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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便是吃喝閒聊。周凱話不多,全靠梁音攛掇著大家頻頻舉杯,氣氛倒也歡樂融洽。

  酒過三巡之後,周凱忽然主動站起身來,他端著一杯酒說道:“今天和大家初次見面,非常高興。在座都是梁音的良師益友,我先敬大家。”說完便把杯中酒一干而盡。

  梁音輕輕拉了他一把,悄聲道:“哎,你慢點。”

  周凱回了聲:“我沒事。”他把空酒杯放到桌上,又道,“今天正好請大家作個見證。”

  眾人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都略感詫異,便紛紛放下手中的杯筷,靜待下文。

  周凱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轉過身來面對著梁音。然後他忽地單膝跪地,同時說了句:“梁音,嫁給我吧!”

  梁音毫無心理準備,她張大了嘴,一副完全愣住的表情。

  周凱打開那個小盒子,雙手托舉送到梁音面前,盒子裡是一枚白金鑽戒,鑽雖然不大,但也亮閃閃的,璀璨喜人。

  張雨首先反應過來,鼓掌喝彩道:“好!”羅飛也笑眯眯地跟著鼓掌。陳嘉鑫雖也鼓掌了,神色間卻帶著些許妒意。

  回過味來之後,梁音心中已然樂開了花。

  不過女孩在這個時候總得端著點架子,於是她故意板著臉問道:“你要我嫁給你,總得給個理由啊。”

  周凱大喊一聲:“我愛你!”那副捨我其誰的氣勢,和先前的靦腆勁兒判若兩人。

  梁音追問:“愛我什麼?”

  周凱立刻回答道:“愛你心地善良,愛你熱情開朗,愛你貌美如花。”這段辭說得乾脆利落,看來是早已做好了準備。

  在這樣真誠的讚美聲中,梁音情不自禁地翹起嘴角,歡喜的表情跟抹了蜜糖似的。張雨在一旁適時地推波助瀾,說了句:“答應他吧。”

  “師父都發話了,我就答應你啦。”梁音笑嘻嘻地正要伸手時,忽地又想起什麼,說了聲,“等會兒。”

  周凱略帶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這事我也得請她作個見證。”梁音轉身翻了翻挎包,掏出個錢包。她把錢包打開,豎著立在了桌上。

  “你這是請的誰啊?”張雨半開玩笑般問道,“毛爺爺嗎?”

  梁音把錢包翻過來展示了一下,原來裡面夾著一張女人的照片。“是她,那個阿姨。”梁音微笑著解釋道,語氣中有七分喜悅,亦有三分傷感。

  所謂阿姨正是當年搭救梁音之人,那女人對梁音恩同父母,的確有資格作這個見證。大家都知道這個關節,於是便不再多話,靜待梁音和周凱之間的恩愛戲碼。

  梁音把手伸到周凱面前,後者拿起那隻鑽戒,戴在了愛人的手指上。梁音把鑽戒湊到眼前,翻著手掌鑑賞了一會兒,然後又傲嬌般說道:“我這就貌美如花啦?你還沒見過我留長辮的時候呢。”

  周凱起身,憨笑著說道:“那你以後一定要留給我看。”

  梁音一口答應:“好啊。”

  羅飛坐在梁音對面,看著那女孩幸福洋溢的模樣,他心中也充滿欣慰。同時他對那個曾改變梁音命運的女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便指著桌上的錢包問梁音:“那張照片能給我看看嗎?”

  梁音把錢包遞給羅飛,羅飛翻出照片端詳。卻見那是一個中年女子,圓臉,微胖,面容慈祥,但眉宇間又隱隱透出一股英氣。

  羅飛和這個女人從未謀面,但不知為何,看著那照片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羅飛很想找到那種感覺的來源,便拿著照片細細思量。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輕輕地“啊”了一聲。

  有兩個形象在他腦海中重疊在一起,終於構成了一塊完整的拼圖!

  “怎麼了?”梁音見羅飛神態異常,便詢問了一句。其他人也紛紛轉頭看著羅飛。

  “沒什麼。”羅飛把照片連同錢包一塊還給了梁音,隨口編了個理由道,“和我的一個同學長得蠻像的。”

  梁音笑笑說道:“不可能是同一個人的,這是十多年前的照片,她的年紀可比你大多了。”

  “是啊。”羅飛迅速調整情緒,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接下來酒宴繼續。有了求婚成功的話題,眾人免不了要舉杯祝賀。周凱是個實在人,又趕上心情大好,於是來者不拒,杯杯見底。他酒量倒還撐得住,但這啤酒太占肚子,兩三輪之後便脹得受不了,只好起身去廁所排解一下壓力。

  一泡長尿撒完,頓感輕鬆許多。到門口洗手的時候,周凱迎面遇上了羅飛。小伙子打了個招呼:“飛哥。”

  羅飛並不是來撒尿的,他對周凱說道:“我有件事想問問你,這會兒方便說嗎?”

  “方便啊。”

  羅飛道:“那你跟我來。”說完便轉身出了男廁。周凱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路來到了樓梯拐口。這個位置相對隱蔽,梁音等人若是從包廂內出來,也不會立刻就看到他們。

  “什麼事啊?”周凱見羅飛神神秘秘的樣子,心裡難免忐忑。

  “你別緊張。”羅飛笑了笑,然後切入正題,“你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次和梁音在小攤上吃飯,遇到了陸風平,那傢伙把一瓶啤酒倒在了你的褲子上,有這事吧?”

  “你怎麼知道?”周凱的表情有些尷尬,“是梁音告訴你的?”

  “我沒有要取笑你的意思。”羅飛語意誠懇,“我只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陸風平為什麼要這麼做?”

  “怎麼了?”周凱躲開羅飛的目光,顯得很不自在。

  羅飛看出對方內心有些波動,決定採用一種迂迴的方式。於是他換了個話題問道:“你剛才喊我什麼?”

  周凱道:“飛哥。”

  “很好。”羅飛看著對方,“我希望你不光嘴上這麼喊,心裡也把我當成你哥,行麼?”

  周凱點點頭。

  “那你跟我說實話。”羅飛頓了頓,又強調說,“我知道那件事有隱情的,你騙不了我。”

  周凱抬頭看了羅飛一眼,欲言又止。

  羅飛猜到對方的顧慮,主動給出承諾:“我不會告訴梁音的。”

  “其實那天……”周凱又躊躇了一會兒,終於把真相說了出來,“那天我太害怕了,尿了褲子。別人都不知道,但陸風平看出來了。”

  “哦。”羅飛明白了,“所以陸風平把啤酒澆在你身上,其實是想幫你掩飾尿褲子的事?”被淋一身的啤酒雖然丟人,但和嚇尿褲子相比,這點羞辱就不值一提了。

  “應該是這樣。”周凱羞愧地低著頭,“這事太丟人了,我不是個勇敢的男人。”

  “沒什麼可丟人的。”羅飛把一隻手搭上周凱的肩頭,“勇敢固然是可貴的品質,但我覺得誠實更加重要。而且說出真相本身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謝謝你的理解。”周凱抬起頭來,真誠地喊了一句,“飛哥。”

  “你是個好小伙,以後好好照顧梁音。”羅飛拉起對方的胳膊,笑道,“走吧,咱們還得再多喝幾杯。”

  04

  十月十八日,下午四點二十一分。浙江某市公墓。

  墓碑的瓷磚上印著逝者的遺像,那是一個圓臉的中年女子。一個男子已在墓碑前矗立了良久,最後他摸出一根自製的捲菸,叼在嘴上點燃。深吸幾口之後,那種熟悉的感覺開始蔓延。

  女子走下了墓碑,音容笑貌,宛在眼前。男子的眼眶漸漸濕潤,他喚了聲:“媽媽。”

  女子笑了笑,問道:“她還好嗎?”

  “是的,她很幸福。”

  “我就知道你能把她照顧好的。”女子顯得很欣慰,“她若是好好的,我做過的事情就值得。”

  男子也笑了,問道:“那你呢,你還好嗎?”他一邊說一邊向前邁了一步,想要拉住對方的手。可那女子卻幻化成一團煙霧,隨風飄散。

  男子的鼻翼陣陣發酸,他摸出第二根捲菸,正想點燃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探手搭住了他的肩頭。

  “思念一個人,一定要靠毒品來麻醉自己嗎?”那人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男子轉過頭來,看清來者之後,他似笑非笑地問了句:“是你?”

  “是我。”來人正是羅飛。

  “你來抓我嗎?”

  “我想抓你的話,早就動手了。”羅飛態度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不想抓我?”接著大麻的醉意,男子挑起嘴角調侃,“難道你想陪我聊天?”

  “是的。我想和你聊聊。”羅飛正色回答,他往右前方指了指,那裡有張供掃墓者休憩的長椅,“我們去那邊?”

  男子點頭道:“好啊。”說完率先往長椅處走去。坐到椅子上以後,他再次把捲菸叼在口中,點燃了打火機。然而羅飛緊跟著走過來,一把將那根菸捲摘掉,又扔到地上用腳踩了踩。

  男子愣愣地看看羅飛,又看看地上的菸捲,直到那菸捲變成一攤稀爛的粉末。他只好無奈地把身體往後一靠,仰頭長嘆。

  羅飛在男子身邊坐下,側臉問道:“我應該叫你什麼?陸風平,還是傅逸聰?”

  男子沖羅飛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了還問?”

  的確,羅飛既然能找到這裡,說明他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

  突破口就是發生在江邊的那起配重墜落事件。

  當時梁音在工地標語的引導下來到塔吊處,在陸風平即將逃脫的關鍵時刻,梁音趕到塔吊操作台,與裡面的神秘黑衣人展開了搏鬥。她一腳踢出,正好踹到了控制杆,吊臂失控後急速旋轉,導致尾端的配重脫落,而這塊配重正好砸到了地面上的陸風平,令後者完美的逃脫計劃功虧一簣。

  這就是那起事件在表面上呈現出的前後因果,梁音將這種因果描述為“天意”。

  可羅飛卻是個不相信天意的人,他相信事在人為。

  能勾起梁音回憶的標語,誤打誤撞踢出的一腳,精準墜落的配重,這三件事都太巧了。有一個巧合羅飛尚能接受,三個巧合同時出現,那就絕不是巧合,裡面必然隱藏著邏輯。

  或許這一切都是源於陸風平的設計。

  梁音曾遭受過陸風平的催眠,後者由此掌握了對方的“心穴”,他複製了梁音記憶中的那個標語,由此來引導她走向塔吊。此邏輯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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