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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僅僅一周之後,他又陷入焦灼地煩躁里。所有的文稿都在被自己挑剔詬病,他仿佛無法滿足,他還是在門口,難以跨入。

  焦灼讓人寫不出東西,可是已經在晃動的瓶口又在催促。他的筆在反覆划動中被磨得疲憊,精神亢奮,卻無法抓緊某個點。

  太難了。

  打不過的。

  怎麼可能越的過去?

  那麼多那麼多的前輩何其耀眼,他就像是龜縮在最偏角的螢火。他似乎站在空無一人的路上咆哮嘶喊,因為得不到任何回應而逐漸沉默。

  到底該怎麼入門?

  寫不出來……

  寫不出來。

  時間不會聽任何人的求救,它沒有感情般地掙開牽絆,只聽從自己的節奏不斷地奔跑。阮肆逐漸頹唐,他每天都埋頭在雜亂的稿紙中,聽不見其他聲音,每一天都像是鞭打的疼痛。

  來不及了。

  他已經快要跪倒在自己的門口。

  他甚至還沒開始就要一敗塗地。

  煩躁。

  撕掉的稿紙越來越多,阮肆像只被栓緊鐵鏈的困獸,他撕咬著掙扎著,卻沒辦法撼動鐵的分毫。他不知道是什麼拽住了這支筆,讓他無法寫下去。

  他暴躁地扔開筆,靠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

  秦縱回來時已經晚了,進門時阮城正在靜音看電視。兩個人打了招呼,秦縱看了眼廚房裡的飯,問阮城,「晚飯還沒吃?」

  「沒開門。」阮城手指無聲地點在遙控器背面,「像是沒聽見,你去看看吧。」

  秦縱敲了臥室的門,裡邊沒回應。他就輕聲開了門,進去再關上。臥室沒開燈,一點亮光都沒有。榻榻米上沒人,書桌前黑黢黢的窩著一團,寂靜無聲。

  秦縱走過去,看阮肆趴在桌上像睡著。他把人抱起來,上了鋪。阮肆趴在他懷裡,手指微動,扣在他後頸。

  沒睡著。

  秦縱調整了一下姿勢,伸出腿,讓阮肆整個人都能趴進來。然後他順著阮肆的背,「餓了嗎?」

  阮肆搖頭。

  秦縱手按在他後肩,力道合適的揉捏,「今天一直在屋裡?」

  阮肆在揉捏中逐漸放鬆身體,緊繃的神經被溫柔的安撫。他側臉貼在秦縱胸口,睜開眼望著窗簾。

  「我偶爾會懷疑自己……我沒像現在這樣體驗過艱澀。」他面無表情,「我寫不出來了秦縱。」

  「你已經獨自走了很遠的路。」秦縱手指撩插進他的頭髮中,撫摸親昵。他們像是小動物一般相互緊緊依靠,在叢林的角落裡咬著耳朵。

  「我以為還有更遠的征途。」阮肆被撫摸得很舒服,微微眯起了眼。

  「當然會。」秦縱說,「你從來都沒有自覺,一直跑得很快。」

  「我想越過去。」阮肆聽見秦縱沉穩的心跳,「越過我自己。」

  秦縱停頓片刻,指尖撩開他的頭髮,露出他的額頭和眉眼。秦縱垂眸看著他,「越過這一個你,還有下一個你。你隨著時間不斷地蛻變出來,你總要不斷地突破……是不是很難?」

  「嗯。」阮肆疲憊地合眼。

  「其實一點也不。」秦縱說,「你也依然是最初。你享受寫作的過程,熱愛寫作的快感,從頭到尾,絲毫沒變。」他身體往下滑了滑,帶著阮肆一起躺倒,「跟自己握手言和。」

  跟自己握手言和。

  讓過去現在未來所有的感觸都因為熱愛而融匯貫通在一隻筆。掌握這支筆,充盈這支筆,經年不變的熱愛這支筆,那就沒什麼難處。

  阮肆睡著了。

  早晨窗簾被拉開,陽光充滿整個房間。被子裡的秦縱還在睡,阮肆套了件他的襯衫,就穿著短褲盤腿靠在移到陽台上的懶人沙發里。手指飛快掠動在鍵盤,文檔頁面飛速增加著字數。

  去他的比賽。

  什麼都不重要。

  什麼都沒有這一刻陽台的陽光、躍動的指尖和背後床上睡著的人珍貴。

  寫出來的應該是「我想寫所以必須寫」的情感。他坦然回頭,看過去四年自己在新疆每一個地方留下的痕跡。每一個痕跡都蘊含著不同的情感,這些情感都是他的,他不需要惶恐和質疑,他只要聽憑這支筆的指揮,坦率地講出自己的觸感。

  不論是雕琢精緻的華麗,還是樸實無華的平白,所有能夠在人心頭留下印記的文字,都是情感真摯地傳達。

  感情濃烈而張揚。

  這就是阮肆。

  也是擇席。

  第64章 歸途

  《步行西北》真正完成在九月,交上去之後阮肆就轉寫了同名隨筆,非常快的速度就完成了,他把這本書丟郵件里發出去,就再也沒關注。

  孔家寶現在盤了依戀奶茶,還在街道口又開了一家大的主店,裝修設計得很不符合他胖子的氣質。農場的土狗下了小崽,阮肆抱了一隻回來,黃毛黑耳,特別傻憨,他給起名叫做「春卷」,沒事就出門遛狗,到孔家寶的店裡打打遊戲看看書寫寫小說。

  「您這是提前進入老幹部的生活。」孔家寶坐下在他對面,「弟弟又出差了?」

  「紀錄片嘛。」阮肆透過玻璃看街上的雪,「最終審核送上海去了,策劃團隊和音樂團隊都要去,過年前就回來了。」

  「看你這寂寞的。」孔家寶低頭逗小胖狗,「春捲兒,你爸這是突然就沒什麼目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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