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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舒培德昨天夜裡畏罪自殺了。舒培德的家人硬說是有人殺人滅口,在街上抬棺遊行。消息馬上在會上傳播起來,情況就變得複雜了。人們悄悄議論,舒培德同孟維周、萬明山的關係肯定說不清。很快,兩句順口溜就在代表們中間散布開來:公子不公,明山不明。關隱達暗自吃驚,孟維周也被搭進去了。

  代表們越說越激憤,甚至那個大禮包也被人拿出來當靶子,說是讓一位犯罪分子贊助人大會,真是莫大的諷刺。

  關隱達不再制止代表們議論,讓他們說去。情緒是野火,會越燒越旺的。關隱達現在知道了,有兩個代表團提議他作為市長候選人,一是他自己所在的文教衛代表團,一是向天富所在的代表團。他終於想起來了,向天富要他關鍵時候站出來,原來是這個意思。他想向天富能量不小,肯定會做很多工作。

  代表們繼續討論著,都說要真正行使人民代表的權力,選群眾滿意的人。有位代表玩笑道:“我們堅決選關主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到了中飯時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在會上傳開了。

  這成了關隱達絕妙的競選GG。關隱達想迴避一下人們的注意力,沒有在會上用餐,跑到桃嶺去了。沒想到陶凡居然知道會上的事了。他問:“隱達,你自己怎麼想的?”

  關隱達說: “我本來沒興趣,但有人推我,我不好放棄。 不然,等於把別人耍了。爸爸,你是怎麼知道的?”

  陶凡沒回答他的話,只道:“我想,你的勝算很大。”

  關隱達問:“爸爸,我看不出把握在哪裡。”

  陶凡說:“你知不知道會上有順口溜說,公子不公,明山不明?群眾把孟維周同萬明山捆在一起,懷疑他們同舒培德不清白,這就對你有好處。孟維周要洗涮自己,必然丟車保帥,踢開萬明山。”

  關隱達恍然大悟,很佩服老人家。陶凡嘆道:“但是,你的市長會當得很艱難。”

  “艱難我不怕。我只會好好兒幹事,干不下去不干就是了。”關隱達說。

  陶凡說:“你今天應該在會上吃飯,不要躲起來。”

  關隱達想想,老人家說得真有道理。選舉他當市長的輿論已悄然形成,代表們就想同他打打招呼。其實就是暗送秋波,表示會投他的票。他匆匆吃過晚飯,下山而去。

  一進賓館,就碰見向天富。兩人只握握手,笑笑,就各自走了。馬上就有很多代表過來打招呼,握手言笑。別的代表就沒顧及了,都說會投關主任票。關隱達只說謝謝,不多說話。

  進了房間,同屋的科委主任張青說:“隱達,你哪裡去了?老有人找你。還是那句話,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關隱達說:“謝謝同志們信任。你知道,我早沒什麼政治野心了。但是有這麼多人相信我,我總得對得起人。能選上,我盡職盡責,死而後已。選不上,又不會掉我一坨肉。

  管他哩。”

  張青說:“你不知道,今天下午又出怪事了。”

  “什麼事?”關隱達問。

  原來,下午趁代表們討論,有人將每個房間都放了兩份材料,揭發有關領導同舒培德的關係。本來會議保安做得很好的,但散發材料的人可謂機關算盡。他們居然印製了會議材料袋,冒充會務人員,讓服務員開了門,大大方方把材料放在每個代表的桌子上。市委知道情況後,火速派人收走了材料。可是,幾乎所有代表都看了材料了。

  “都說了什麼?”關隱達問。

  張青說:“信中點到很多人,包括張兆林、宋秋山、周一佛、孟維周、萬明山。居然還有份舒培德供詞的複印件。估計是檢察院內部出問題了。”

  關隱達聽著真嚇了一跳,說:“事情弄到這地步了?”

  張青笑道:“隱達,舒培德也提到你和你岳父。”

  “啊?”關隱達臉都青了。他雖說心中沒鬼,但就怕人信口雌黃,蓄意陷害。

  張青又笑笑,說:“舒培德還算夠意思,他說在他接觸過的領導中,只有你們翁婿倆令他敬佩。說你們倆從未收要過他們任何好處。”

  關隱達苦笑道:“舒培德是好心辦壞事啊!”

  這個晚上,不斷有人造訪關隱達。他們只是來隨便坐坐,用意卻很明白。深夜,關隱達已睡著了,電話突然響起來。沒想到是孟維周打來的:“隱達,你睡了嗎?這樣吧,你到二號樓208來一下,張書記想找你談談。”

  半夜裡驚醒,心臟本來就跳得慌。又說是張兆林急著找他,關隱達胸口很不舒服,幾手想吐了。他去洗漱間洗了個冷水臉,奔二號樓而去。

  門一開,張兆林微笑著站起來,把手伸得老長。關隱達健步走過去,握了他的手。

  “隱達坐吧。”張兆林滿臉是笑,“隱達同志,我向省委匯報過了。省委研究,決定全力出赴支持你競選市長。明山同志找我談了,他自己想放棄被選蜂權。我看這樣也好,對穩定西州,對他自己,都有好處。你同維周是老同事,彼此了解,我看你們會配合得很好的。”

  關隱達說:“感謝張書記信任。這次我可是隨波逐流,身不由己啊。”

  “這是民意。我們必須尊重人民群眾的意願,這是我們黨的宗旨所在。”張兆林很有感觸的樣子,意味深長地點著頭,“隱達同志,有個別人說,組織上決定支持你競選,是聽信舒培德的話。簡直荒唐。組織上對幹部是有個基本認識的,我們認為你各方麵條件都好,能夠擔負起市長責任。但是,有人在中間弄手腳,過後組織上會嚴肅查處。會上流傳一些順口溜,甚至有人在會場上傳紙條子。我們認為這是嚴重的政治事件。

  政治紀律,我們是決不含糊的。”

  關隱達聽出張兆林的意思,這是在威懾他。也就是說,支持他選舉,是萬不得已的事。不然人大會就開不下去,省委丟臉就丟大了。但是,事後如果查出來關隱達同那些非法行為有關係,組織是不會放過他的。關隱達心情灰了起來。不管怎麼樣,他將很尷尬地當選。從當選之日起,組織上就準備將他順當地換下去。當年他被選上縣長,又糊裡糊塗當上縣委書記,沒多久就被弄下來了,調到市教委當主任。

  張兆林今晚不論說什麼話,臉上總是洋溢著笑容,好像他格外開心。他越是笑,關隱達越知道他很不愉快。張兆林親自到工作多年的西州來指導選舉,竟弄成這種局面,他臉上是沒有光的。別人會抓住這些事說他駕馭能力不行,甚至省書記會批評他辦事不力。

  關隱達回到房間,已是凌晨四點了。太困了,他倒在床上就呼呼睡去。

  (六十四)

  關隱達一覺醒來,已是七點半。張青已起床出去了。關隱達忙涮牙洗臉,奔食堂去。他立即意識到天地似乎變了。代表們同他打招呼更加熱情而自然。可是奇怪的是,他往一張餐桌坐下,竟再沒別的人敢來了。後來王洪亮來了,嘻笑著坐了下來。關隱達問:“洪亮,怎麼不當老闆了?”王洪亮笑道:“我到底是組織上培養的人,骨子裡不是當企業老闆的料子。在那裡經濟待遇不錯,可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感覺。還是回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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