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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面上出現了李金堂的上半身,披著人們熟悉的那件半舊軍大衣,一臉胡茬,一臉倦容,可雙眼炯炯有神。李金堂輕輕咳了一聲,作了個開場白:“全縣八十四萬父老鄉親們,你們好!我剛從醫院的病房趕到這裡,想借這個機會,摸著心窩子,給你們說說心裡話。”話鋒一轉,切進了主題:“大洪水過去十幾個年頭了。幾個月前,中華通訊社一個叫白劍的記者,寫了一篇《洪荒作證》的文章,幫咱們翻開了這本舊帳。由於他翻帳的方法有問題,又沒有全面反映出當年龍泉大洪水前後的事實,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代表你們,要求雜誌社和這位記者就他們傷害全縣人民感情的事給個說法。這場官司打到了中央,十天前,中央和省里派了聯合調查組已經進駐龍泉,調查這件事情。誰是誰非,我相信,你們也相信調查組最後會得出一個正確的結淪。”

  “按說,有中央和省兩級調查組在龍泉,也用不著我用這種方式講這個話了。你們都知道,龍泉當年的工作,已經驚動中央派來了欽差大臣,是用不著我們再多嘴多舌了。我用欽差大臣這個詞,是想讓全縣哪怕是目不識丁的人也能明白,調查組像欽差大臣一樣,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我們全縣八十四萬人,都是無條件地信任這些欽差大臣的。為什麼還要講這個話呢?這要牽扯到劉清松同志。在你們眼裡,劉清松同志是官復原職,重新當了咱們縣的第一書記。同時,我還要告訴你們,他也是兩級聯合調查組的一員。劉清松前一段是為了什麼丟的官呢?我必須給你們說說清楚,哪怕我因此受到黨紀處分。——按規定,是不能公開真正原因的。劉清松同志被暫時免職。是因為他沒經縣委常委討論,擅自做主給白劍的文章蓋了公章,並簽了情況屬實的意見。大家大概還沒有忘記,縣麥飯石礦冒頂砸死砸傷二十幾個人的重大惡性事故。你們也不可能忘記,因為那些不幸的礦工還屍骨未寒哩。因為這件事,劉清松同志受到行政記大過處分。總而言之,劉清松在咱龍泉是翻了船、栽了跟斗的。我這麼說也是為了通俗易懂。如今搞經濟,出了漏子,行話叫交學費。清松同志這兩筆學費數目多大,大家心裡可以掂量,無形的一筆,是嚴重傷害了全縣人民的感情,有形的一筆是十四條人命。當然,他只負領導責任。”

  “有劉清松這樣的同志在調查組,今天這個話,我就不能不講。當然,我這麼說,絲毫也沒有埋怨上級把劉清松吸收進調查組的意思。幾十年來,龍泉上上下下都沒有犯上的毛病。我以人格和黨性作保證,負責地講出下面的判斷:劉清松同志近來策劃布置的事,大半調查組的主要人員並不清楚。”

  劉清松呆呆地坐在那裡,臉色變得蒼白起來。龐秋雁指著電視屏幕罵道:“真他娘的奸!這也不過是迴光返照,立了案,把你監視居住了,看你還咋蹦咋跳!”

  白劍托著腮,目不轉睛盯著屏幕道:“他究竟想幹什麼?是想把水攪渾,轉移調查組的視線嗎?可惜已經遲了。”

  劉清松一臉沮喪,一拳砸在沙發上道:“真不該存婦人之仁!抓了他,就是親手斃了他,事實也會證明沒抓錯,沒殺錯。不該再給他提供這個機會呀!”

  這個時候,歐陽洪梅也正在家裡和兩個徒弟一起看電視。“婁阿鼠”叫著:“乖乖,不得了,竟把政治鬥爭搬到台上演了,過癮,過癮,往後就有得看了。”

  李玲瞪了“婁阿鼠”一眼:“你懂個屁,瞎評價!”

  歐陽洪梅冷笑道:“這是他的拿手好戲,精彩的還在後頭呢!鬥成啥樣且不管,小山子怕能活下去了。”

  李金堂接著說道:“最近龍泉地面上發生的事情,上了年紀的人都不陌生。文化大革命中,龍泉就是這種亂法,告密、匿名信、嚴刑逼供。你們也都聽說了,最近幾天裡,舉報材料已有上萬份。可與大洪水有關的有多少呢?剛才有同志告訴我:只有一百二十多份。剩下的都是些什麼?我也不大清楚。就這一百二十多份材料中,已經有兩份是蓄意陷害。這種整人的方法,也不是劉清松同志發明的。舉報箱,在唐朝武則天時己經發明了,千百年來,盛世明君用這種法子的很少。為啥?它能把本來可以在心中化解的仇恨引逗出來,壞人性情。我在龍泉縣為官四十來年,深知我們這方水土能養什麼人。它可能養出汪洋大盜,可它自己不會生曲蠅營狗苟的告密者和誣陷者。我看見這種敗壞民風的事,感到非常痛心。”

  “有的人明知這種後果,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歹毒的辦法,不惜代價搞這種舉報呢?經過那場大洪水的龍泉人,都知道我當年是龍泉抗洪救災總指揮。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搞出一個能轟動全國的大貪污案。他們認為我這個總指揮當年曾侵吞了一百零八萬救災款。所以,我今天就必須講這個話了。父老鄉親們,金堂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心裡最清楚;正因為我百分之百地相信你們的眼力,我才決定借這個機會,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申玉豹這個人,你們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他是全縣個體企業家中的風雲人物,半個多月前死於意外事故。生前,他決定把自己的全部資產,捐給龍泉建一所學校。讓我感到幸運和慰藉的是,在劉清松同志復職前,縣裡已經決定用申玉豹捐贈的近一千萬,辦一所榮昌中學。這個學校的建成,將意味著我縣中學普及率提高三個百分點。前一段傳說是我和英國人談判的成功,才為龍泉留下了這一千萬。這種說法實在太抬舉了我。我認為能留下這座學校,是全縣人民努力的結果。不扯這麼遠了。我向全縣父老鄉親公布一件事:申玉豹死前,曾留下一份證言,講我曾在他名下存過一百零八萬巨款,後來錢全中取了這筆錢給了我,我的工資每月不足四百,不吃不喝不窮不用,積一百零八萬,最少需要兩百年。如果我真有這筆錢,不是貪污,就是受賄。要是說我這些錢是受賄得來,有點站不住腳。為啥?前年我曾搞過一次收禮、受賄暴光,十五天裡,我收到的財物,價值人民幣兩萬四千元,我在這裡還想公布我和申玉豹的一點私人交往。我和他爹算同時代人,有過一些素樸的友誼。因為這個原因,在玉豹的事業中前期,我曾給過他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玉豹偷悅漏稅的事情被揭出來後,為了全縣人民的利益,我力主對他重罰,前後兩次,共罰他一百二十萬。這一百二十萬作為縣財政收入的一部分,已經作為工資發下去了。”

  “劉清松同志隨調查組來後,突然間提出不能排除申玉豹是他殺,意思呢,我也明白,懷疑是我殺他滅口。錢全中曾經我引薦,當過申玉豹的副總經理。經公安機關複查,確認錢全中是去年秋天殺害吳玉芳的兇手。正在通緝錢全中,他的屍體在他老家的白龍潭裡被發現了。法醫的解剖報告作的結論是自殺。劉清松同志卻認為可能是他殺,最少也是個被逼自殺。意思呢,我也明白,還是懷疑是我殺他滅口。劉清松認為的那個殺害申玉豹的兇手前幾天已經被抓到了,他的名字叫李小山,曾經是申玉豹的伴讀。我今天把他也帶來了,讓全縣父老鄉親見見劉清松同志眼裡的殺人犯。請攝像師把鏡頭對準李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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