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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更應該屬於外面的世界。”

  “徐醫生,她還是我的病人,你的這次評估,本來就不是例行的手續。我看,慎重起見,我還要留她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有必要,6月16日以後再讓她出院。”

  “不客氣地說,看來學校方面和滕醫生你也相信六6月16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那麼葉馨當初要查明真相,又有什麼太多值得可疑之處?”

  滕良駿頓時愣住了,無言以對,他還很少有無言以對的時候,臉漲得通紅,喘息了好久,才冷冷說:“徐醫生,別忘了,那幾個你治療過的大學生,她們最後怎樣了?你這些年,睡得安穩嗎?”

  滕良駿這話出口,方覺太重。果然,徐海亭只覺一陣刺痛發自胸前,散向肩背,他捂著胸口,蹲了下去,另一隻手慌亂地在口袋裡摸索。滕良駿立刻意識到,徐海亭突發了心肌梗塞。

  “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聽完謝遜的開導安慰,葉馨的心情平復了許多。原來滕良駿告訴她,科里最終還是決定讓她在醫院多住一段時間。她先是有了被愚弄的感覺,還是謝遜百般撫慰,她才決定聽話,保持與醫生的合作。

  謝遜走後,葉馨又禁不住為不能出院的事著惱,想躺在床上睡一下,也許是因為前思後想得太多了,頭又隱隱痛起來。

  住院醫生過來為她開了止痛藥,可是吃下去後,頭痛得反而更厲害了。葉馨只覺腦中似乎有股不馴之氣,衝突激盪不止,又似乎被遠處的某個磁場吸引,隨時要破腦而去。

  葉馨在床上實在躺不住了,便起身在病房裡走動。腳步開始還聽使喚,不料走了沒多久,竟似失去了知覺,又不知何時,已走到了病房門口。

  一名護士怕她到處亂闖,忙跑了過來,見她臉上滿布痛苦神色,便問她要去哪裡。葉馨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艱難地搖著頭,雙腳只顧往外走。那護士知道她現在頭痛難忍,便決定陪她出去轉轉,也許走動走動、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會減輕頭疼的症狀。

  葉馨出了病房,腳步並沒有在花園的門口停下,而是沿著走廊一直往前行。護士又問:“小葉,你這是去哪裡?”

  葉馨滿面冷汗,雙手緊緊護著頭,艱難地說:“我要去……那裡。”

  “哪裡?”

  “我……也不知道。”

  護士心想:還是滕醫生謹慎得有道理,這女孩子分明還沒有痊癒,怎麼能這麼早放出醫院。但她同時覺得詫異:葉馨住院後,一直很聽話,還從來沒有這麼異樣過。她決定不做強行阻攔,倒是要看看葉馨究竟有什麼出格的行為,說不定可以為滕醫生以後的治療提供更多的線索。

  兩人穿過大半條走廊,通過了由保安把守的住院部入口。過了那個關口,就屬於門診和行政大樓。那樓有七層高,底樓和二、三樓都是門診,四、五樓是治療室和康復室,再往上是一些行政部門和高年資醫生的辦公室。

  葉馨站在門診部的大廳里,仿佛全未在意身邊的人流穿梭,抬頭仰望,雙眼目光渙散,嘴唇微啟微合,似乎在喃喃自語。那護士有些害怕了,覺得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忙問道:“小葉,如果你說不準要去哪裡,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知道……要去哪裡,我能感覺,在……在樓上?”

  “在幾樓?”

  “我……不知道,一層層……去找。”葉馨艱難地呼吸著。

  護士想了想,還是點頭說:“好,我們不乘電梯,一層層上樓,你感覺到了,就告訴我。”

  二樓、三樓、四樓,葉馨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腳步越邁越艱辛,倒地崩潰似乎遲早要發生。到了五樓時,葉馨的雙眼忽然瞪大,邊喘息邊說:“在這層,但我們要……快,我有……不好的……感覺。”

  “往哪裡走?”

  葉馨向東側走廊一指,護士扶定了她,兩人快步走去。此刻,葉馨的頭痛得越來越劇烈,仿佛隨時都會爆裂,而她似乎在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呼應著,來到這層樓面。

  腳步在一間治療室前停下。治療室的門緊閉著,葉馨叫道:“快進去,也許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什麼?”護士看了一眼那治療室的號碼,立刻升起一個不祥的預感。她記得,滕良駿此刻應該正在這裡給汪闌珊進行精神分析治療。

  護士急忙敲門,另一個護士過來開了門。治療室分里外兩間,裡間與外間有門相隔,醫生總是在裡間為病人進行精神分析治療,外間往往坐著輔助治療的護士。外間的護士認出葉馨的白色病號服,驚訝不已:“你們來幹什麼?是約好了的嗎?滕醫生正在治療過程中,不能打擾的。”

  “快,停止……停止治療!”葉馨忽然高聲叫道。

  “你們不要胡鬧,精神分析治療如果突然被打斷,會有很不良的結果。”治療室的護士厲聲喝道,又埋怨那陪葉馨來的護士:“你也真是,一點常識都沒有,怎麼能聽一個病人的支使?快回去吧!”

  葉馨身邊那護士自覺理虧,拉了拉葉馨說:“這裡看來很平靜,一切正常,我們回去吧。”

  葉馨猛地掙脫了身邊護士的牽拉,撲向裡間的門,但任憑葉馨用力拍打,迅速地轉動門把手,但門仍緊閉著。

  兩名護士衝上前拉開了葉馨,治療室的護士向裡間叫了聲:“對不起了滕醫生,有名精神病人發作了,我們已經將她控制住了。治療繼續吧!”她叫完,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臉色忽然大變,自言自語說:“怎麼回事?裡面怎麼會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立刻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找來鑰匙去開裡間的門,但那門顯然已被反鎖,她無法打開。葉馨叫道:“不要拖了,我們三個人,一起撞!”兩名護士對視一眼,覺得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三人一起奮力撞向那扇門。

  門開了,三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治療室的玻璃窗已大開,窗台上站了一個人,正是滕良駿!而汪闌珊舒舒服服地靠在精神分析師的沙發椅上,翹著腿,面帶微笑地看著窗台上的滕良駿。

  “滕醫生!”

  滕良駿似乎被這叫聲和剛才破門的響聲驚回神,轉過身,背對著窗台,面帶疑惑地看著闖入的三人。

  汪闌珊忽然開口了,卻是個蒼老的男聲:“你是不是又捨不得這些浮名俗利了?你覺得什麼時候是個止境呢?做到科主任,做到正主任醫師,後來呢?院長嗎?然後呢?你這一路走來,已經做過多少違背自己善良本性的事?改病歷、收紅包、抄襲論文,還準備這麼走下去嗎?”

  “那將是很可悲。”

  “這城市的空氣很髒,但相比人的心靈,卻很乾淨。”

  “我應該化在這空氣里,至少還能為人們多提供一份呼吸的原料。”

  三個人已看清了這險峻的形勢,葉馨和病房來的護士一起上前按住了汪闌珊,葉馨甚至伸手去捂她的嘴。治療室的護士緩緩走向窗邊,輕聲招呼道:“滕醫生,你被騙了,你是真正的醫生,你有大好的前途,你下來……”

  “好,我這就下去。”

  那護士發出一聲長長的驚叫,葉馨猛然抬起頭,發現窗台上已沒有了滕良駿的身影。

  第十九章是耶?非耶?

  6月2日

  “你和滕醫生說話時,是誰的人格?”滕良駿墜樓的情景加深了葉馨心頭的陰影,死亡的威脅似乎與日俱增,她又開始夢到了沈衛青墜樓的身影,她知道,無論她抱著什麼樣的信仰,有些事似乎無法避免。她的情緒開始向下滑落,每天只有謝遜和母親的到來讓她覺得生活還有甘甜的滋味,而就在這時,母親結束了一周的休假,又要上路了。汪闌珊不久就要被轉到重症病房,葉馨想抓住最後這些機會,將圍繞著這個老人的神秘氣氛化解開。

  “我如果還記得,就不算是多重人格的病症了。你應該知道,多重人格患者對其自身以外的人格表現是沒有記憶,否則,就成了演戲。公安局的人也問過我,卻叫我怎麼回答?他們一定也問了你,你怎麼會找到了現場?”汪闌珊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反問葉馨。

  “我當時忽然覺得頭痛,那種頭痛的感覺,仿佛是被外界的一種力量牽引著,就尋了過去,一直找到你所在的治療室,進了裡面那間屋子以後,我的頭痛就消失了。”葉馨照實地告訴汪闌珊。她現在幾乎可以斷定,汪闌珊是重重離奇事件的關鍵人物。

  “我看是滕良駿跳下樓後,你的頭痛就沒有了。”

  “你不要胡說,我雖不滿滕醫生對我的診斷和住院決定,但我對他從來沒有惡意,他是個很用功的好醫生。”

  “你覺得你對頭痛的解釋,常理說得通嗎?”

  葉馨搖搖頭。

  汪闌珊仿佛看在了眼裡似的:“你好像越來越像我了,說明你和這個地方有緣,以後會常來常往的。”

  “我才不要。我想,世界上有些事,就是常理無法解釋的,但我不會揪著不放。”

  “口是心非,說是這麼說,為什麼你還揪著常理無法解釋的‘405謀殺案’不放?”

  葉馨這才想起這老太婆能看穿人心,不禁又打了個寒顫:想挖她的心思,是不是飛蛾撲火?

  “我沒有那麼可怕,我也為滕良駿的死而難過。我不願看到任何人死去,包括你。”汪闌珊試圖打斷葉馨的沉默,但這話顯然起不到太多安慰的作用。

  “你看到過很多人死去嗎?這短短的一個月里,我已經親眼目睹兩個人墜樓身亡。”

  “我並沒有親眼看見很多死人的現場,但我即使看見一個生龍活虎的人,也能感受到死亡的存在。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告訴別人,於是就被送到這裡來,身邊的人都說我這種症狀是典型的‘見鬼’,是有魔障附體。我當時將信將疑,現在徹底明白,全是一派胡言。”

  葉馨想起在治療室的那個場景,汪闌珊可不正像是有“魔障附體”?

  “也許世人所稱的‘鬼’,就是你所感受的死亡,到底在哪裡?”

  汪闌珊忽然從床上直直地挺起身子,將老臉湊到了葉馨面前,仿佛要將她看個透,同時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腦袋:“他們都在這裡。”忽然又將那手指點向葉馨的前額:“他們也在這裡。”說完,又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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