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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你一直對莊小溪情有獨鍾啊。如果說既能掃除情敵,又能在愛人面前表現自己,倒也不失為兩全其美的妙招呢。”羅飛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語氣,但每一句話都能打到對方的痛處,令其疲於應付。

  柯守勤意識到眼前這個傢伙是個難纏的對手。他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嗓門沒有那麼大了,同時情緒也沉穩了很多。

  “我喜歡莊小溪。這事很多人都知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但是,”他認真地看著羅飛,“如果你們以為我想要除掉李俊松取而代之,那就大錯特錯了。”

  “哦?難道你不想和莊小溪在一起嗎?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單身,不就是為了她嗎?而且莊小溪前一陣和李俊松鬧離婚,對你來說正是一次好機會吧?”

  “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在一起嗎?”柯守勤反問道,“莊小溪的性格誰沒領教過?你們覺得我跟她能過到一塊去?愛情和婚姻根本就是兩回事,我們都是奔五十的人了,這個道理還不懂嗎?我雖然看不起李俊松,但我很清楚,只有他這樣的男人才能陪著莊小溪走完這輩子。至於我為什麼單身,嘿,這根本就是另外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我沒必要回答。”

  這番話說出來條理清晰,不卑不亢,和先前的柯守勤判若兩人。羅飛讚許地點著頭:“就是要這樣才好嘛。只有在這種氣氛下,我們才能把事情一件件地講清楚。”

  柯守勤把兩隻胳膊交叉起來往懷裡一抱:“還有什麼事,繼續講吧。”

  “說說焚燒標本的事吧。”羅飛說道,“這活以前不是都交給余婧去幹嗎,這兩天怎麼要你親自動手了?”

  “因為她根本沒好好干。她讓太平間的苗師傅幫自己幹活,每天給對方五塊錢,這事被我發現了。”

  “她只要能完成任務就行了嘛,你管她是自己干還是雇別人去干呢?”

  柯守勤沉住氣反問:“那你說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也許你只是不想在半夜時分被苗師傅撞見吧?”

  柯守勤聽出了對方的潛台詞:“你覺得我會在半夜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就找了個理由,不叫余婧燒標本了,免得苗師傅半夜過來打攪到我?”

  羅飛點點頭,然後又說:“這只是一種猜測。”

  “那就請你說得直接點吧,我半夜在幹什麼?”

  “燒一些東西。”

  “燒什麼?”

  羅飛卻又跳開思路問道:“你具體是什麼時候把燒標本這活給收回來的?”

  柯守勤回答說:“三天前。”

  “三天前。”羅飛眯起眼睛,“那差不多就是李俊松遇害的時間啊。”

  柯守勤愣了一下,愕然道:“你認為我在燒李俊松的屍體?”

  “協查通告已經在全市範圍內發布了好幾遍。可是到目前為止還是沒人發現李俊松的軀體,這說明兇手找到了隱匿屍體的好辦法。”羅飛聳著肩膀說道,“正好你們這裡有個焚燒間,我就隨便聯想了一下。”

  “你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柯守勤冷笑道,“不過這座小樓的入口處可是裝著監控的。現在就請你們到保衛科查一下,看看這幾天夜裡我有沒有過來燒過什麼東西。”

  “我也注意到那個監控了。攝像頭是正對這樓門口那條小路的。對於熟悉地形的人來說,只要從樓的側面貼著牆根走,應該就可以避開監控了吧。”

  “所以即便監控查不到,我也還是不能洗脫嫌疑?”

  羅飛攤攤手:“誰叫這事巧了呢?正好在李俊松遇害的時間點上,你把焚燒標本的活接了回來。”

  “那我可真是個傻瓜!”柯守勤有些慍怒地咧開了嘴,“難道我不能提前幾天嗎?李俊松在遇害前一周就失蹤了,我的行動卻一點計劃性都沒有?再說了,就算我想要避開苗師傅,我也不用這麼折騰吧?我完全可以等苗師傅燒完標本之後再進去嘛!何必給自己惹上這麼大一個嫌疑?”

  “這麼說也有道理哦。”羅飛捏著自己的下巴,“不過我還是想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你為什麼要自己來燒這些標本。”

  柯守勤再次控制了一下情緒,然後他嚴肅地看著羅飛,問道:“你知道病理科是什麼地方嗎?”

  “是做病理分析和死亡鑑定的地方。”

  “沒錯。送到這裡來的,或者是病理標本——我們要根據這些標本做出準確的診斷;或者是屍體——我們要針對屍體做出死因分析。所以這座兩層小樓,雖然從來沒有病人活著進來,但這裡卻是決定病人生死的地點。你覺得那些標本很髒嗎?可是每一個標本都對應著一條鮮活的生命;你覺得屍體可怕?可是我們每個人終有一天都要來到這裡,接受人生中最後一次診斷。這就是病理科存在的意義。我為什麼不能容忍余婧的做法?因為她侮辱了這個神聖的地方——她用五塊錢把這些標本給賣了,這是對生命的踐踏!”

  羅飛沉默著,似乎被對方的這番言辭打動了。片刻後他揮了揮手:“好吧。我尊重你的這種情感,我們換個話題。”

  柯守勤抱著胳膊,擺出一副“悉聽尊便”的態度。

  “說說半年前你給王鈺做的那次死亡鑑定吧。”羅飛問道,“你為什麼要給出一個對醫院、對同事都非常不利的結果?”

  柯守勤的回答非常簡單:“因為這個結果就是事實。”

  “嗯——”羅飛沉吟了一會兒,從另外一個角度來切入這個話題,“你知道嗎?王景碩曾經出現在金山體育場的贖金交易現場,不過後續的調查發現,他只是被綁匪利用了,成為干擾警方視線的幌子。這一招固然陰險,但也暴露出了綁匪的一些馬腳。”

  柯守勤的腦子轉得很快:“綁匪肯定是了解半年前那場醫療糾紛的人。”

  “那場糾紛就是你製造出來的,對吧?我這話是有點過分,但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然後李俊松丟了工作,進而導致莊小溪要和他離婚。而王景碩也被綁匪利用。這些事情放在一起的話,總是叫人忍不住去設想它們之間的關聯??”

  “沒錯,這些事很像是我一個人做的呢。”柯守勤“哼”了一聲,又說,“不過我明確告訴你,哪怕我能預料到後來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我也仍然會給出一個真實的結果!”

  “這是你的職業態度,是你的原則,從不動搖?”

  柯守勤堅定地點了點頭。

  羅飛凝視著對方,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既然這樣,那前兩天鑑定的那顆心臟呢?為什麼要調包?”

  柯守勤的目光一跳,似乎沒料到對方會提出這個問題。他和羅飛對視了一會兒,反問道:“這事是肖嘉麟告訴你的吧?”

  羅飛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就知道是他。”柯守勤的嘴角一挑,露出蔑笑,“這個小人!他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上個月往病理科安插了一個技術員,特意來盯著我的。心臟這事終於讓他抓住了把柄。”

  “你不要解釋一下嗎?”羅飛覺得有些奇怪。面對自己的詢問,柯守勤一直都在針鋒相對。這會兒怎麼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

  “有什麼好解釋的?”柯守勤竟然硬邦邦地把羅飛頂了回去,“這事跟你又沒關係!”

  “也許很快就有關係了。”羅飛提醒對方,“保險公司已經在進行內部調查了吧?如果他們確信有騙保嫌疑,那就成了刑事案件,到時候還得交到我手上。”

  “那就等刑事案件的時候你再來吧。”

  “真要等到保險公司報案,那我們可就要對你採取強制措施了。”羅飛搖了搖頭,不太理解對方的態度為何如此強硬。

  突然間有人說道:“不,羅警官,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說話的人不是柯守勤,而是一個女孩。屋內三人循聲看去,出現在門口的正是余婧。

  柯守勤一怔,隨即兇巴巴地喝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我??我去收拾書包了。”余婧一邊說一邊展示著自己的背包,不過那個小包顯然不用花這麼長的時間來收拾。女孩多半還是有意要在門外偷聽一會兒吧。

  “趕緊走!”柯守勤不耐煩地揮著手,“這裡沒你的事!”

  “怎麼沒我的事!”余婧鼓足勇氣頂撞了對方一句,然後又轉過頭來對羅飛說道,“柯老師並不是有意要調包的。只是??只是原來那顆心臟被我給弄丟了。”

  “哎呀!你胡說什麼呢?”柯守勤拍著桌子站起來。

  心臟怎麼會弄丟?羅飛思念一轉,瞬間已明白了七八分。他看著那女孩問道:“被苗師傅給燒了?”

  “是的。”余婧看看柯守勤,又看看羅飛,怯生生說道,“那天做完鑑定,我把心臟放在了分析室。後來忘了收好,結果和要清理的標本混在了一起。苗師傅也搞不清楚,晚上過來一起燒掉了。”

  柯守勤眼見著女孩把真相說了出來,他悶哼一聲,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一旁的羅飛則暗暗點頭:原來如此!這一連串的事情都可以講通了——先是余婧弄丟了心臟,這便暴露了雇用苗師傅的事情。然後柯守勤才不讓女孩繼續燒標本,同時另找了一顆心臟來頂替。

  卻聽余婧又繼續說道:“我原來以為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剛剛才知道保險公司已經在查??但柯老師真的沒有騙保,他出具的報告絕對是真實的。你們千萬不要抓他!”說到最後,由於又急又怕,她的聲音里已經帶出了哭腔。

  “你怕什麼?”柯守勤忍不住又站了起來,“我們每一步檢測都是有記錄的,經得起檢查!只要我不做虧心事,誰能抓得了我?”

  “但是弄丟心臟的事情終究掩蓋不住了吧?”羅飛看著柯守勤說道,“到時候家屬鬧起來,總得有人來承擔責任。”

  “這是我的責任,我自己來承擔!”余婧一邊說一邊勇敢地挺起了胸膛。

  “你承擔個屁!”柯守勤一句話就把女孩罵了回去,“你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出了這種事情,至少是個記大過的處分。你還想不想畢業了?”

  女孩癟了癟嘴,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淚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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