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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飛告知道:“胡盼盼的父親叫作胡大勇,幾天前剛剛死於一場兇殺案。”

  “哦。”蕭席楓分析道,“也許當媽的怕女兒傷心吧,所以沒提。”

  羅飛搖了搖頭,他眼前又浮現出黃萍在病床前的那個微笑。凝思片刻後,他打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說了句:“對了,你幫我看個東西。”

  “什麼啊?”蕭席楓探頭看了一眼,包里貌似裝著一沓文件。

  不過羅飛首先掏出來的卻是一雙白紗手套:“這是兇案物證,你得把手套戴上。”

  蕭席楓依言戴好手套,羅飛指指包里的文件:“看吧。”

  蕭席楓把文件掏出來,大概有三四頁的樣子,粗粗一掃,卻見抬頭一行大字:“精神狀態測試問卷”,下方一行字略小:“被測試人:胡大勇”。再往下則是一系列的選擇題,已經用對勾標註了被選出的答案。

  羅飛說道:“這份文件是在胡大勇遇害現場提取到的。你對這東西應該比較了解吧。”

  “這是給精神病人做的問卷啊。”蕭席楓反問道,“這個胡大勇的精神狀態有問題?”

  “他是精神病院裡掛了號的。不過這問卷有點意思——”羅飛提醒蕭席楓,“你翻到最後一頁看看。”

  蕭席楓把問卷翻到最後一頁,卻見最下方的結論欄里寫了一行小字:“結論:問卷答案同向偏差顯著,被測試者邏輯能力正常。”蕭席楓立刻饒有趣味地“哦”了一聲,道:“他這是在裝病呢?”

  羅飛眯起眼睛:“你知道這裡面的名堂?”

  蕭席楓又把文件翻到前頁,這次他把問卷上的題目和答案大致過了一遍,完事之後他心中更加有數,便以確切的口吻說道:“這是一套思維邏輯測試題。題目很簡單,只要你有正常人的思維能力,應該都能選出正確的答案。不過這個胡大勇答得就有意思了,他所有的選擇都是錯的。這就有裝瘋賣傻的嫌疑了。”

  羅飛追問:“怎麼講?”

  蕭席楓解釋道:“如果真是精神病人,他的思維是散亂的,沒有任何規律性。那麼這種四選一的測試題,他做對的比例應該也是四分之一,就跟瞎矇一樣唄。而這套卷子沒有一道題做對,反而說明被測試人是有邏輯思維能力的,但他卻一直故意在選擇錯誤的答案。”

  “裝瘋賣傻。”羅飛看著蕭席楓,“有意思吧。”

  蕭席楓感覺到對方話裡有話,便合了文件,反問:“有什麼意思?你這是跟我打啞謎呢?”

  羅飛卻驀然間跳了話題,他問道:“胡盼盼是個雙眼皮,你注意到了嗎?”

  “注意到了啊。”蕭席楓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事。

  羅飛又問:“你覺得她的雙眼皮是不是做手術割出來的?”

  蕭席楓想了想,搖頭道:“不像。”

  羅飛點點頭,若有所思般說道:“我也覺得不像……”

  02

  九月十九日,上午十點零七分。工人新村五號樓102室。

  屋門緊閉,窗簾也全都拉上。雖然是白天,卻營造出一種暮色般的昏暗感覺。只有這樣的氛圍才能隔斷外界的一切干擾,讓屋中人完全沉浸在這個封閉的小世界之中。

  這裡曾經是陸風平的住所,但那個人永遠也不會回來了。羅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獨自沉思。

  江邊工地上那具屍體的指紋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和陸風平留在看守所的記錄相符。但羅飛心中仍有太多的困惑。

  曾經的每個上午,陸風平都會在這裡等待一個尊貴的客人,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為了這個習慣,他甚至可以拒絕梁音的邀約。

  陸風平是跟隨梁音才來到這個城市的,在他心中,還有誰會比梁音更加重要?——這是困擾羅飛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是:那個人在哪裡?

  羅飛第一次登門拜訪時,曾被陸風平拒之門外。當時陸風平自稱在等待要客來訪,但他同時又說那個客人不需要從大門進入。羅飛本以為這都是胡謅之詞,現在看來,卻需要重新審視。

  這兩天,警方以陸風平為中心展開了全方位的排查。但無論是監控視頻還是通訊記錄中,都查不到可疑的相關者。陸風平在龍州的活動軌跡根本就是獨來獨往,除了去聲色場所尋歡作樂之外,他與外界最密切的聯繫就是參與了梁音所在的專案組。

  於是羅飛相信:那個每天上午都會來拜訪的客人,一定是通過某種極為特殊的方式和陸風平展開聯絡的。

  但無論如何,這種聯絡一定是在這間屋子裡完成的。所以羅飛要親臨現場,試圖解開其中的謎團。

  羅飛設想自己就是陸風平,正在等待神秘訪客的到來。那個人,究竟會如何出現?

  羅飛的視線在屋中慢慢地巡視,他的思維則在狹小的空間內飛速旋轉。他尋找並分析著每一個細節,設想出各種可能性,卻又一一排除。最後他的腦力接近耗竭,卻仍然覓不到那個人的蹤影。

  問題在哪裡呢?

  要想了解怪物,首先要成為怪物本身。帶著這樣的想法,羅飛拿起了茶几上的一個菸斗。

  石楠木的材質,嘴部玲瓏有致,斗部通透圓潤,一看便是個精細的物件。羅飛略略把玩片刻,又從口袋中掏出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塊由植物干葉聚集在一起壓成的餅狀物,色澤微微發黃。羅飛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撮下幾片干葉,放在了菸斗中。他把菸斗叼在嘴裡,單手在茶几上翻找片刻,很快便找出個打火機來。羅飛點燃打火機,把火苗湊到菸斗上,同時用嘴輕輕地嘬了一口。

  當煙霧沁入咽喉的時候,羅飛忍不住開始想像:如果陳嘉鑫知道自己居然在陸風平家中吸食大麻,小伙子會露出怎樣驚駭的表情呢?

  想了一會兒之後,羅飛咧開嘴笑出聲來。他知道這是四氫大麻酚的作用,這種由大麻花蕊分泌出來的樹脂可以直接影響人的中樞神經,使吸食者出現興奮、傻笑等諸多症狀,嚴重時還會產生各種奇怪的幻覺。

  羅飛體驗了一下,覺得效果還不夠明顯,於是他又狠狠地深吸了幾口。更多的煙霧侵入他的咽肺之中,四氫大麻酚鑽入肺泡,然後又進入血液循環系統,最終來到大腦,刺激著羅飛的神經中樞。

  羅飛的眼神變得迷離,當他再次舉目四顧的時候,他發現那間小屋竟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他看到了一個人的蹤跡,並不是某個具象的身影,而是各種存在的痕跡。餐桌上的一朵裝飾花,椅背上一個紅色的靠墊,冰箱門把手上纏著的半片紗巾,還有廚房水池邊的小瓶護手霜……點點滴滴聚在一起,讓他強烈地感受到:這個屋子裡應該還有一個女人!

  是的,那個客人並不是從外面來,她一直都在這個屋子裡!

  四氫大麻酚調動著羅飛的腦部神經元,讓他的思維強大到幾乎能夠重組時空。他的目光貪婪地掃視著,不肯放過每一個能傳遞信息的細節。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入戶門口,門內有一雙女靴,不遠處的衣架上還掛著一件紅色的大衣。

  羅飛的神情有些恍惚,他使勁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就在這轉瞬之間,一個女人突然出現了。她半彎著腰,一手扶著門框,一手脫去腳上的靴子。看起來她剛從屋外回來,紅色的大衣上沾染著僕僕的風塵。

  “你是誰?”羅飛嘶啞著問了一句。

  女人抬起頭來,但她的面龐卻是模糊一片。

  一定要看清她的臉!羅飛在心中吶喊著。他的手在茶几上摸索了一會兒,摸到了一個水杯,杯子沉甸甸的,裡面應該是裝滿了茶水。

  羅飛掀起杯子,將冰涼的茶水全都澆在自己的腦袋上。他以為這樣就能夠恢復清醒,能夠看清那女子的容顏。然而事與願違,當他的視線變得精準之後,那女人反倒徹底消失了。

  羅飛頹然靠在沙發上,伸手揉著微微發漲的額頭。他知道自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拼圖,但終究還是缺少最重要的那一塊。

  03

  十月二日,傍晚六點三十九分。聚香閣餐廳。

  羅飛急匆匆推開204號包廂的房門。他知道自己已經遲到了,雖然比約定時間六點半沒晚多久,但他一貫嚴謹守時,遲到幾分鐘也覺得不可原諒。

  一進屋便聽見梁音的聲音嚷嚷起來:“飛哥,你怎麼才來啊?就等你一個人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羅飛連連道歉,“隊裡正好有點事,一時走不開。”

  “好啦好啦。今天放假,不談隊裡的事。”梁音把手一揮,氣勢豪邁,“趕快入座。”

  羅飛找到唯一空著的那張椅子坐下來。桌上除了梁音、張雨、陳嘉鑫之外,還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戴了副眼鏡,文質彬彬。

  羅飛知道這人就是梁音的男友,趁國慶假期過來和戀人相聚,順便請大家吃個飯。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嘛,他還是伸手一指,笑呵呵地說道:“梁音啊,這位給介紹介紹吧。”

  “這是我男朋友,周凱;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羅飛羅隊長。”梁音正兒八經地介紹完了,忽地畫風跳躍,一拍那小伙子的肩膀說道,“凱子,還不趕緊叫飛哥?”

  周凱倒是聽話,立刻老老實實地叫了聲:“飛哥。”

  “你好。”羅飛主動起身和對方握手,同時打趣道,“你是清華大學的高才生啊,怎麼被這小丫頭片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周凱只是笑了笑,看起來他的性格有些靦腆,不善言辭。他剛剛坐下,梁音便用胳膊肘在他肋部一捅,催促道:“趕緊叫服務員上菜啊。”

  “哦。”周凱連忙站起身,到包廂外找服務員去了。

  梁音目送他離去,一擺手道:“看,一直在學校里待著,連請客的規矩都不懂。”她嘴上似在責備,但眉眼間卻笑意盈盈,充滿了甜蜜。

  羅飛看著如此陽光燦爛的梁音,在氣質上確實比以前改變許多。他想起楊興春曾說過梁音心思重,羅飛當時看不出來,現在有了比較,才知道楊興春的觀察力真是毒辣。

  羅飛又想到,也許因為都是有心思的人,所以更容易互相感知吧?

  片刻後周凱回到包廂內,隨後服務員開始上菜。梁音又叫了一箱啤酒,給眾人倒了一圈。

  周凱舉杯領了個酒辭,無非是初次見面,感謝大家平時對梁音的照顧之類。大家紛紛獻上祝福,然後一塊把杯中酒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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