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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回神之時,我的右手已伸出牢牢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但見他疑惑回頭,我一時窘迫,恐其起疑,遂用手指在他手背上寫道:“有刺。 ”

  未待他言語,他身後的婢女便似恐其惱怒一般,忙道:“這是世子的貼身婢女,從沈家一併跟來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望王爺見諒。”

  他點了點頭,那抹淡粉色爬過耳垂直蔓延至腮頰處,靜默須臾後聽得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自我手下將手抽出伸向另一道菜,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方才竟同一個思春的丫頭一般一直將他的手握在手心,怨不得他面色如此不自然。

  我閃電一般疾速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四下伺候的婢女們眼底嘴角皆是竊笑,叫我尷尬非常,本欲調頭便走,奈何他上回誤吞魚刺的一幕猶在眼前,終究放不下,只得厚顏留下,取了一雙筷子悄無聲息替他將魚中橫亘之刺皆挑揀乾淨。

  這中州王府的廚子斷然不是個叫人省心的廚子,半點不知體貼他們王爺、頓頓燒魚、什麼魚刺多便上什麼魚,只差沒上全魚宴。一月下來,揀刺揀得我的手指都險些脫臼。

  名頭上我是宵兒的貼身婢女,實則我以為倒成了王爺的貼身婢女,中州王使喚起我來不要太順溜哦,簡直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他吃魚來,我挑刺;他賞月來,我端茶;他聽風來,我披衣。

  究競怎麼變成這樣的狀況,我也不得而知……

  直到元宵前夜,一道聖旨伴著十來個美貌舞娘降臨中州王府,聖諭有曰:“元宵佳節,有波斯國進奉舞娘若干,舞技卓然,朕素以為有難未必同當,有福必定同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今悉數遣入,願中州王佳節佳人兩相益彰。

  一番話說得意味深長。一干舞娘賣弄起舞技也是不遺餘力,楊柳水蛇腰嫵媚嬌嬈眼,婀娜的飄帶時時拂過王爺的臉頰,跳著跳著近乎要纏坐到王爺的大腿上去。

  但見裴衍禎微微蹙了一雙長眉,神色奧妙難辨是喜是怒,若說不喜,卻見他嘴角溫文噙笑,若說喜歡,又見他時時伸手將女子纏繞上其後頸的藕臂利落地剝離下來,動作疏離卻又不失爾雅風度。

  我本坐於一旁奉命幫其斟茶,思及宵兒尚小,不能叫這些風花雪月郎情妾意之事污濁了雙目,故而,席未至半,我便捂上宵兒的眼將他反轉過身悄悄牽了他離席而去。臨去時,我唯有一個念想:過去一個月的魚還不若餵貓來得好。

  宵兒畢竟還是孩子,不消片刻便入夢中,我卻輾轉不得好眠,遂披衣起身立於窗前,聽得院外人影聲響,循聲望去,卻見對面裴衍禎廂房門一聲輕響,有個綺麗人影一閃入內辨不清何人,我心中一跳,這般鬼鬼祟祟莫要是壞人才好… …

  我緊隨其後跟了進去,待看清里廂情境之後,只覺天雷陣陣直劈面門。

  事實證明,我顯然多慮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女子玉體橫陳於床榻之上,輕紗慢羅幾不蔽體,聽見我推門聲響,恐以為正主來了,眼尾勾魂一翹,朱唇輕啟兩眼魅惑迷離,項刻之間,滿室潑灑春情蕩漾。若非我是女子,但凡男子見此情形,怕不是三魂六魄先就去了一半。再一細看,這女子不正是方才領舞的為首舞娘嗎?

  至此,我方才領悟聖諭里的那句“願中州王佳節佳人兩相益彰”是何深意。

  男人。果然都是齷齪的。

  我淡定看了看那橫陳舞娘,搖了搖頭轉身出門,“可惜,他瞧不見。”

  身後女子輕桃一笑,挑釁一般道:“瞧不見不打緊,嘗得到便可。”

  咳咳……我撫了撫胸臆,心中默念“我叫不生氣,我叫不生氣,我叫不生氣……”一面加快腳步步出門去。

  回屋立於窗沿下,未幾,便見中州王踏了月色自迴廊盡頭轉出,身後亦步亦趨跟了兩三美婢,待到廂房門口,婢女們便彎腰福身離去,餘下中州王一人推門而入。

  一盞茶,過去……

  一炷香,過去……

  一壺酒,過去……

  ……

  月朗星稀。萬籟俱寂,天下烏鴉一般黑,

  我琢磨著,我既是王爺的貼身婢女,現下是否該給他倒一杯夜茶潤潤喉。如此一想,我便理所當然推門入內。

  只是,未曾想,里廂之內,非但無我所料之香艷旖旎,清輝冷月下,反倒幾分孤寂冷涼。艷麗舞娘不知所蹤,唯見王爺面朝內合衣背對廂房門口側臥床榻之上,錦半分未動,如晨時一般堆疊整飭得整整齊齊放於床榻內側,人歸人寒,被歸被涼,想是為夜氣所凍,裴衍禎微微蜷了身子,背影竟讓人覺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清之意。

  我心中一軟,倒了杯茶輕輕放於床頭,正待喚他起身喝茶,順道替他將被子上。卻不意一低頭,瞧見他月白罩衫外肩頭處赫然一道胭脂印記濃墨重彩。一股火燒火燎之氣登時從我的心底騰地一躍而起,扶搖直上直炙腦門,“當”的一聲,我將茶杯頓於几上,轉身待走,卻聽身後人一聲淺淺吟哦,我回頭,但見他翻了個身,眼看著便要跌到床下腳踏上。

  我一步上前,伸手撈住他的手臂,將他扶起。他卻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就著我扶他的姿勢沉甸甸倚在我的手臂上,嘴唇微微嘟起,竟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我伸手推他,卻被(腳就勢捉住手放在胸前一個反身壓在身下。

  我掙扎了兩下竟掙脫不開,反而使二人更加嚴密地貼合在一處,每一絲每一寸的線條都似鎖扣一般嚴絲合fèng地緊緊扣牢,連吐納都被籠罩於他的氣息之下。但覺他吐吸漸沉,一雙烏潤的眼眸在月下驀然張開,裡面溢滿了迷離的霧氣,勾魂攝魄地慢慢壓下,被這麼一雙眼捉住。神智竟似飄杳抽離一般漸行漸遠……

  待一絲微涼氣息於如火如茶之中爬上我的胸臆之時,我才驀地自耽溺間隙中清酬過。低頭一看,身上衣衫已凌亂盡除,那人伏在我赤裸的肌膚上,埋首自我頸項間淺斟慢撮一路蜿蜘向下,於柔軟處似乎刻意一般,放慢放緩,噙於口中反覆流連,叫人腳底心微微起顫發癢,不受控制地向內蜷起。

  混沌之中,腦中暈暈沉沉,隱約覺著有什麼不對處,卻捉不住丁點頭緒,竭力別開臉,一抹艷紅跳入眼中,正是他罩衫肩頭處的那道胭脂,突兀其上,猶自鮮艷,登時,怒從心起,我亦不曉得自己哪裡來的一股蠻力,一個逆轉便將他反壓在身下。

  我一下跨坐在他腰上,用兩邊膝蓋別住他的腿,捉過他的手腕,信手於一旁撈了條絲絛便粗魯地將他的手腕綁在床頭。

  他似乎為我突如其來的反擊所震,有一瞬失神,本能地反抗了一下,被我粗暴鎮壓下後,下一瞬便不再掙扎,只靜靜地甚至幾分乖巧地躺在我身下,任由我擺弄捆綁,眼眸一瞬不瞬地纏繞著我,隨著我的動作亦見深沉濃烈。

  我確認將他的手腕綁牢之後,便騰出手取過一旁早已冷卻的茶水,兜頭澆在他的肩頭上,我伸手捉起那抹艷紅在手下搓了搓,登時,便見那顏色卓有成效地在我手下慢慢褪去,我稍稍滿意地發出一聲喟嘆。

  聞聲,聽得那人在我身下悶聲一笑,笑意於胸膛間微微震動,連帶得我身上亦隨之輕輕起伏。茶水人片大片地氤氳開,濕透的布帛貼伏地勾勒出他肩頸胸膛處的張弛,叫人看得面紅耳赤,我一下揭開那濕漉漉的罩衫,低下頭一口用犬齒咬上他的胸膛,但覺他在我齒下痙攣一班不可遏制地輕輕一震。

  不知為何,被他這般一抖,我竟覺有幾分凱旋歸來的勝利之感,亦不細想他一個習武弄劍之人怎會輕易便被俘虜制服在身下,只覺自己此刻如將軍一般巍峨坐於戰馬之上。目卑盼眾生。我仰起頭,滿意地用舌尖舔過自己尖銳的犬齒,上面尚且帶了絲淡淡的血腥味,叫人升起征服嗜血之感。

  但見他眸色旋即一緊,我心中掃過一瞬不祥,未來得及脫身便已天翻地覆。一陣窒息般的眩暈過後,似地龍翻身一般,我又再次被他鉗制於身下,淪為階下囚。

  我不免一陣慌亂,我分明記得將他的手腕纏繞幾圈打了數個死結綁在床頭上,何時被他輕巧掙脫開竟沒發現……

  他居高臨下地將我從頭到腳細細“端詳”過一遍,唇角挑出勾魂一笑,下一刻,便俯下身,用舌尖摩挲逡巡過我的每一寸肌膚,口中呢喃輕語:“記住,能用吻的便莫用咬,能用舔的……”他埋頭入我的胸口,將那柔軟一點點吞入口中,驚得我呼出一口涼氣,他卻仍不放過,鯨吞蠶禽中,一面用舌尖在那小小凸起處輕輕掠過,沿著周遭舔噬了一圈,“能用舔的,便莫用吻。”

  我隱約覺得有什麼很是不對,然而這般情境已容不得我細想,渾身上下每一處都被他俘獲操控,在黝黑的夜色之中滴滴化開,又被他點點捏在手中隨心所欲地重塑成形……

  第五十四章 插PTER54 元宵燈?清白賦?

  被這祥激烈劍近半狂肆的攻陷洗禮之後,我只覺腦甲一片空白,似予暈厥過去了很長時間,再次醒來時,窗外月已西漸,身旁裴衍禎面色柔和,呼吸和緩深沉,顯已睡熟,唇角微微勾起。似有什麼好夢相伴一般正是香甜。

  我好容易將他橫亘在我腰上的手臂拿開,掙扎著爬起身披衣離去,心中亂作一團。

  他認出我了?不可能!他若是認出我,昨夜橫在我腰上絕不會是他的手臂,取而代之的怕不就是一柄利劍了!

  他沒認出我?我咬了咬牙,怒向膽邊生!難道真如小姨娘所言,男人皆有劣根性?莫非昨日換了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他亦照收不誤?

  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是,昨日先前我瞧見的美艷舞娘究竟消失去哪裡了?

  我心中糾結非常,反觀裴衍禎,卻儼然一夜了無痕,神清氣慡地領了宵兒去洛陽燈市買花燈,我自然隨行左右。

  燈市之內,蘆笙陣陣,彩燈高懸,照得一條長街明如白晝,來往之人繁多,摩肩接踵而過裴衍禎興致甚好,被宵兒牽了手亦步亦趨,一路行來絲毫不減厭煩疲憊,我記得一踏過去的性子,對此類熱鬧人多的地方最是避諱,我嫁與他那兩年,從未見他願意出門逛燈市,每逢元宵,家裡懸掛的燈皆是家僕們提前夠來的。

  宵兒此點甚是隨他,半點沒有我喜好熱鬧的性子,對於喧器之事本能地抗拒,正如現下一條長街走了半程未過,便似乎有些不耐,但見他停下腳步,輕輕拽了拽裝衍禎的袍擺口中囁嚅喚道“小舅公,還要走嗎?”

  裴衍禎本春風拂面,待“小舅公”三字自宵兒口中脫口而出時,便見他鼻尖微微蹙起,神色暗淡下去,觀之,竟叫人鼻間微酸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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