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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宇沐浴出來,擦著頭髮問我:難道顏澤真的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顏澤文風凌厲,只寫時評。你何時見過他出小說?

  你是說這書不是顏澤所寫?

  至少我覺得文字過於柔媚,不似是顏澤的風格。

  書冠以顏澤遺作之名出版,如果不是顏澤所寫,那真正的作者又是誰呢?他為何要替顏澤出這本書呢?淺草失蹤又意味著什麼呢?

  六菡萏香銷

  深夜,卻了無睡意。於是彭宇便陪我坐在落地窗前看海洋月色。

  藍,或者,我想淺草的失蹤與我有關。彭宇說。他把那本翻到最後一頁,上面有一行字:給我恨的甘藍和我愛的彭宇。

  我說:我早見到。這是寄給你的唯一版本吧?

  是的,市面上的版本最後一頁是沒有這行字的。我很不想告訴你這件事情,那天晚上,我和淺草在南樓的走廊上喝茶,說了很多話。她要求我離開你。我拒絕了。之後的事情我就說不清楚了,象是做夢,又不象,醒來的時候看見你,才心安。

  所以這句話告訴我們,這本書的作者並不是顏澤而是淺草。她愛你,所以恨我。書里所說的結局也正是顏澤死亡的真相。

  原來,夢裡的殺人者,並不是我,而是淺草。

  據說蠱的其中一種,叫作草刀,以一種有毒的草汁餵養長在手心裡的蠱,當蠱長成之後,雙手就變得非常完美,平時柔若無骨,但當蠱被激怒時,這雙完美柔軟的手就會變成尖利的刀子,就好象是一片長在荒野的柔軟草葉,當它們在疾風的拉扯下,就會能把人的皮膚割出見骨的傷口。

  你知顏澤暗戀你否?彭宇問我。

  他死後我才知。我答。的確,如果不是夢境,我勢必永遠不知。

  幸好你不是早知。否則我不知能否戰勝他。彭宇居然已有心情開玩笑。

  在對的時間愛上對的人,是多麼幸運的事情。謝謝你,彭宇。

  這場錯愛里,顏澤苦,淺草更苦。他們所愛的人所愛的都不是他們。他們卻不懂放開,於是被愛束縛,直至窒息。

  淺草的消息,也是從報上得知的。照片很清晰,大概是一個無意發現的專業攝影者拍到的。身著白衣的淺草竟然浮在純白菡萏正燦然盛放的荷花池上,她周圍長出了一大圈葉子尖利直指天空的綠草。

  記者還特地八卦地加了句:這是死者所擁有一一個度假山莊風的荷花池,平時從不長雜草,但死者屍體被運走的第二天,開得正好的荷花全數死亡,原本只長在屍體周圍的雜草一夜間長滿了整個荷花池。

  淺草是自殺,留有遺書,說委託彭宇律師行將物業盡數拍賣,全部所得捐入慈善機構。

  只可惜了,如此有才華的女子,為一場無望的錯愛,菡萏香銷。

  ☆、蠱惑·薔薇

  薔薇蠱是一種孿生的情人蠱。

  所謂情人蠱,即中蠱者必得與下蠱者成為情人,蠱才可安生。

  否則,你生我生,你亡我亡。

  蠱惑-薔薇

  凌霜降

  楔子

  那女子纖細嬌嫩,在青山綠水中愈加明媚。

  她對著一襲白衣的男子笑,燦若星辰:少城,我遇見了你。此生完美。

  白衣男子沒有說話,薄薄的柳葉小刀在他修長的手指中閃現,他看著那刀,神情安靜目光淡泊。

  女子從他手裡拿過那枚小刀,細細玩味:人人皆說葉家人造最好的刀,出手指最靈巧的男人。是不是?

  男人淡淡微笑,修長的手指指過她的發:這是真的。薇。

  陽光漸烈,綠葉清水更是分明。

  她深深地吻他,眼神柔媚勝似陽光。她的吻,象初開的薔薇,明亮而性感嬌媚。他緊緊地擁抱她,用生離死別的力量。她纖長柔滑的手指,在他的背後,擺弄著那支鋒利的小刀,抹上了皓白的手腕,有著液體恣意湧出,那顏色,分明是粉紅色!

  藍,你再不起床,便趕不上葉老夫人的宴會。

  有人吻我,十分掃興。讓我疑是看錯,人怎可有粉紅色的血液?

  睜開眼睛,晚霞已在木質地板上曼延成畫,方知又是白日夢一場。

  彭宇說:今天又做什麼夢?葉老夫人的宴會,向來很養你的刁嘴。再不起床可真的去不了啦。

  我頓時跟著饞蟲清醒。葉老夫人的青菜湯,極鮮美,可算天下一絕,我有幸再次被她邀請。

  一縴手破新橙

  甘藍有難得才氣。我經常看你專欄。飯後,一起喝茶聊天。葉老夫人親自端上了新橙,如是贊我。

  若我可做出夫人的青菜湯,那些少才氣,不要也罷。我是真的被那道湯懾了心思。

  這湯看著簡單,做著麻煩,得費整天。你們年輕人怕是還沒耐心做。葉老夫人說著,親手給我們切橙子。她的手完全不象是一個七十婦人的手,皮膚白晰而圓潤飽滿,手指勻稱修長,那些新鮮的橙子與她的手卻是那麼相襯。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夫人的手,正是應了這一句。我羨慕極。

  我吃著新橙,發表感言。

  葉老夫人恬靜微笑:甘藍你就會討我空歡喜。七十古稀老嫗那擔當得起這句話?倒是有一幅此詞的書法,是小兒少城所寫,自以為他的字甚好。送你可好?

  彭宇便笑我:甘藍你今天占盡便宜。

  我卻稍稍有些失神,少城是葉老夫人的兒子的名字?與我今天的夢境可有關聯?

  字果然是好字,蒼勁秀美,不失灑脫。寫的正是宋周邦彥的《少年游》: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我說:寫出如此好字的人,不知能否有榮幸見識。

  葉老夫人卻說:只怕你們見笑了。少城不幸,已臥床不醒多年。

  少城確是翩翩男子,即便睡在床上不醒,也見柔美風骨。放於胸前的手修長白晰,比例完美。

  我嘆道:葉家出手指最為靈巧的男人。果真如此。

  那外人過獎了。少城的雕刻倒是討了些獎項。

  葉老夫人七十歲,還可縴手破新橙,床上躺的男子,說已臥床二十年,容顏卻如二十幾歲的俊美。

  我無由地感覺不安。

  二採薇採薇

  甘藍,沒想到這少城還真是很厲害。二十歲不到便拿到了多項國際美術大獎。你不是最欣賞那個叫《採薇》的根雕麼?就是他二十歲時的作品。他參加大賽的名字叫刀少。

  彭宇給我打電話,說一會有案子開庭,所以讓秘書把我要的資料送過來了。

  怎麼樣?我很神速吧?有無獎賞?一個吻都好。那廝可真是對開庭前的打情罵俏已成習慣。

  一個怎麼夠?成打送吧可好?正說著,門鈴音樂響起,大概到了。我掛電話去開門。

  門外是一粉紅女子,眼睛明亮,不施妝容卻自然清麗脫俗,感覺就象山間的野生薔薇,奔放而熱烈,在早春三月,和著曖曖的陽光,倏臾間,一叢一叢的盛放,猝不及防。

  我忽然警覺,彭宇何時換了如此嬌嫩可人的秘書,他的秘書,向來灰黑套裝利落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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