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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老爺子更是熱淚盈眶,身子不由自主的戰慄著,口中喃喃說道:“多少年了,終於找到’組織‘了。”

  “李地火......”邢書記說出了上一代蠕頭蠻的名諱。

  “是的......”閻老爺子眼含熱淚一個勁兒的點頭。

  “你孤身一人在湘西,定然是吃了不少苦。”邢書記慈祥的望著他。

  閻老爺子聞言頓時委屈的“嗚嗚”哭了。

  “邢書記,”須臾,閻老爺子抹去鼻涕和眼淚,堅決的說道,“您等著,我這就設法救你出去。”

  “別麻煩了,本書記......”邢書記擺擺手。

  “不要緊,我兒子是刑警隊閻隊長。”閻老爺子堅持道。

  “就是今晚領頭的那個隊長?”

  “是我收養的,”閻老爺子苦笑道,“部隊南下的時候,我在戰火過後的廢墟中撿到個不滿周歲的嬰兒,所以就獨自將其撫養成人。”

  “那他知道你並不是其親生父親嗎?”邢書記問。

  “從沒告訴過他。”閻老爺子悵然不已。

  眾人都在一旁默默的聽著,誰都沒有說話。

  “咣當”一聲,看守所小院的鐵門打開了,此刻電視裡的晚間新聞已經播放結束,警衛照例前來巡視一番。

  看守所只有一個進出通道,閻老爺子出不去了。

  隨著腳步聲的臨近,但見其雙手伏地,身子弓起一彈,半空里轉身四肢牢牢的扒在走廊天花板上,靈巧的就像一隻壁虎。

  “睡覺了,睡覺了。”警衛走進來瞧見柵欄內大伙兒都坐在地上,於是拿警棍敲敲鐵柵門說道。

  見沒有什麼異常情況,警衛打了個哈欠,也沒留意到天花板,步履蹣跚的走出去了。

  “嗖”的一下,閻老爺子輕輕的落在了地上,隨即壓低聲音對邢書記說了聲:“我明天一早就讓兒子來放你出去,他很聽話的。”說罷,悄悄的離去了。

  回到家中,閻老爺子坐在那兒默默的喝著茶,一點困意都沒有,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推門走進了兒子的房間。

  “啪”的一聲,他撳亮了電燈。

  熟睡中的閻隊長驀地驚醒,一個翻身坐起來,急忙問道:“爹,局裡有事兒了?”

  閻老爺子搖搖頭,苦澀的目光直直的望著兒子,30來歲的人了,鬍子茬拉的也該娶妻成家了。

  “爹,三更半夜的,您這是怎麼了?”閻隊長茫然的望著父親。

  “黃龍府。”閻老爺子說。

  “黃龍府怎麼了?”閻隊長更加疑惑不解。

  “黃龍府的那個邢書記,明早你把他放了。”

  “你說放人,為什麼?慢......”閻隊長冷不丁倒吸一口冷氣,急切道,“’邢書記‘?沒錯,農安縣委邢書記,我說怎麼看著有點面熟呢,公安部的通緝令......”

  閻老爺子眼噙淚水緩緩說道:“他是爹的親戚。”

  閻隊長從床上一躍跳下來:“爹,不行啊,此人是公安部通緝的要犯,前年不但明火執杖的打劫了國家文物局,而且還跑到咱們沅陵來盜獵野生保護動物,更可惡的是在馬底驛將縣委劉書記和屠局長等人迷倒,偷了輛囚車潛逃,至今仍逍遙法外。”

  閻老爺子聞言愣了下,但隨即仍堅持道:“他是爹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你都要放人。”

  “爹,要是一般的小事兒也就算了,可他犯的是通天大案啊,我要是徇私枉法,不但身敗名裂,而且還得蹲監獄。”

  閻老爺子沉吟片刻,一句話沒說便默默轉身出去了。他何嘗不知此事的利害,兒子身為一名警官,若是放走了公安部掛了號的要犯,他這輩子就算徹底毀了。

  他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此事決不能連累到他,必須自己單獨行動,而且就在今天夜裡,邢書記一旦明日被發現了真實身份,一切就都晚了。

  第128章夜審

  閻隊長望著悶悶不樂的父親背影,心裡不免有一絲愧疚。自幼沒有母親,是老爹一把屎一把尿的將自己撫養成人,老人也從來沒有要求過啥。可這事兒截然不同,親情與工作不能混淆,作為一名共產黨員,身為人民警察,決不能罔顧國法,徇私舞弊。

  “對不起了,老爹。”他嘴裡輕輕念叨著,伸手抓起了電話。

  “哦,是閻隊長,這麼晚了有事麼?”聽筒里傳來屠局長含糊不清的聲音。

  “局長,今晚對那些江湖人士收網,抓住了公安部通緝要犯邢書記。”

  “什麼!”屠局長一下子精神了,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確定就是他麼?”

  “確定,現在就關在局裡後院。”閻隊長平靜的答道。

  “太好了,”屠局長興奮異常,匆忙吩咐道,“可得給我看緊了,這幫傢伙善於搞陰謀詭計,這就連夜向縣委劉書記匯報,你馬上組織警力荷槍實彈前去看守所,這次決不能再讓他們逃跑了。”

  “是。”閻隊長緩緩放下話筒,撥通刑警隊,向值班警員吩咐了幾句,然後穿戴整齊的走出了房門。

  客廳里亮著燈,老爹不在,應該已經回自己屋裡睡了。他輕手輕腳的來到房門前,躊躇了一會兒,感覺到不怎麼好開口,於是又躡手躡腳的退了回來,出門直奔縣局而去。

  此刻,閻老爺子並不在房內,而是先一步來到了縣公安局。翻越過後院牆,他匆匆來到監舍鐵柵前,此刻關押著的眾人都已經打起了瞌睡。

  “邢書記......”閻老爺子輕聲叫道。

  “咦,老閻,你怎麼又回來了?”邢書記揉了揉眼睛,起身來到了柵欄前。

  “唉,我那兒子不開竅,怎麼都說不通,還是先救你出去要緊。”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根兩尺多長的撬棍,插進鎖環中準備撬鐵柵門。

  “不行,本書記怎能獨自逃走,還有他們呢。”邢書記指著有良等人,斷然說道。

  “他們也是李地火的......”閻老爺子疑惑的目光。

  “不是,是本書記的朋友。”

  “也罷,那就一起跑吧。”閻老爺子點點頭。

  就在這時,縣局後院的照明燈突然一齊點亮,隨即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高聲吩咐著:“給我把看守所里外都守好了,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邢書記聽出來,那是閻隊長的聲音,緊接著有雜亂的腳步聲直奔監舍而來。

  “老閻,你快躲起來。”邢書記催促道。

  閻老爺子無奈只得再次身子縱起,四肢仍舊是像壁虎似的扒在天棚燈光死角的陰暗處,若不留意的話還真難以發現。

  走廊里腳步聲來到跟前,鐵柵內的所有人都驚醒了。

  為首的中年人面色紅潤,身穿一身灰色的中山裝,頭髮抹了髮油鋥亮,此人正是沅陵縣委劉書記,身後跟著屠局長和楊衛東副局長等人,閻隊長則在一旁小聲的介紹著情況。

  劉書記站在柵欄前,恰好與邢書記對面而立,他打量著對方,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揶揄著說道:“邢書記,我們又見面了,你那東北產糧大縣今年的收成如何呀?”

  屠局長眼尖,一下子發現了人群里的有良,於是大喝一聲:“你,過來。”

  有良走上前,默不作聲。

  “哈哈,釋了去,你又回到了沅陵,我敢說羅洪毛之死絕對與你脫不了干係,這次還是早點招供了吧。”屠局長惡狠狠的盯著他說道。

  “你有何證據?可不能隨便誣陷人。”有良頂了他一句。

  “好小子,嘴還挺硬,來人啊,把他給我帶到預審室去。”屠局長吩咐道。

  上來兩名持槍民警,打開鐵柵門將有良押出來,跟在屠局長的身後朝外走去。閻隊長一瞧趕緊跟上,他也很想知道羅洪毛死亡的真相。

  “邢書記,我們倆縣委書記是不是也要好好交談交談啊,只不過我是在任的縣委書記,而你現在只不過是一名國家通緝的要犯,是階下囚。小楊啊......”劉書記嘿嘿笑著。

  “在。”麵皮白淨的楊副局長趕緊一哈腰,恭敬的應道。

  “搬個椅子過來,我要好好的跟他聊一聊。”劉書記一擺手。

  楊衛東吩咐手下警員將自己辦公室的單人沙發和茶几搬來,並泡上一壺今年的洞庭湖君山新茶。

  縣局的預審室。

  有良被帶進了屋子,警員上前給他上拷,套上了一隻手腕後才發現其少了一隻胳膊。

  “你的左手怎麼了?”屠局長坐在審訊桌的後面,詫異的目光望著有良空空的袖管,記得上次抓進縣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不小心弄沒了,”有良滿不在乎的說道。

  “一個殘疾人,算了,別銬了。”閻隊長站立在屠局長的旁邊,示意警員說道。

  “是。”警員應道,遂坐在一旁做筆錄。

  “釋了去,這次可甭再想打電話向你那個養豬老闆求救,”屠局長迫不及待開始了審訊,厲聲道,“你把殺害羅洪毛的具體經過和那兩百萬贓款的下落都仔細的交代清楚。”

  “屠局長,你弄錯了,俺不曾殺人,也沒有什麼贓款。”有良堅決否認。

  “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若是不老老實實的交待......”按照慣例,屠局長開始了攻心術。

  “你要俺交待什麼?”有良裝傻。

  “當然是如何乘坐渡船,見到羅洪毛身帶巨款,於是與那個東北老客合謀圖財害命和縱火焚屍的經過。”屠局長目光炯炯,循循善誘。

  “上次俺都說過了,那個來自黃龍府的東北老客是偶然路遇,乘渡船過了沅水以後就分手了。”有良解釋說。

  屠局長站起身來,在地上踱步來到有良的身後,突然冷不丁的在其耳邊“得兒呀呼嘿”的叫了一嗓子,然後目光死死的盯著,看他有何反應。

  有良聞言面頰肌肉條件反she般的微微一動,屠局長和閻隊長都看在了眼裡,那是耶老經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釋了去,你嘴上可以死不承認,但肢體語言卻欺騙不了人,”屠局長嘿嘿說道,“你對這句東北二人轉似乎很熟悉嘛。”

  崔艄公的證詞裡,擺渡過沅水的途中,並未聽到過這句“得兒呀呼嘿”。羅洪毛自幼生活在湘西,也不可能在電話里突然冒出一句東北滿族的地方語言。釋了去拒絕承認與那個東北老客的關係,只要能戳穿他的謊話,就算是撬開一個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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