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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愣,然後,點了點頭,覺得哪裡不對勁,一時又想不分明。不過,他長得真是好看。添之一分則有坤若神君的美艷,減之一分則有爹爹的俊挺。這樣不增不減,剛剛好。

  “你是誰?”我問。

  “禪位大典是不是很無聊,我帶你出去兜兜風吧。”

  於情於理,我都該拒絕的;但鬼使神差的,我居然點了點頭。雖然只是兜了個風,但他的長髮拂過我臉頰的感覺,以後每每想起來都讓我心裡生出許多繾綣。二十年後,在瑤台再次相遇,他還是那樣淡淡一笑,喚我瑤姬。我卻自此仿佛一腳踏進了凡塵,食了人間煙火,明了愛恨別離;從此,他的樣貌便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果然不是真的喜歡窮奇才要拆散他和姒媇。照包子的說法,不是因為真喜歡而奪人所愛,是一種耍流氓。我很惶恐,天地可鑑,我的本意並非如此。窮奇不搭理我,莫非是因為我對他耍了流氓,而被他看成了真流氓?!這真是叫人心塞啊。

  我一直都記得他第一次吻我的情形。那日,我們一道坐在南海邊看日落,他的側臉也是好看的不行,我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他說:“帶你來看日落,你卻盯著我看。”

  我呵呵笑,“你的臉好看呀。”

  他轉過來看著我,慢慢湊了過來,我以為他要親我,緊張的屏住了呼吸;他湊的很近,溫熱的鼻息拂在臉上,撓得我心裡直痒痒,他輕輕蹭著我的鼻尖,我從他眼中看到自己;怎麼還不親我,我想。

  過了一會兒,他問,“你不是想親我嗎?怎麼不親?我都湊過來了。”

  嗯?!我片刻愣神兒,這是什麼情況。

  “你臉上寫著我想親你,所以我湊過來了,你卻不親,這是欲擒故縱嗎?”

  我臉上一燙,竟然被調戲了,伸手推開他往另一邊坐了坐,清了清嗓子道:“哼,誰要親你,想什麼呢。”

  他一把攬過我,吻了上來。我緊張的瞪大眼,一顆心“突突突”跳得飛快,唇舌間的纏綿竟是這樣動人心弦,我緊緊攥著他的衣袖,他緊緊摟著我,彼此的氣息繚繞著,勾出無法描摹的心動,我伸出舌尖舔了他一下,引來更為激烈的深吻……嘴唇上的壓力消失時,我躺在地上,他俯身半壓著我,看著我笑,嗓音很是慵懶,“你不乖,剛才還說不想親我。”眼裡的情意讓我著迷。

  我以為會和他白頭到老。雖然我不確定,神族和天族的壽數是否相當,但我真心的,想和他白頭到老。就像爹爹和娘親那樣,互相寵著、彼此愛著,在每一天的油鹽醬醋里愛的感天動地。

  可是,才一百年不到的光景,他突然就消失了,消失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甚至連一聲再見都沒說,仿佛四海八荒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我瘋了似的四處找他,可能的、不可能的地方都找了;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問了,沒人知道赤煉神君。

  我拿上成人禮時元戎帝君送的流雲扇,去瑤台問罪。若不是包子將爹爹叫來,估計瑤台會被我毀的從此沒法住人。爹爹摟著我輕聲哄,“乖,圓子,你這樣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跟爹爹回家吧,娘親很擔心你。”

  “我不走!”我歇斯底里地哭喊,“錦炎上神明明知道的,他撒謊!”

  “那你說吧,想把錦炎上神如何呢?”

  一旁的錦炎上神聞言,臉色即刻刷白。都說君上護起短來不是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我忿忿地盯著錦炎上神,多想輕飄飄的來一句,煩勞爹爹殺了他吧。但哭過、痛過之後,我清楚的認識到,其實誰也沒有錯,要說有錯,便是我自己的錯。回想起來,我和他的相識、相遇,還有之後的相約,從未有第三人在場。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也不知道他的居處。

  這段情,將我傷得委實重,以至於後來幾百年都打不起精神,也沒個人樣。四海八荒都在傳,崑崙山的瑤姬公主為愛成痴,一念癲狂。

  當年三界混戰,我知道一些,也聽說了一些。因此知道爹爹其實可以變成另一個人;於是我觸類旁通,想著一頭紫發的元戎帝君或許也可以變成另一個人。他之所以不再變成另一個人,當是有何苦衷,或是因了什麼樣的因緣際會。

  總之,我替自己找到了新的寄託。不管爹娘同意與否,帝君如何作想,我時常跑去五神山,有時候會耍賴住上一陣子。其實我心裡清楚,若不是看著爹娘的面子,五神山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毫無客氣的將我攆走;但我心裡更清楚,我爹娘的面子很大,尤其是爹爹。

  五神山上的姑娘們好像都不怎麼喜歡我,特別是住在長生閣的玄溯。後來,逗她成了我新的惡趣味。我這個人,有個愛好,會不遺餘力的讓喜歡我的人更喜歡我,讓討厭我的人更討厭我。除了玄溯臉紅害羞的模樣,我還喜歡看掌山師姐怒髮衝冠的模樣。但最讓我著迷的,還是元戎帝君的背影,那淡淡的、透著陌生與疏離的背影。我時常忍不住憧憬,他一轉身,我看到的便是另一個人,另一張臉。

  可惜,無數次的轉身,我看到的都是帝君,沒有別人。

  其實,我一直也沒有搞清楚自己對帝君的心思。要知道,迷戀他的頭髮比迷戀他的人要命的多,我可能會被終生禁閉;所以,我努力表現出對帝君的非分之想。但帝君始終彬彬有禮,和善可親。

  娘親許是看不得我繼續這般揮霍光陰;抑或許,是不忍心見我這般自暴自棄;也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聽包子說,她親往天界最神秘的製藥聖地,無憂島,替我求來一杯忘情水。

  忘情這件事,我死也不答應。倘若將他忘了,豈不坐實了四海八荒的謠傳。說瑤姬公主因愛成痴,還算客氣的;說瑤姬公主瘋了的,估計也不在少數。我無法接受因嫉妒而橫生出的詆毀,很多人,好像巴不得我瘋掉。可我沒瘋,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

  但娘親,畢竟是娘親。她若沒有法子逼我就範,就不是我娘親了。我不知道何時服下的忘情水,甚至連忘情水長啥模樣都不曾見識。總之,那段傷情傷心的時光,突然就沒了,我又變成了原來的瑤姬。只是爹爹娘親看我的眼裡多了我不懂的憐惜,包子再難容忍別人對我不敬。

  三千年後,南荒的岩蒼山頂,我遇見一個人。那個人紫發白衫,夜冷風疾,卻不見他有絲毫零亂,手裡握著的一株百鍊草正是我此行的目標。

  他看了看我,“你是瑤姬?”

  我看了看他,更正道:“請用尊號,叫我瑤姬公主。”

  他笑了,紫色的長髮忽然隨風揚起。

  我片刻愣神,赤煉神君四個字從我腦中一閃而過。可我分明,不認識他,也沒見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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