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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嘆了一口氣。

  因為我開始覺得,我會被誤會為榎木津的奴僕志願軍,也全是那張活埋圖害的了。

  「你也真辛苦呢。」關口說。

  我……又被同情了。

  被關口一說,我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可憐無比來了。

  「嗯?」

  此時伊佐間站了起來。

  「那……不是榎兄嗎?」

  「怎麼可能?榎木津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關口站起來,把臉湊近玻璃門。

  「就是說啊,偵探大人正在路邊尋找小動物……」

  益田邊說邊回頭,「啊」地大叫一聲。

  「那是……!」

  「是榎兄吧。」

  伊佐間說,「喀啦啦」地拉開玻璃門。

  門才一開……

  遠遠就傳來「啊!有笨蛋!」的刺耳叫聲。看來沒錯。我也站起來,走向門口。

  來人雙腿分得開開站在釣魚池入口。

  而且還指著這裡。

  遠遠也看得出那張容貌秀麗無比。

  大大的褐色眼睛,漆黑的眉毛。

  麗人的眼中仿佛完全沒有垂釣的客人。

  偵探大叫,筆直朝這裡沖了過來。

  釣客似乎也嚇了一跳。

  「哇哈哈哈哈哈!有笨蛋,有笨蛋!沒想到這種地方有笨蛋!而且還有這麼多個!嗯?這樣啊,這裡是笨蛋之家啊。怎麼,我竟不知不覺間跑來這種地方了!難怪覺得有股老氣。你活著嗎!這個河童老人!老衰得怎麼樣啊?」

  伊佐間一臉吃不消,「嗯」了一聲。

  簡而言之,這個人也是奴僕。

  「榎、榎木津先生,呃……」

  「沒錯!就是我!是你們崇敬景仰的榎木津禮二郎!喂,這個混帳王八蛋,你在這種老人的家做什麼?釣魚是嗎?釣魚是吧!就是釣魚吧!」

  「當然是工作……」

  「工作!你不是在釣魚嗎?思……好古怪的屋子啊。寺院嗎?啊,猴子!」

  榎木津半眯著眼睛看了益田的臉之後,注意到關口,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激烈地搖晃起來。

  「……猴子猴子!思?那是和尚。猴子和尚。哇哈哈哈哈,你們也實在笨到家吶。啊,你是什麼時候叫什麼的人!」

  結果他根本什麼都不記得。

  不僅如此,連說話內容都支離破碎,意義不明。我覺得每次見到這個人,他的反應都愈來愈荒唐。

  他這個樣子,日常生活沒問題嗎?

  我難以決定應對的態度,於是檀木津眯起眼睛,「那活埋是啥啊?」

  「咦?」

  我毛骨悚然。

  他是在說近藤的畫嗎?

  他看得見……我的記憶嗎?

  ——他的能力是真的嗎?

  只能這麼……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狼狽萬分……結果榎木津像個孩子般笑了。

  「呵呵呵。」

  「咦?」

  「你認識了猴子!這樣啊。怎麼樣?這個人很笨吧?可是把他當人看才會覺得他笨,若是把他當成猴子,那就厲害了。會說話的天才猴子!雖然丑得要命,可是也會寫字!」

  「嗚嗚嗚……」

  關口被搖晃得更凶了。他很困窘,已經沒法子應付了。

  這個人……果然是這種傢伙。結果他只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一通罷了。我開始覺得剛才的話一定也只是誤打誤撞而已。

  這麼一想,剛才真是白白毛骨悚然一場了。

  榎木津怎麼樣就是不肯停止攻擊,我逼不得已,想要幫助關口,當我抓住他的盾膀的瞬間……

  釣客又是一陣慌亂。

  「讓開,讓開讓開!官差抓人啦!」

  往聲音的方向一看,一個蓄著鬍鬚,年齡不詳的制服巡查一點都不害臊地喊著這種時代錯亂的台詞,把警棒當十手※似地揮舞著闖了進來。

  (※江戶時代的捕吏道具,為一金屬短棒,柄處有支勾以為擋格,柄尾並綁上穗子。)

  巡查以軍人般的口吻叫道:

  「榎木津大師,您怎麼了!您平安無事嗎!這裡就是壞蛋的巢窟——噢噢噢噢,益田先生!還有啊啊,你是關口老師!」

  「喂!破松!這裡是我的奴僕經營的暮氣沉沉的釣魚池,不是盜賊的巢窟。還有,這個滿頭刺毛的傢伙不是山蘆,是住在這棟小屋的垂死老人。還有這個是某個時候叫什麼的人,算起來也是我的信徒!」

  「原來是同門弟兄啊。」

  警官說道,立正之後敬了個禮。

  「本官是任職於八王子署稻荷圾派出所的河原崎松藏巡查!」

  我無可奈何,自我介紹。

  「我也不是住在這兒……」伊佐間奇妙地辯解。

  「欸,河原崎先生,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你離開派出所跑來這種地方,行嗎?如果你是在休假中,穿著制服亂跑也不成吧?」

  益田責備道,河原崎行了個最敬禮說:

  「這是本官的職務。」

  接著他將那張淡褐色的臉轉向榎木津問:

  「那麼……榎木津大師,不是這個方向嘍?」

  「不……」榎木津的表情突然變得精悍,「那座……丘陵。確實是它沒錯……然後……」

  接著榎木津望向益田。

  然後他將那張秀麗如雕刻般的臉湊近自己的奴僕。

  打正面看見這個男人,大部分的人應該都會驚慌失措。就算是男人,也會禁不住心頭小鹿亂撞吧。我們周遭的人或許是被榎木津這種荒唐愚蠢到了極點的態度舉止給救了。

  「那裡在哪裡?」

  「那裡?」

  「就是那裡啊。那奇怪的家。」

  「奇怪的家?」

  「對,那個和尚住的家!」

  「和尚……你是說……」

  ——他果然……看得到記憶?

  榎木津在看益田的記憶嗎?

  那麼那裡……

  「是在說根念寺——藥石茶寮嗎?」

  我說,榎木津突然發出脫力般的聲音說,「根念?」然後從益田臉上移開了視線。

  益田渾身一軟。

  「那裡叫根念嗎?」

  「不,就是,呃……」

  「榎兄,那裡怎麼了?」關口伸出援手,「根念寺怎麼了嗎?那裡……」

  「啊。」

  關口的話被伊佐間極為短促的發音打斷了。

  伊佐間看著釣魚池的入口。

  又有人來了嗎?今天這家釣魚池,比起客人,來了更多怪人。

  一個身穿麻料作務衣的男子站在柵欄的門口。他的頭上纏著手巾,手中提著竹籠。眼神凌厲,風貌讓人聯想到苦行僧。

  「椛島先生。」

  「椛、椛島……那個藥石茶寮的?」

  伊佐間輕巧地鑽過客人之間,走近椛島。然而椛島看也不看伊佐間,而是望著我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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