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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青嵐的老家在一座小山村里,那裡有個古老的風俗,當婦女確認懷孕之際,她父親會尋來一隻土狗,用棍棒打死後埋在地底。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當嬰兒呱呱墜地後,產婦的父親便掘開埋狗的地點。此時狗屍已然腐爛,只餘一具骨架。產婦的父親從狗骨中,尋到狗的門牙,掰下,洗淨,在酒里浸泡三日,然後刺一洞,用紅繩穿上,系在滿月嬰兒的手腕上。 據說這枚系在嬰兒手腕上的狗牙,有辟邪之功效,特別是針對小兒夜啼、外出、睡夢不實所產生的夢動、驚嚇、驚悸,有著奇效。 當然,如果產婦的父親尋不到合適的土狗,也可以在相適的時機,請村裡的神漢幫忙,找來為嬰兒辟邪的狗牙。 所以,當青嵐確認自己懷孕七周,打電話回老家通報了喜訊之後,她父親老薛便坐了兩天兩夜的長途班車,來到了青嵐現在居住的蓮城。 到了蓮城之後,老薛並沒馬上去青嵐的家,而是四處尋找野狗的蹤跡。不過,蓮城在兩個月前,為了防範狂犬病,集中進行了一次撲滅野狗的大型活動,所以在街面上很難找到野狗。雖然老薛也看到了幾隻沒有主人的犬只在綠化帶里搜尋食物,但那些狗,都不是正宗的土狗,與古老風俗中所需的辟邪狗牙有著不小的差別。 後來,老薛想了很久,最終走入了一家寵物店裡,詢問是否有土狗出售。寵物店裡當然沒有土狗,誰會賣那種不好看又賺不了錢的尋常狗呢?情急之下,老薛只好摸出一卷鈔票,抽出兩張百元大鈔,問:「能不能幫我找一隻土狗來,我可以先付錢。」 寵物店老闆堆滿笑容,接過了錢,答應最多三天就能幫這位老先生尋來一隻土狗。但店老闆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請問老先生為什麼偏偏要買只土狗回去呢?」 老薛也沒想其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準備拿亂棍打死這隻狗,然後埋在地底。」 店老闆頓時變了臉色,不僅退回定金,還把老薛趕出了寵物店。 「這兒是寵物店,不是屠宰場!」店老闆憤怒地在老薛身後大聲吼著,在他身後,幾隻相貌兇猛的大型犬似乎聽懂了店老闆的話,也跟著一起咆哮了起來。 大型犬的咆哮聲,引來了附近綠化帶里尋食的幾隻野狗。其中一隻,撒著腿跑到老薛腳跟邊,張開嘴就朝著老人的小腿肚子上狠咬了一口。 老薛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捂著流血的小腿,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寵物店老闆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後,還是幫著撥打了急救電話。當救護車開來的時候,店老闆也沒忘記咒罵一聲:「活該!誰讓你想殺狗!還亂棍打死!」 薛青嵐躺在家裡床上,等待著父親的到來,沒想到始終沒等到父親,反而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通知她去醫院接注she了狂犬疫苗的父親回家。薛青嵐怕動胎氣,所以只能拜託丈夫蕭吟去一趟醫院,接她父親。 蕭吟雖說滿臉不高興,但還是開車來到了醫院。付了錢,背著岳父出了醫院,一上車,蕭吟就沒好氣地說:「岳父大人,小孩子戴狗牙辟邪,都是迷信的說法,再說埋土裡的狗牙還不衛生,為了狗牙被狗咬一口,真不划算。」 老薛卻一本正經地答道:「你千萬別以為是迷信,這習俗能流傳這麼多年,肯定是有道理的。」 「什麼道理?」蕭吟好奇地問。 老薛撇撇嘴,說:「狗是陽氣旺盛的動物,在上古神話里,惡魔九頭鳥的一隻腦袋就是被狗咬下來的。所以妖魔鬼怪見到狗之後,便會魂飛魄散。而狗的陽氣主要就聚集在門牙上,在胸前或手腕上掛狗牙,是千百年流傳下來的傳統啊!」 說完後,老薛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成年人也能佩戴狗牙哦。除了辟邪治病之外,還能防範小人加害。蕭吟,你當律師,平時肯定沒少得罪人,要不等我的腿好了,也幫你弄顆狗牙來吧。」 「免了,免了!岳父大人,我擔心你拿亂棍打狗的時候,腿又被狗咬上一口。」蕭吟趕緊岔開話題,使勁踩了一腳油門。 不過,在開車的時候,蕭吟似乎想起自己曾聽妻子薛青嵐說過,岳父老薛以前曾當過堪輿的道士,對風水和命理之術均有一定研究。即使現在,岳父也常替人算命,賺點小錢。 這世上本來就有許多無法以科學解釋的神秘現象,有些事,還是應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清晨,福愛寵物店的老闆蒙暉剛拉開捲簾門,就聽到門外傳來「吱」的一聲,抬頭望去,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寵物店的門前,一個身穿黑色西裝,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男人下了車,徑直走入了店內。 「你就是這兒的老闆蒙暉?」那男人語氣生硬,毫無禮節。 蒙暉心生不悅,但進店的便是客,所以他還是點了點頭。 男人旋即遞來一張名片,上面寫著:亨達律師事務所,蕭吟。 蕭吟面無表情地說道:「昨天,你在店內大聲朝我的當事人吼叫,你店內的狗也隨之大聲吠叫,這些狗叫聲驚動了店外的野狗,襲擊了我的當事人。」 蒙暉以前也和律師打過交道,在很多年前,他曾經是名小有名氣的牙醫,但有一次一個記者假裝藥品供應商,帶著暗藏的微型攝像頭在咖啡店裡與他商談藥品回扣的相關事宜。整個會談被拍攝下來,又在新聞節目中播出,隨後他被吊銷了行醫執照。當時就有個律師自稱能幫他弄回行醫執照,從蒙暉手上要走了不少錢,可最終蒙暉還是沒有重新成為牙醫,反而成為一家寵物店的老闆。 所以蒙暉對律師素無好感,不過,眼前這位名叫蕭吟的律師似乎並非一盞省油的燈。 蕭吟一會兒扯到「店主應該可以預料到相關後果」,一會兒又扯到「對店內犬只的監護不力」,甚至還扯到「據說蒙老闆有過不良前科,法庭宣判時一定也會考慮到這一點」。 雖然明知道是恫嚇,但蒙暉明白,如果不付出點代價,只怕會惹來更多的麻煩。律師死纏爛打的本事,他又不是沒見識過。所以,蒙暉直截了當地問:「蕭律師,你明說吧,想要多少錢?」 蕭吟笑呵呵地答道:「我的當事人說了,他不要錢,就要狗。土狗,錢照付,他絕不占你絲毫便宜。」 「真的?」 「真的。」 「那,生意成交,三天後,你來取狗。」蒙暉聳聳肩膀,也不再去考慮那位模樣土裡土氣的老頭,把土狗帶回家後是不是會亂棍打死。只要蒙暉不用朝外拿錢,什麼都可以商量。 不過,那位叫蕭吟的律師出門之前,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我的當事人,要的是兩隻土狗,不是一隻哦!」 蒙暉這家寵物店內的各類名犬,都是行業內的上游供貨商送來的。不過,當蒙暉打電話讓供貨商送兩隻土狗來的時候,供貨商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哥們兒,讓我們給你送土狗,這不是砸招牌的事嗎?要是讓同行知道我連土狗都賣,絕對會認為我窮瘋了。所以啊,你還是自己去找吧,千萬別找我。」 沒辦法,第二天清晨,蒙暉只好獨自登上去郊區的班車。 隨意找了個藏於青山綠水之中的小站,蒙暉下了車,便左顧右盼,不一會兒便看到幾隻土狗搖頭晃腦逼近他。它們似乎嗅出蒙暉不懷好意,紛紛露出白森森的利齒和血紅的舌頭,「汪汪汪」地狂吠起來。 狗吠聲引來了附近一幢土牆屋裡的一個男人。那男人手裡拎著一把獵槍虎視眈眈地盯著蒙暉,面露警惕。蒙暉趕緊掏出一盒煙,摸出一支拋給那男人。 男人接了煙,看了看牌子,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他問:「這位先生,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我想買兩隻狗,土狗。」蒙暉戰戰兢兢地答道。 「哦?城裡人幹嗎要買土狗?」那男人詫異地問。 蒙暉無奈地說:「我是幫別人買,至於買來做什麼,我也不太清楚。」 「是準備買回家去燉著吃吧?說到吃狗肉嘛,還是土狗味道最好。」那男人揮了揮手,趕走了那幾條赤紅著眼睛的土狗後,笑著說,「先生,你還真找對人了,我家裡別的不多,土狗倒是不少。你要多大的狗?越肥的,肉越好吃,當然價格也就高一點。」 蒙暉尋思了一下,心想那個叫蕭吟的律師找他麻煩時,並沒說要買肥狗還是瘦狗,就算買兩條瘦狗回去,也不算違規。於是他答道:「買兩隻最便宜的狗就行了。反正我那朋友買回狗去,唯一的目的就是亂棍把土狗打死。」 「亂棍打死?」那男人鼻孔里噴出一口濁氣,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你朋友買土狗回去,並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做辟邪狗牙。」 「辟邪狗牙?」蒙暉愣了愣。 隨後,那個男人便開始向蒙暉解釋了辟邪狗牙的由來,嬰兒戴上,可以治療夜啼、驚嚇;成年人戴上,還可以防範小人使壞。 「原來如此啊……」蒙暉沉吟片刻後,對那男人說,「乾脆我買三隻狗回去吧。」 生意成交,那男人很快就捉了三隻土狗,送到蒙暉面前。見了瘋狂亂吠的土狗,蒙暉卻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三條活物安全送回城裡去。 那男人顯然看出了蒙暉的困惑,於是從衣兜里取出一支灌滿藥水的注she器,分別注she在三隻土狗的體內。不一會兒工夫,三隻土狗便倒在地上,酣睡起來。 「剛才我為它們注she了安眠藥,起碼12小時內不會醒過來,現在你可以放心帶它們回去了。」男人取來麻袋,裝了三隻土狗,遞給蒙暉。 按照約定的時間,蕭吟從福愛寵物店老闆蒙暉那兒取回了兩隻土狗。也別說,蒙暉做生意很是細緻,料定蕭吟不容易把這兩隻活蹦亂跳的土狗帶回去,所以當著他的面,給土狗注she了安眠藥,拿麻袋裝了,蕭吟才放心地把麻袋放在了轎車的後備箱裡。 蕭吟並沒馬上把這兩隻土狗帶回家,而是先去了湖濱公園。在公園的小樹林裡,蕭吟打開麻袋,取出其中一隻土狗,然後從小樹林裡折來一根粗壯的樹枝,亂棍打死了這隻土狗。 在小樹林裡挖了個坑,蕭吟埋下死狗,填好土,做了個記號,便開車把剩下的一隻狗帶回了家裡。 老薛見了昏睡著的這隻土狗後,心裡樂壞了,趕緊拎著一根晾衣杆,扛著麻袋下了樓。他跑到小區花園深處,覓了個沒人的地方,從麻袋裡拖出昏睡著的土狗,用晾衣杆敲死了這隻狗,然後挖了個坑,埋下死狗,填好土,做好記號,便心滿意足地回了家。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一個晴空萬里的好日子,薛青嵐在婦產科醫院裡為蕭吟生下一個可愛的兒子,七斤三兩。在產婦病房裡,抱著兒子,蕭吟臉上樂開了花。可是,兒子似乎有點不喜歡他呢,剛抱著兒子轉了個圈,小不點便號啕大哭了起來。薛青嵐趕緊把嬰兒抱了回去,給他餵奶,才讓嬰兒停止了哭泣。 蕭吟心裡真的開心極了。 真是雙喜臨門,前兩天,律師事務所的主任才找蕭吟談過話,有意讓他成為事務所的合伙人。不過,現在蕭吟暫時還只是考察對象,要想升為合伙人,還必須在競爭中脫穎而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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