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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郁卻搖了搖頭,“阿裴,他不是‘果’。”

  他也是“因”。

  對愛人的占有欲和原本的心理陰影糾纏在了一起,不知何因何果,滋養著占有欲越長越繁茂,只要他還愛著裴向雀,那便永遠也斬不斷著根脈。

  連陸郁自己也不知道這病從何而來,或許僅僅是因為精神方面的疾病都是遺傳,來源自秋子泓的基因。

  他們談了一會,也聊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又轉到了藥物的服用說明上面,根據陸郁目前的情況,醫生為他換了一種藥物。

  陸郁吃完了藥,又下去煮了粥,再上樓的時候,裴向雀還是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沒醒。

  他伏在床上,側臉貼著枕頭,體態柔軟,被子這搭在腰上。能瞧得見肩頭圓潤,脖頸微微翹起,又有兩扇凸起的肩胛骨,形狀生的漂亮,薄薄的皮肉覆蓋著骨頭,似欲飛的蝴蝶。脊背和腰一同塌下,再往下便是起伏的臀,整個人瞧起來就像朵才盛放的百合花。

  陸郁見他在床上睡得不老實,三兩步走過去,把他抱了起來,才發現膝頭磨得通紅,甚至都破了皮。他將裴向雀翻了個個,摟在自己懷裡,又從抽屜里拿出藥膏,小心翼翼地摸了上來。

  即使是再欲望上頭,陸郁瘋得最厲害的那段時間,他也牢牢謹記裴向雀真正的底線在哪?且絕不會超過這個底線,傷害到他的小麻雀。他從來不會叫裴向雀受傷,這是個意外。

  擦完了藥,陸郁吻了吻裴向雀膝頭那一小片皮膚,有萬分珍惜。

  裴向雀是被冰醒的。他還沒睡得太飽,眼睛還沒睜開就伸手去枕頭上摸打擾自己睡覺的罪魁禍首,結果就摸到一塊冰冰涼涼的東西。

  他還沒來得及看,就又被另一隻手拿了過去,睜開眼時只瞧見陸叔叔拿了一塊碧色翡翠,翡翠上雕刻了只展翅欲飛的鳥,也認不出是金絲雀還是小麻雀,腳腕上卻還拴著細繩。

  陸郁笑了一下,溫柔至極,撫摸著裴向雀的側臉,又將這塊玉佩掛在了裴向雀的脖子上。

  裴向雀仔仔細細地瞅了好多眼,又舉到眼前,問:“好看嗎?陸叔叔。”

  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問翡翠,還是在問自己。

  翡翠的顏色映著裴向雀雪白的臉頰,他的眼瞳里有光,是比翡翠還要清澈。

  陸郁眼裡含著笑,抬起裴向雀的下巴,他的姿態十分馴服,陸郁吻了上去,講,“當然是我的小麻雀最好看。”

  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除了不能出門,也不能見外頭的陽光。可病總是還要治的。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總是有無數的事情可做,裴向雀扭過頭,瞧見自己背後的畫已經花了,就對陸郁說,“花都快沒了,陸叔叔不為我,補上嗎?”

  陸郁拿出工具,又想起上一次的情景,撫上了裴向雀的脊背,“阿裴怕是忘了上一回哭成什麼模樣了?”

  裴向雀瞪大了雙眼,磕磕絆絆地講,“今時不同往日,那一天,那一天是個例外。”

  陸郁笑眯眯的,也沒再講話。

  結果只是簡單地將那幅畫補全,勾勒了幾筆,裴向雀都哭腫了眼睛,他瞧起來是在可憐,連陸郁這樣的鐵石心腸都不好拿他之前講過的豪言壯語調侃,直接將小麻雀抱到了鏡子旁,清清楚楚地映著背後的那幅畫。其實同上一次畫的差不多,還是紅玫瑰與白百何,只是這次金絲雀站在了花瓣上,而小麻雀也露出了大半個腦袋。

  裴向雀最近卻對鏡子有些陰影,不太願意看,叫他想起了不太好的往事。

  鏡面很冰,人的體溫也暖不了,裴向雀對此深有體會。而且裴向雀的腿細且長,被按在鏡子前時會不住地發抖,像是承擔不住身體的重量,可是向下滑的時候又會被陸郁攬住腰,繼續牢牢地摁在遠處。

  到最後又是哭得不像樣。而大約是因為那次哭得太慘,陸郁左哄右哄都哄不好他,只好許下空頭條款,說是答應裴向雀一個消減,什麼樣的都行。

  這個有總比沒有好。

  裴向雀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揪了揪陸郁的衣袖,問,“陸叔叔,還記得上一回,答應我的話嗎?”

  陸郁點了頭。

  裴向雀抿了抿唇,猶豫了片刻,還是很堅定地開口,“我想去見,見那位心理醫生。”他可以這樣一直和陸郁這麼待下去,可是還是要知道陸叔叔現在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

  陸郁答應裴向雀的事情,是沒有不作數的。第二天早晨,裴向雀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那位心理醫生,他似乎也很意外,兩人沒談多長時間,裴向雀就離開了書房。

  陸郁也沒問他們談了什麼,反正他也能猜得出來。到了下午的時候,他忽然頭疼,是換了新藥的副作用,裴向雀不許他下去做飯,替他按摩了一下午。

  裴向雀側躺在裴向雀身邊,他的皮膚雪白,似乎抹了油和蜜,滿是動人的光澤,即使只是躺在那裡,什麼也不做,都像是要誘惑著陸郁過去嘗一嘗芳香可口的滋味。可現在上頭已經布滿了斑駁的紅痕,星星點點的,連成大片大片,很明顯是陸郁嘗了一遍又一遍,卻還是戒不了裴向雀的味道。

  陸郁生病了後,有了些小孩子脾性,瞧著裴向雀的模樣,突然就乾巴巴地扔出來一句,“我想看你哭。”

  裴向雀嘆了口氣,生病的人最大,什麼要求也不能反駁,便說:“那我,哭給陸叔叔看?”他一貫不怎麼哭,因為世上沒什麼能叫他哭出來的事情,可陸郁是個例外。

  陸郁又不要了,他的頭其實沒好,依舊疼得厲害,可是卻不想再叫裴向雀費力,輕鬆地把裴向雀按到在他的身下,認真地回答,“不是在床上,我便見不得你哭。”

  裴向雀還是皺著眉,“陸叔叔的病,什麼時候,能,能好?別的不說,這樣,一直吃藥,對身體不好。”

  陸郁抱著他,換了一個方向躺著,抵住左邊的額角,頭疼地要輕一些,“你不是問了醫生嗎?”

  裴向雀嘟嘟囔囔地抱怨著,“可是,可是他讓我問你,從前的事。可我,我知道,你要是不願意告訴我,問你你也,也不會說。”

  陸郁溫柔地看著裴向雀。他的小麻雀瞧起來難過極了,連上一回的綁架都不能叫他害怕,卻為了自己的頭疼和生病擔驚受怕,動也不敢多動一下。

  那都是些遙遠的舊事,他並不覺得從前的事情是他的心結,可是醫生既然那麼說了,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講給自己的裴向雀聽。

  他沉默地吻了吻裴向雀的臉頰,“從前和你講過我以前的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騙你的,都不太記得清了。”

  陸郁笑了一下,語調平淡,“不過有一件事肯定沒和你說過,怕嚇到你。我的母親,她也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她是自殺的,而且吊死在我的床頭。”

  他頓了頓,指著自己旁邊的位置,講,“就是這裡,早上醒過來,就看到她的腳尖在踢在我的眼前。我早就知道她活不了多久,果然,她死了。”

  陸郁嗤笑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在笑秋子泓。他本來就早熟,記性又好,這麼多年過去,還記得年幼時的事情。秋子泓到最後瘋的越來越厲害,誰也不認識,只抱著陸成國的照片笑。

  沒人能救得了秋子泓,甚至她自己早就想死了。

  裴向雀卻想,難怪陸叔叔從來不讓自己睡那半邊床。

  他親了親陸郁的下巴,對於這樣的往事也沒有多驚訝,只是心疼自己的陸叔叔,連說話都是溫軟的,“我從前以為,陸叔叔的運氣一直,一直,直都很好。可現在看來,我和陸叔叔,好像,都,都挺倒霉的。”

  “不過沒有關係。”裴向雀直起身,將陸郁整個人環入自己的懷抱,陸郁的個頭大,這樣是很費力的,裴向雀卻開心極了,“我遇到了陸叔叔,陸叔叔也遇到了我。我們都轉運了,現在的運氣好。那些,那些過去的事情,我不記得了,陸叔叔也陪著我,一起忘了,好不好?”

  陸郁覺得,從出生至長大,大約只有半條命,而裴向雀是他另外半條。

  他遇到裴向雀,生命就忽然圓滿了。

  裴向雀的身體微微發抖,眉眼低斂,“陸叔叔可是要和我白頭到老的。”

  裴向雀聽到陸郁輕輕笑著說,“好。別難過。”

  那些陳年舊事他都忘得掉,他不是秋子泓,裴向雀也不是陸成國,何必記得這些事,反倒輕慢了自己的小麻雀。

  陸郁不再需要心理醫生了,就如他從前所說,裴向雀是自己的藥,無論那一方面都是。他的病因埋藏在骨血里,因裴向雀而起,只要還愛著裴向雀,因果循環,交纏而生,占有欲永遠暗藏於心底,沒有治癒的那一天。

  陸郁也不需要治癒,他病入膏肓,裴向雀也融到了自己的骨血里。不過理智倒是徹底回籠,能製得住過分的占有欲,前段時間所做的事都可以被稱得上情趣,裴向雀也沒什麼心理陰影,就是說那個籠子還是太小,直不起身,在裡頭待了幾天,有點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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