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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冉從星盤解讀:“不經意撩了金桃花,卻搞不懂友善和愛情的區別,典型金星水瓶座。”遇到“金桃花”,閉著眼睛嫁都沒差。

  林瀟瀟知道陳悠太有主見:“換了沒見過世面的姑娘,遇著對自己一見鍾情的國外高官,巴不得嫁了,一步登天。”

  “我現在對‘一見鍾情’敬而遠之。我也深刻檢討過自己,為什麼總是吸引同一類型,他們到底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行嗎?”陳悠最近幾年也一直在“自我完善”方面“轉型升級”,比如不再逞口舌之強,信奉“看破不說”,但是……遇到的“金桃花”反而越來越多。她懷疑自己在修行心理學所謂“完美性格”的過程中,還不夠低調、深居簡出——女性性別感依然很強?——好像越來越南轅北轍。

  勞安迪梳理到源頭:“你跟狄太說過喜歡我?”

  陳悠想起辛冉帶來的客人:“狄太?”她眼前立馬浮現出當天的餐單——蜜漬檸檬薄荷水,三文魚牛油果聖女果苦菊鷹嘴豆藜麥希臘優酪乳沙拉,孜然白胡椒辣椒花椒十三香芝麻牛乳薄鹽酵母烤饢,黑胡椒薄鹽雞胸肉胡蘿蔔香菇絲雞蛋餅,蘆筍百合白果枸杞湯……正式營業開始之前,閒得沒事、到處亂串門的小師妹還在陳悠的書房裡發現了“新大陸”,惹得陳悠又暗暗搓火兒。

  小傢伙抱著一個花里胡哨的蓋子已經打開的馬口鐵盒子,大大咧咧地問陳悠:“師姐,他們都說娛樂圈兒里的人愛養小鬼、請狐仙、供大神什麼的,要給它們餵吃的——你這供的是什麼?”不大的盒子裡裝了滿滿的獨立小包裝巧克力糖果、餅乾、茶葉——他們都說師姐不吃預包裝食品,那就肯定是有“特殊用途”。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混娛樂圈兒?——世界如此奇妙,我卻被分配到這麼個小尾巴,大師兄的冰山性格就是被這樣削磨出來的嗎?陳悠壓住火氣,儘量別凶到小師妹:“求人不如求己,這些東西,我是‘供奉’自己用的,我不管‘在你們那兒’是怎麼稱呼的,反正我管它叫‘零食罐子’。”過年時候擺剩下的零食,集中起來放在書桌邊,出門隨身帶兩包,萬一遇到血糖低,用得上。小師妹初來乍到,看什麼都像法物,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從懂事起,陳悠就被叮囑過:寺廟、道觀、陵寢、遺址,除是非集體組織的政治任務,否則不要私下拜訪遊玩,更不能帶東西、請法物回來……掏錢燒香,可以許萬物眾生,不可許與自己個人有關的願,升官發財、長命百歲,能靈驗的也輕易還不起……世人皆安好,就是個人福報。她起初聽了只當是“封建迷信”,後來接連在《楞嚴咒》和泰國佛牌上出的兩樁異事,才讓陳悠開始恪守,不請不拜。偶爾遇著不知此節的人好意熱心請回的法物,陳悠都是表面敬謝過就把它們一一藏進紅布袋裡,收納於書櫃清淨之處,再無擾動。

  辛冉也是深諳此中路數。占星也好,卜卦也罷,她遇到過太多一事一問、一輩子都活得像只無頭蒼蠅的“笨人”。那些只談過一次話,就能認識、感知到“自我”,告別無章無序的才叫明智。所謂“逢凶化吉”,只在幫人臨時調整一下事件出場次序,不能置換人生。先易後難,先苦後甜,冥冥中自有道理。一味趨利避害,自己不增進,神仙也救不了。“天才”之於“平庸”的區別,無非在於“只有平庸之輩沒聽過的套路,沒有天才之人沒走過的彎路”。成就天才,必得對每一步都密切關注,及時糾偏。庸才則因懶惰錯判細節,將錯就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她告訴我,‘周末食堂’的老闆對我的評價‘很有趣’。”狄太太的推介,是勞安迪造訪“周末食堂”的原因。

  陳悠沒想到是狄太:“哎?我一直以為是柴嵐老先生,或者我嫂子、你經紀人……”

  這重要嗎?勞安迪提醒她:“你跑題了。”

  陳悠趕緊勒韁:“對,我們今天是談劇本。”

  林瀟瀟覺得陳悠的思維確實太跳躍了:“不是,悠悠,勞安迪是說問題在於‘喜歡’這件事,而不是‘介紹人到底是誰’。”

  早就活成“人精”的陳悠何嘗不明白?愛情、婚姻、生活……她高中時代的周末常跟著長輩去敬老院幫工、幫廚,見過太多生老病死、世態炎涼。人在最後那幾年,大抵都有逃不開的窘迫。哪怕深愛了一輩子、時時著想在對方之前、處處周到體貼,拖著病體殘軀亦是有心無力,再趕上“阿爾茨海默”……作為親屬,能真正做到樂觀、豁達、積極的,都不是凡人。

  什麼樣的容顏,什麼樣的人格,什麼樣的精神,可以一生都看不厭、品不倦、愛不盡呢?——陳悠確信自己還沒遇到。

  庭院裡西府海棠花開的時節,她和祖母在花樹下談論過“優雅老去”的話題:就算是一個人獨自生活到老、住養老院,陳悠也希望能在自己“還算明白”的時候“壽終正寢”,不額外添麻煩,乾乾淨淨,體體面面。老太太笑著說:“你放心,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但最後的事,誰也做不了主。”等海棠果熟了,除了應季鮮食,祖父還喜歡把它們凍在冰箱裡,待到數九寒冬,吃“冰核兒”。繁華忙碌的都市四季不甚分明,難得叫人偏愛,園林綠化部門近年來在公共道路兩旁新栽了不少海棠樹,讓陳悠一下子就愛上了海棠花盛開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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