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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為你,是為了皇上。”

  “你怎麼這樣說?”

  “刺客肯定是袁世凱派的,他是對著皇上來的,因此我猜測,那天刺客的槍口是對著皇上的。”

  “可周馥卻說是士兵的槍走了火。”

  “欲蓋彌彰!周大人未必知道是袁世凱所為,他是怕承擔更多的責任。可是那日那個軍官可能知道。”

  “你說的是那個叫段祺瑞的軍官?”

  尹福點點頭:“對,他是袁世凱的心腹,他與馮國璋號稱是袁世凱的左膀右臂。”

  唐昀說:“這麼說,我們還要多加小心。”

  尹福道:“我已同李瑞東商妥,我們輪流護皇上,一旦太后去世,皇上說不定能重振朝綱,或許咱中國還有希望。”

  尹福想了想,又說:“我還有一種擔心。”

  “擔心什麼?”

  “皇駕到了北京,慈禧能饒過你嗎?這個老jian巨猾的傢伙,會不會對你下毒手?”

  唐昀聽了,怔了一下,囁嚅著說:“這個……我可沒想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十一月二十八日,皇駕進入迴鑾的最後一程。上午八時許,火車從保定緩緩出站,從容地朝北駛來。

  第五節花車上,一個衣著樸素的老婦人身倚火車窗口,若有所思地望著冬日田野的荒涼景色。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仿佛這古稀之軀已耐不住北國料峭的冬寒。

  她的桌前放著一杯清茶,茶水上飄動著一顆碩大的紅棗,與其說它紅,倒不如說它有些紫。

  紅棗在茶水中浮蕩著,隨著花車的顛簸,一起一伏,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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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歸喋血記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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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蓮英走了過來,他斜眼瞧瞧沒有人進來,便對老婦人說:“老佛爺,還有兩個鐘頭,火車就進北京城了。”

  老婦人沒有轉過身來,目光仍停留在一閃即逝的樹木上,她的心目中,這段顛沛流離的日子也就像一閃即逝的樹木一樣,這段辛酸與屈辱,驚悸與躁動,就像這落葉,永遠地被忘卻,永遠地被埋葬在這荒冢之中了。

  “瑜貴妃怎麼了?”她用蒼老然而遒勁的聲音問。

  瑜貴妃是穆宗的妃子,同治十一年大婚,又選了后妃。自穆宗因“雲花”崩逝,慈禧太后所恨的是皇后阿魯特氏,所寵的是初封慧妃的敦宜皇貴妃,而所重的是瑜貴妃。因為瑜貴妃知書達理,極懂規矩,而且稟性淡泊,與人無爭。德性之外,她才具過人,當皇駕倉皇逃遁,宮中人心惶惶,眾人日夕以淚洗面之際,幸虧瑜貴妃鎮靜,挺身而出,指揮太監分頭守護宮門,又撫慰各處宮眷,力求安靜。瑜貴妃還與眾妃及眾宮女相約,如果聯軍闖進深宮,橫加施暴,那就集體自盡,以保潔身。因此她發給宮中女人人手一柄匕首。聯軍進京後,大內歸日軍管轄,一切交涉都由瑜貴妃主持,內務府大臣承命而行,管理得井井有條。宮中不但沒有遭到兵災,宮眷和宮女沒有一個遭到洋兵騷擾,而且居然能保持皇室的尊嚴,這一來瑜貴妃身價百倍,威望日隆。因此,慈禧自然對她存著畏憚之意。

  瑜貴妃已成為慈禧的潛在勁敵,是崛起的新的政治對手。剛剛從屈辱、飢餓、乾渴、痛苦的逃亡途走過來的慈禧,又開始面臨新的挑戰,又開始運籌新的治人籬下之術。

  李蓮英回答:“瑜貴妃托慶王捎話來,皇宮寢殿後院一點沒有動。”

  老婦人聽了,輕輕舒了一口氣。原來在長春宮與樂壽堂後院,慈禧埋著幾百萬兩的現銀,瑜貴妃說這話的意思,是表示這批銀子尚在。

  “瑜兒如此能幹,我應該給她記頭功。”老婦人不緊不慢地說著。

  “那不成,該記頭功的應當是您,如果沒有您千辛萬苦地拉扯著隊伍出來,而是當了洋人的俘虜,咱大清國不就完了?”李蓮英一邊說,一邊瞅著老婦人的側臉。

  老婦人沒有任何表情,她停了一會兒,又說:“那記二功的是瑜兒,記三功的該是尹福。”

  “那李鴻章呢?”

  “他的外交不太成功,賠的銀子太多,修頤和園都沒銀子了。”

  李蓮英沒有再吱聲,他想:說李中堂沒有在談判桌上撈到便宜,著實有點冤枉,賠銀子的數目最後是太后定下來的,要不是來往奔波,日夜勞碌,李中堂還不至於這麼快過世呢。

  李蓮英正尋思著,忽聽火車外面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

  他將頭探到窗處,正見一個人騎著一匹棗紅馬飛馳而來。

  李蓮英覺得事有蹺蹊,連忙來到尹福所在的第二節花車裡。

  尹福已注意到那匹快馬。

  騎馬人驅馬飛馳幾乎與火車同一個速度。

  尹福吩咐讓火車開慢一些,然後對那騎馬人叫道:“你是誰?為何追這火車?”

  那騎馬人氣喘吁吁地說:“我知道一個大陰謀,你們若賞我兩萬兩銀子,我就告訴你們!”

  尹福對李蓮英說:“李總管,事情緊急,咱們先給他兩萬兩銀子吧。”

  李蓮英疑疑惑惑地說:“不會是詐財吧。”

  “看樣子不會,他有幾個腦袋?”

  李蓮英回到自己所歇的第五節花車,取了兩萬兩銀子,用包裹裹了,來到第二節花車交給尹福。

  尹福把包裹扔給那個騎馬的人,騎馬人滿心歡喜地接過包袱,用手捏了捏,拴於腰間。

  “你說吧,是什麼陰謀?”尹福大聲地問。

  騎馬人說:“前面大橋上的鐵軌讓人扒了,火車會翻車的。”

  他說完,一拍馬屁股,飛快地往回奔去。

  尹福問道:“是誰扒的?”

  騎馬人已無蹤影。

  尹福急忙吩咐司機停車。

  李蓮英嘟囔道:“我看他像是個詐財的,這兩萬兩銀子算是白送他了。”

  尹福與李蓮英帶著十幾個侍衛下了火車,朝前一望,在幾里地之外,果然有一座橋。他們走了一程,來到橋上,果然見橋上的一些鐵軌被扒下來扔到一邊。

  尹福道:“火車到這裡,肯定會翻到河裡去,真是危險。”

  李蓮英道:“八成是那個騎馬人先扒了鐵軌,再來敲我們的竹槓,這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裡拔牙嗎?”

  尹福為難地說:“咱們是門外漢,再說也沒有工具,怎麼修呢?”

  李蓮英跺著腳道:“都是李鴻章、左宗棠他們這些人鬧著辦洋務,修的什麼鐵路,我看這火車還沒有老車舒服、保險。”

  尹福道:“我記得車上有一個鐵路道員隨同我們前往,快把他請來。”

  李蓮英回去了。

  一會兒,那個鐵路道員帶著幾個士兵趕來了。

  這名鐵路道員檢查了一下這段鐵路,放心地說:“還好,螺絲沒有少一個,如果螺絲、鐵軌讓他們扔到河裡,咱們可就走不成了,只有改乘轎車。”

  在他的帶領下,侍衛和兵丁們一齊動手,一頓飯的工夫,便把鐵軌鋪好了。

  這時,火車停留的地方傳來激烈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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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歸喋血記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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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叫道:“不好了,有人劫火車了!”他帶著兵丁、侍衛往回跑去。

  這一列車,共計掛了三十多個車廂,除了太后、皇帝、皇后、瑾妃、隨扈大臣的座車以外,大部分車廂裝的是慈禧太后的行李和各省進貢的珍異方物。因車廂有限,東西太多,又加上再有幾個小時就能入京,因此隨行的兵丁和侍衛不足二百人。

  尹福趕到火車停留的地方,正見兩側土丘埋伏著的人朝火車she擊。火車上持槍的兵丁、侍衛也朝對方還擊。

  酣戰之時,尹福清清楚楚看到第五節花車車廂窗戶處有個老婦人一動不動,瞪眼望著眼前的一切。槍聲和喊聲,她似乎沒有聽見,就像在另外一個世界裡。

  尹福朝東面土丘望去,一眼望見一個金髮女郎正在指手畫腳地說什麼。

  尹福一眼認出她就是八國聯軍殺手黛娜小姐。

  這個幽靈,她終於出現了。

  尹福對李瑞東說:“你帶人掩護我,我去幹掉那個黛娜。”

  尹福沿著荒糙小路,悄悄繞到東面土丘後面。

  尹福見一個土匪正伏在樹後朝火車開槍。手一揚,一支飛鏢穿透了他的後背。

  尹福爬到他面前,拿起了那支洋槍,朝黛娜瞄準she擊。

  “砰!”黛娜搖晃了一下,倒下了。

  “不好了,官軍從背後抄上來了!”一個土匪一邊叫著,一邊滑下了土丘。

  其他土匪一聽,一鬨而散,爭先去搶停在土丘後面的馬匹,東面的土匪崩潰了。

  尹福再去找黛娜,黛娜不見了。

  東面的土匪一撤,西面打伏擊的土匪也無心戀戰,邊打邊退。

  尹福見清兵人少,不便追趕,吩咐他們上車,火車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向北駛去。

  火車通過大橋時,尹福心裡一陣緊張,火車安全地通過了大橋。

  李瑞東鬆了一口氣:“真是過五關斬六將,連華容道都過了,險些栽在這裡。”

  尹福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但願這是最後一關。”

  尹福到各車廂查看一下,發現剛才一場激戰,有二十多個兵丁和侍衛傷亡,皇族和大臣中只有一人嚇暈過去,沒有一人傷亡。

  尹福一直走到最後一節車廂,只見有個兵丁正在打盹兒。尹福朝車廂內看去,都是各省進貢的寶物,一箱箱摞在那裡,十分整齊。忽然他發現車廂後面的玻璃碎了,又看到一隻箱子後有一縷青煙裊裊而升……

  “哎呀,不好!”尹福大叫一聲,撲向那個箱子,從箱子後拽出一個炸藥包。

  那個兵丁已經驚醒,一見炸藥包,大叫一聲,拔腿就朝前跑去。

  尹福扯斷燃燒著的雷管,將炸藥包朝車下拋去。

  尹福從容地朝前面走去,車廂內不斷有人問道:“炸藥包呢?”

  “咱們快逃吧!”

  有的兵丁從窗口跳下去,摔斷了雙腿,也有的喪命於車輪之下。

  一個胖胖的太監想往下跳,可是身子卻被窗口堵住,醜態百出。

  尹福一個個地解釋著,一會兒車廂才安靜下來。

  尹福看到剛才那個兵丁發瘋似的又跑出來,他見到尹福,吃驚地問:“尹爺,你還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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