她與高炎裡應外合策劃這場陰謀,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再想見到她的臉,可怕的是,即便他厭惡她,痛恨她,卻依然不肯放她走,寧願花十年二十年囚死她。

  寧微瀾擺擺手,同他告別,“希望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猶豫再三,最終落在她肩膀上,給她一個朋友式的鼓勵,“別這樣,微瀾,一切都會有結束的一天。”真的嗎?連他自己也不確定,卻要給別人安慰。

  自此,她的生活徹底陷入封閉狀態,遠離塵囂,逃過劫難,尼姑修行一樣生活,只差吃齋念佛,誦經講禪。

  相對而言,男人們的世界卻激流暗涌滿布,一個不慎,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屈廣憲從不空喊口號,他說到做到,在生意場上敢用傷敵十萬自損八千的方法,一副要同霍展年拼到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的架勢。而霍展年辦事卻仍有他的顧慮,也因此敵不過屈廣憲,每每後退收尾,經營範圍極度收縮,旁人看他勢微,躲都躲不及,誰還敢找死往前湊。

  他只好做回老本行,沒什麼比得上販毒利潤大收益高,從前他事事賺錢,對這一類生意不大管,都扔給阿光做,各地散貨在周邊城鎮集中後,再分散到馬仔手裡,各有各的銷售線路,被抓住也不算大事,只是貨少不精,不得力。

  現在要做大,雲南人又早早被他得罪光,只好親自去同金三角的人接洽。事情比想像中順利,泰國方面答應得很慡快,貨送到城西碼頭,廢舊倉庫里碰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要美金,對方先派下屬來考察誠意。

  來的是孟中,他對高炎開的價碼是玲的歸屬,高炎答應將玲送給他,他才閉緊嘴,配合這一場貓鼠遊戲。

  孟中在戩龍城吃吃喝喝半個月,將霍展年的耐心磨光,終於肯開口談生意,本月十日凌晨三點,貨抵港口。

  此夜,無星也無月,強大的寒cháo終於放過這座海濱城市,天氣轉暖,市內居民也終於可以脫掉厚重的外衣,輕鬆一把,呼吸海岸邊cháo濕咸澀的空氣。

  霍展年的心情異樣沉重,對著鏡子裡那個疲憊煩悶的中年男人,只覺得憋悶,最後播一通電話給寧微瀾,說什麼無所謂,他只是突然想要聽聽她的聲音,寧微瀾自有一股讓人平靜的力量。而這個時段,她顯然已入睡,電話最終無人聽,叮鈴鈴叮鈴鈴,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寂寞叫嚷。

  出發前,除卻霍展年,每一個人都要交出手機通訊器,還有探測儀偵查竊聽設備,等一切準備就緒,霍展年便同周若愚與阿光坐一輛黑色商務車,其餘人三三兩兩從各地出發,城內道路繞過幾圈,便駛向既定地點。

  孟中已在碼頭上等,霍展年與阿光下車,周若愚晚他們一步,將藏在車座下的紐扣通訊器扔進上衣口袋裡。

  孟中身邊只跟一個身形消瘦的泰國人,走在前方領路,“霍先生,貨早就到港,堆在前面倉庫里。”

  髒兮兮的廢舊地,小山一樣高的海洛因,比金條更值錢。

  一個南亞人拿樣品讓阿光試,阿光卻逕自挑開一個密封袋,露出內里雪白耀眼的粉末,狠狠吸上一口,快活間不忘辨別優劣,轉而對霍展年點點頭,算是過關。

  孟中隨即問:“貨驗完了,錢呢?”

  周若愚提一隻黑色暗紋旅行袋,一把扔給泰國人,“八百萬美金,一分不少。”

  孟中拍手,“合作愉快,霍展年。”

  最後一個音落下,周圍陡然間響起刺耳的警笛聲,孟中第一個回過神,邊喊邊跑:“我只管拿錢,貨都歸你們處理。”言下之意是,你要燒,要炸,還是要扔到海里都隨便,跟老子沒有半點關係。

  霍展年仍算鎮定,他身後已有槍手追著孟中而去,警察來了,大家都要倒霉,怎麼能光憑你一句話就乾乾淨淨抽身。強龍不壓地頭蛇,在這裡,他不點頭,孟中一分錢也不要想帶走。

  阿光罵了一句髒話,包里的手雷一個個拿出來,說:“老闆你和大魚哥先走,我把這些貨炸了,再扔幾個給對面那些死警察試試。”

  “你自己看著辦。”話不多說,握緊槍,轉身就往倉庫後門跑。

  這廂說,孟中到底帶的人少,還未跑到船上,就被打中膝蓋,要李耀祖扛著才能一步一步往前挪,一整隻旅行袋的美金也沒興趣拿了,這個時候保命要緊。好在警察都往東走,去追霍展年那條大魚,他這裡是燈下黑,反而沒人管,只是好幾個跟出來的兄弟不是被霍展年的人槍殺就是被警察抓住,只剩他和李耀祖,藏到碼頭貨櫃堆放區域。

  本以為人都走遠,可以安心等船來,忽然間一陣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聲聲敲打著腦神經,讓人一瞬間緊繃,孟中開始挪動他的傷腿,真是——血跡太明顯,不走,必死無疑。

  李耀祖並沒有想過丟下孟中,孟中是首領唯一的兒子,他死了,自己也不要想活著回去。

  “來了——”李耀祖低聲說。

  也就是一眨眼功夫,他臉上多出一個黑洞洞血糊糊的孔,從後腦到下頜,一路斜插而過。李耀祖最後一抹緊張神色還未消去,就因這一顆子彈永遠地凝固在扭曲的面龐上。

  孟中掙扎著站起來,努力地向上看,終於藉助路燈微光看清楚高高貨櫃上,那個鬼魅似的影。

  在孟中舉槍之前,對方已然開槍,這一次she中腹腔,帶有腐蝕性的胃液流出來,緩慢使疼痛更加劇烈,側耳,你幾乎能聽見皮膚被燒灼時茲茲的響聲。

  孟中頂著最後一口氣,喊道:“你殺我,不怕我父親要你償命?”

  那人似乎覺得他的想法極其幼稚,不屑道:“你死了,孟邦只會把帳算在霍展年頭上,關我什麼事?再說,孟邦已經六十幾歲,失去了唯一的繼承人,他只會更加倚重我,很快,美賽的每一個人都會忘記你,孟中。”

  “為什麼……”人到臨死前,總喜歡刨根究底問原因。

  “你和李耀祖李耀光兩兄弟把我摁在水裡玩,卻不敢真的殺我。可是孟中,我卻會殺了你。”語畢,扣動扳機,槍聲被消音器吞噬,在空曠的夜裡顯得那樣不值一提。多少生命悄然逝去,也是如此不值一提。

  一槍打中眉心,孟中的死,很像香港舊時代黑社會電影,一股暴戾的美感。

  碼頭前方,堆放海洛因的廢舊倉庫並沒有被炸飛,周若愚搶先一步,搶抵住阿光後腦勺,子彈穿過大腦,一頭扎進水泥柱里。阿光甚至沒有來得及回頭,便絕望地倒在壘得高高的白粉堆上。

  周若愚記得,阿光喝著酒紅著臉說:“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啊。”

  可是開槍的時候,他卻一絲猶豫都沒有。

  砰——一秒鐘扣動扳機,冷血無情。

  霍展年回頭,看見此種場面,目眥俱裂,“王八蛋,居然出賣我。”舉槍she向周若愚,一共三發子彈,兩法打在海洛因里,一發打中周若愚肩胛骨,令他藏身於水泥柱之後。可恨時間緊急,警察已經衝進來,身邊還有六七人,足夠突圍,也就不去管周若愚,一路同警察火拼,手底下的人還有帶著炸藥手雷的,並不比警察火力低。

  霍展年一槍打中警長胸口,竄進了立交橋上等候接應的深灰色越野車裡。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覺得陸滿好帥啊冷酷的帥冷血的帥有仇必報的帥我自己都花痴了!!!還有,我為什麼如此勤奮?答案就是,馬上就要完結啦,最多還有四五章哎喲媽呀,終於要解脫了

  75 求和

  儀錶轉速已到達極限,車的性能跟不上他腳下踩油門的力度,空鳴聲在耳邊迴響。東華路與長安路都被封鎖,除卻身後緊追不捨的警車,車前空無一物,決鬥戰場,無人敢來驚擾。

  路口越來越近,警方的重型布防近在咫尺——兩輛徵用的貨櫃車橫停在路口,三四輛警車,十數個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組成今晚別樣風景。

  頭頂直升機也來湊熱鬧,副局長對著喇叭喊話,勸他放下武器,停車投降。真難為警察叔叔,大晚上不休息,全員出動來抓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是生存還是死亡?千萬個念頭轉過也只許短短三秒,在警察開槍she擊的距離前,他鬆開油門,踩下剎車。

  越野車在高速運轉之下突然制動,為淺灰色路面留一道黑色輪胎痕。

  他慢悠悠地拔了車鑰匙,開門,下車,雙手抱頭,雙膝跪地,最原始認罪姿態。

  肚子滾圓的副局長終於鬆一口氣,接下來只需他拋一個眼神,便有特警舉著槍緩緩接近滿臉血漬,狼狽不堪的霍展年。

  那警員哆哆嗦嗦銬上手銬,口中說:“霍展年,你因涉及毒品交易被警方拘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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