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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國的瓦解,使得漢中央集權君主制的成熟又大大地跨進了一步。

  第10章 一代名將嘔血亡

  小章:第一集

  景帝前元三年的七國之亂,表面上看是件壞事,但對長安來說,其實是件好事。我們前面說過,這場風波遲早要來,晚來不如早來。等到平定七國之亂後,長安採取了一系列措施防範東方,四年,劉啟下詔,命令進入關中的各個關口比如函谷關、武關、臨晉關等都加強防守,重新採用符傳也就是通行證制度,凡是過關的人都需要持有符傳。

  所謂符傳,乃是一種過關憑證,每個要去長安的平民,都要在當地政府登記,在竹簡或者木牘上寫上自己的姓名、性別、身高、膚色等等特徵,然後剖成兩半,一半由官府先行送往各個關口,另外一半由出行人本人帶著,到了關口,守關士卒會調出另外一半,和出行人手持的一般拼合,如果拼合無間,則說明是良民,可以入關。出關的時候也必須拿著這個,否則會被關吏拘留。有些在長安犯事的人常常因為這個原因逃不出關口,被中央政府瓮中捉鱉。

  符傳這種方式是專制政府的一種典型統治方式,生活在這種國家的人,一舉一動都在政府的監視之下,不能隨便行動,走到哪裡,都有檔案可查,毫無隱私。據說現在的朝鮮,一個人從自己所住的村子到別的村子去,都需要經過警察審批,可謂和中國古代的專制政府如出一轍。秦漢時候,函谷關是最著名的排查“奸民”的關口,秦朝統一之前,這個關口的類似功能就非常著名了。據《史記·孟嘗君列傳》記載,齊國著名貴族孟嘗君田文有一次出使秦國,因為他名氣大,秦昭王想把他留下來當自己的相國。有人勸秦昭王:“孟嘗君賢良之名播於天下,確實不錯。但他本身是齊國的公族,如果讓他當秦國的相國,他一定會先考慮齊國的利益,這對秦國是個危害啊。”秦昭王一聽有理,馬上變臉,把孟嘗君軟禁起來,準備殺掉。

  孟嘗君讓人去找秦昭王的寵姬幫忙,寵姬說:“我想要孟嘗君的那件白狐裘。”孟嘗君的確有一件白狐裘,價值千萬,天下無雙,但是一來秦國之後,就獻給秦昭王了,哪裡還有第二件?所以一籌莫展。

  好在孟嘗君以豢養門客而著稱,不管什麼人,只要來投奔他,他都來者不拒。他有塊封地在薛,每年都有很多稅收,養數千門客不在話下,最多時候就養了三千門客,聲勢煊赫。後世很多讀書人都以他為榜樣,元代嚴忠濟《天淨沙》曲里說:“有朝一日天隨人願,賽田文養客三千。”就是這個意思。這次跟從孟嘗君來秦國的門客中有一個擅長偷盜的,自告奮勇要去偷回送給昭王的白狐裘,他晚上偷進王宮,學狗叫,騙過了侍衛,果真成功了。有了這件白狐裘,那寵姬果然在昭王面前吹枕頭風,昭王色迷心竅,當即命令把孟嘗君放了。

  孟嘗君馬上收拾行裝,偽造符傳,連姓名也換了,駕車就跑,想逃回齊國。他們一行人馬在夜半的時候來到函谷關,關門緊閉,根本出不去。而這時昭王的情慾已經得到了宣洩,腦子重新清醒(也許還發現自己那件白狐裘竟然出現在寵姬衣櫥里),立刻派人打聽孟嘗君下落,發現已經潛逃,當即下令士卒乘坐傳車去追趕孟嘗君。此刻站在函谷關前的孟嘗君也猜到昭王有可能後悔,在夜色中急得跳腳。這時隨行門客中一個擅長學雞叫的人就學了幾聲雞叫,因為學得特別像,函谷關周圍的雞受到感染,全部叫了起來。那時沒有鐘錶,守關的官吏聽見雞叫,稀里糊塗以為天亮了,當即開關驗證放行。好在孟嘗君等人的符傳偽造得非常好,關吏們沒有發現破綻。孟嘗君一行出關才一頓飯的功夫,秦昭王派遣的追兵趕到,卻已無可奈何。可見設置檢驗符傳的關口,對於統治是多麼重要。我們現在火車站也經常有警察檢驗身份證,性質是一樣的。

  符傳是其中一種最常見的形式,另外還有一種比較簡便的方式為“繻”,出行者不需要事先登記,只要拿著當地政府開的介紹信就可以了。武帝時有一個叫終軍的人,他是濟南人,以博學善辯聞名家鄉,十八歲那年,因為學習成績很棒,被錄取到長安繼續深造,路過函谷關的時候,關吏驗了他的介紹信,認定是良民,發給了他半截繻,也就是撕開的帛,終軍問:“給我這個幹什麼?”關吏道:“等你哪天出關的時候,我們要檢驗這半截繻,合不上你就出不了關。”終軍這個憤青當即激動地說:“什麼?太小看人了。大丈夫西遊進關,將來還要靠合繻出關,羞先人哩!”當即呸了兩聲,就把那半截繻給扔掉了。

  終軍到了長安,上書武帝,武帝很欣賞他,拜他為謁者給事中,大受寵幸。我們知道,謁者是宮禁內隨身侍候皇帝的官吏,可以影響皇帝的決策,不是一般外廷官員可比。後來武帝派遣終軍以謁者的身份持節巡行天下郡國,又經過函谷關,那些關吏還認識他,稱讚道:“這就是那個扔掉繻的少年啊。”顯然,因為終軍持了皇帝頒發的節信,就代表著皇帝出關,誰敢去驗問他的身份。就像我們現在的高級官員,專車接,專車送,哪個警察敢查他的身份證?中國的事情,別看隔了兩千年,很多行事方式卻是完全相同的,這就是文化傳統,很光輝,很燦爛。

  這種出關檢驗符傳的制度,在文帝十二年已經廢除,說明文帝比較大度,天下太平,不需要這麼緊張戒嚴了。可是七國之亂後景帝又恢復了這個制度,說明景帝感覺局勢仍很緊張,不得不多加防備。

  在此之後,還採取了其他措施打擊諸侯王的勢力,原先劉邦規定,諸侯王國的地位和郡相等,王國內的官制和漢朝中央完全相似,其中太傅輔導國王,內史治理國民,中尉掌管武事,丞相統率眾官,而且其中除了丞相和太傅是由漢朝中央派去的之外,其他官吏都由王國國王自己委派,諸侯王地位尊崇,他們實際上掌握了國內的行政權,只有兵權受到限制,沒有中央頒發的虎符,他們不得擅自發兵。

  不能發兵,按理說諸侯王就掀不起大浪。王國兵權有時還掌握在丞相手裡,但由於丞相不是最高的行政首腦,在國王處於強勢的時候,丞相的權力就會受到壓制,反之亦然。當年齊王劉襄想發兵進攻呂氏,就被丞相發兵圍住王宮,如果不是靠魏勃的計策,齊王根本就無能為力。而吳王劉濞想造反,先前漢朝派來的丞相袁盎對他服服帖帖,而一旦造反之日,馬上把漢朝派去的官吏全部殺了,所以顯然這種防範還遠遠不夠。於是在景帝中元三年,劉啟下令,首先省去了諸侯王內御史大夫這個官職,兩年後,又再次下詔,諸侯王不再承擔治理國家的任務,所有的官吏都由中央委派,“丞相”改稱“相”,使它在名稱上就低於中央朝廷的丞相,官印也由以前的金印改為銀印,地位大大降低。省去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官,其餘像大夫、謁者、郎官等也減省成員,這麼一來,諸侯王們是徹底陽痿了,基本上是再也不可能起兵造反了。他們實際上像一般平民富家地主一樣,只能靠收稅過日子,沒有絲毫管理權力。如果封地大、收稅多還好,日子還能過得比較排場;如果封地小、收稅少,簡直連一般商人還不如,貧窮的甚至只能坐得起牛車,一點面子都沒有。要知道在西漢,牛車一般只是用來拉貨的,人一般只乘馬車。如果淪落到乘牛車的地步,就好像現在大學畢業十年後搞同學聚會,等你騎自行車到了聚會地點,發現門口停的是一色的轎車,根本就沒有停自行車的場地,簡直羞死人。西漢那時也是這樣,你想,人家都是駕著高頭大雄馬拉的車而來,連一匹母馬都沒有,你卻坐輛牛車,那不丟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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