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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相的公幹連連搖頭:“政協委員,口出髒字可不好。”

  “你……”

  負責記錄的公安“啪”地敬了個禮:“李一泓公民,我們所執行的任務已經完成,不打擾了,我們這就告辭。我們相信,您是清白的或者不清白的,必定會水落石出的。您的話現在就省省,留待接受正式審訊的時候說吧。”

  他們互相看一眼,一齊轉身向外走。

  “站住!”李一泓喝道。

  兩名公安又同時轉身,靜靜地看著他。

  “我這就跟你們走!我今天就要討回一個清白!”

  政協委員 二十八

  李一泓坐的警車與蔣副主席的車在市政協門口來了個對臉,蔣副主席見他從警車上下來,一臉的“友邦驚詫”……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蔣副主席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問。

  “下午!我一進院子,看到兩名公安在我家院子裡又是登記,又是拍照。” 李一泓站在他面前,情緒激動。

  “別那麼激動,坐下說。”

  “我不坐!我問你,我成了犯罪嫌疑人,你知道不知道?”

  蔣副主席霍地站了起來:“如果你不坐,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他的目光對上李一泓的目光,毫不妥協,“李委員,我再說一遍,如果你不能坐下好好地談,那我們確實沒有什麼必要再談下去了。”

  “坐就坐。”李一泓氣鼓鼓的。

  蔣副主席便又緩緩坐下去,二人誰也不看誰。蔣副主席掏出煙,抽取了一支,將手向旁邊一伸。李一泓看看那支煙,猶豫一下,接了。蔣副主席按著打火機的手,又向旁邊一伸,李一泓湊上去默默吸著煙——兩個人仍然誰也沒看誰一眼。

  “我把那些東西拉到我家去,是迫不得已,是萬般無奈。可我就納了悶了,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了解,什麼都記得,你為什麼就不去跟他們說啊?”

  “我是見到你之前幾分鐘,才剛剛知道你的事!”

  “明白了——他們是一邊有人開警車送我走,一邊有人打電話通知你。”李一泓氣消了點兒了,“我剛才態度不對,多原諒啊主席。”

  蔣副主席端起杯,呷了一口。

  “我決定,不去找他們了。”蔣副主席也按滅了煙。

  “什……麼?鬧半天你還是……”李一泓猛地往起一站,研究而又困惑不解地看著蔣副主席。

  蔣副主席低著頭,仍儘量平靜地說:“你還是要坐下。”

  李一泓看門一眼,原地轉一圈,似乎打算乾脆一走了之。

  蔣副主席又呷一口茶,說:“想走?勸你別走,你要是走了,聽不到我對你的建議和忠告,對你是損失。”

  “小心眼兒!就因為我一進門耍了點兒態度,想法就改變了?還完全!”

  “我沒有你以為的那么小心眼兒。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對你的態度我也能理解。我是回憶起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和我有關。那一年我也剛成為市政協委員,卻有人到處投匿名信告我,說我接受企業巨額賄賂,替打官司的企業收集偽證。檢察院也對我立案了,一時滿城風雨。當時在我看來,似乎人人都幸災樂禍。我認為政協有義務保護自己的委員不蒙冤,於是就去找當時的政協主席——他正住院……”

  蔣副主席回憶了一下,接著說:“護士交給我一張紙,告訴我病人情況很不好,實在沒法交談,他把想對你說的話寫在這張紙上了。我展開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我不能為你做什麼,政協也不能為你做什麼。既要相信法律,又要充分利用自己的法律權利,像每一位公民用足自己的法律權利一樣。’我當時覺得這是廢話,很失望。不久,那位政協主席病故了,我也在法庭上獲得了清白。但我對那位政協主席一直耿耿於懷,認為他臨死了,還那麼的明哲保身。第二件事,和你們老館長有關。感激和尊重他的人很多很多,惱恨他的人也不少。結果他又被陷害了。對方能量頗大,一審二審,他都敗訴了,和被判刑,就差一步了。那時我已經是政協副主席了。我就將你們老館長請到政協,真誠地表示,要以政協的名義,助他爭取到公平。老館長卻不同意,他說,‘您不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市政協也不可以為我做任何事’。我不解地問為什麼。老館長說:‘我雖然並沒有鑽研過法律,但近年,也還是深思過一些司法問題。依我看,全世界的司法現象,它的公正與否基本取決於四個方面。第一方面那就是司法一定要具有獨力性。獨立性就是權力排他性。審理過程不受任何外界影響力的左右。第二方面那就是條文越細越好。越細,留給法官主觀認定的空間越小,非公正傾向的可能也就越小。第三,法官水平怎樣。第四,社會監督怎樣。如果,一位政協委員涉案了,政協機構於是出面施加影響,那麼人大也可以對人大代表照此辦理了,上一級官員也可以對下一級官員照此辦理了。那麼,也就只有老百姓和法律的關係最自然了。法律本身,也就只有對老百姓才具有神聖的權威性了。’聽完他的話,我有點明白去世的政協主席的意思了。老館長又說:‘我身為市政協常委,只有替老百姓參政議政的義務,沒有受政協特殊保護的資格。我的案子,那只是我個人之事。面對法律,我和老百姓不應該有什麼兩樣。如果您出面了,那就等於是政協出面了。即使法律最終還我公正了,百姓會怎麼看這一件事呢?他們也許會說——看,人家政協委員攤上了官司,和咱們老百姓攤上了官司結果就是不一樣。那政協和司法,其形象不是兩敗俱傷了嗎?中國的司法公正,需要我們政協和人大來監督它,促進它。我們政協的形象,需要我們政協委員來證明它,提升它。我們政協的形象是什麼?說到底,不就是——只有使命,沒有特權嗎?如果我們政協委員似乎也變成了受什麼特權保護的人士,那我認為,反倒是政協的悲哀了。’”

  李一泓沒有說話,一直靜靜聽著。蔣副主席看著他,嘆口氣:“我提出為老館長推薦一位有水平的律師,老館長笑著答應了,他說:‘好啊!我這十餘年政協委員當下來,先後將五六個人推上了被告席,我自己當幾次被告,那也符合因果關係嘛!人不能活得太嬌氣嘛!’政協太需要他那樣的政協委員了。”

  李一泓陷入了沉思。

  李一泓走到家門口時,見楊亦柳站在那裡。

  “一泓,素素她……在醫院裡。”

  李一泓一下子抓住了楊亦柳雙肩:“我素素她怎麼了?快說!”

  “我來時,正趕上春梅她老闆也在你家。他是來找你說事兒的,是他發現素素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他開車將素素送到醫院去了,我就留這兒等……”

  不等楊亦柳說完,李一泓抓起她的手跑到馬路邊打了輛車,急匆匆地往醫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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