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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初發表於“小說現代十一月增刊號メフィスト”1994年)

  第十一篇 禁句——無頭屍

  除了方形的一樓部份之外,這座塔呈現成一個白色的圓柱形。除掉各處的窗子,便是一所全無凹凸的枯燥建築物。

  長時間向上望,就連頭也痛,我右手輕輕搓著頭的後面。

  “高度約六十米。”所屬地區的警員說道。他仍然向上望著,鼻孔中的幾條鼻毛也可以看得見,“直徑大概約是六米。”

  “預備作為燈台麼?”

  當打算開玩笑的我那樣說時,那警員以認真的表情搖頭說道:“不,我想不是。想來在這一片陸地中,即使是燈台也沒什麼用處。”

  “明白。那麼是烽火台?”

  “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反駁,但在這個時代,所謂烽火台這東西其實……”大概沒發覺那是開玩笑的吧,那警員回答說道。

  “重要的是,”我咳了一聲後問道,“這座塔是作什麼來的?”

  “根據這個家的人說,好像是用作暝想的場所。”

  “用作暝想?為了什麼?”

  “好像是這個家的主人雨村,曾多次透露說當對人類社會的交際往來感到厭倦時,便上來這裡作精神上的鬆弛。”

  “哼,有錢人便存在有錢人的煩惱。”

  我巡視塔的周圍。塔的南面,是一所如歐洲貴族居住般的大邸宅,北面是一座頗高的山峰,西面是樹林,而東面則是私家高爾夫球場。這些全部都是在雨村家的土地上,真是有錢便什麼都有。

  “昨天晚上,有誰在雨村家中?”

  “現時已知道的,有出席昨晚舉行的私人宴會的親戚和朋友,合共二十三人。”

  “風間大介也包括在內嗎?”

  “不,不包括風間。不要說宴會,就連那所邸宅也沒有進入。”

  “連邸宅也沒有進入?為什麼?”

  “不知道,但即使不進入邸宅,也能夠直接來到這座塔。”

  “啊。”我再次望向這座塔,“好,總之入去裡面一看吧。”

  儘管說是早上,但裡面卻頗為昏暗。入口的正面是管理員室,一個瘦削的老人正望著放在窗口後面的電視機。那老人一注意到我們,便急忙的戴上眼鏡、輕輕的打一聲招呼。

  “是他看見風間的。”那警員說道。

  我向那老管理員詢問有關情形。

  “我想風間先生來的時間是晚上約十一時半,什麼也沒說便直上階梯,由於風間經常來,所以那時雖然覺得有點怪,但也沒有太在意。”老管理員一邊在密密的留意眼鏡的位置、一邊說道。

  “確實是風間?”我為了慎重起見再問一次,因為這個老人的視力,想來好像怎也無法信賴得過。

  “想來就是了。”可是,他的表情卻像在說“不太相信。”

  “是風間,一定沒看錯,始終在前日剛買了新的眼鏡。”他把那副嵌入了厚鏡片的老花眼鏡除下來給我們看。

  “穿著什麼服裝?”

  “好像是黑色的禮服。”

  那樣說,是打算出席宴會?

  “在風間之前有沒有人先上塔呢?”

  “沒有。”老人斷言道。

  “之後呢?”

  “也沒有。”老人進一步肯定的說。

  “沒錯了麼?”

  “沒錯了,由於過了很久風間先生還沒返回下來,我正感到奇怪之際,秘書先生在約十二時半從大屋那邊走過來了。”

  “秘書說因為發現雨村先生不在,所以到來找尋?”

  “是。他問過老爺有沒有到這裡來,我回答說老爺並沒有來這裡,但風間先生則走了上去,秘書先生覺得奇怪,所以也上去了。”

  “然後……就發現了?”

  “好像就是那樣。”在旁邊的警員答道。

  “明白了。無論如何,上去看看吧。升降機在哪兒?”

  “沒有升降機啊。”那管理員回答道,“請使用階梯吧。”

  “什麼?使用階梯走上六十米的高度?”

  “對。”管理員點頭道。

  我望了一下在旁邊、像在說不好意思的警員,再望返管理員,然後嘆了一口氣。

  我們踏上沿著牆壁內側建造的螺旋階梯,大概即使是擁有者雨村也無法一口氣走上去吧,因此在中途的一些位置放了椅子,在那些地方雖然為了觀看外面而裝上玻璃窗,但玻璃卻全是嵌入式、不能敞開的。

  “風間……吁吁……好像是一名冒險家吧。”我一邊在喘氣、一邊詢問在旁邊的地區所屬警員。

  “像是了……呼呼……雨村……吁吁……就是資助人。”

  “什麼……吁吁……由雨村資助?”

  “兩人在高校時是同學,就是這樣的關係。”

  我們喘著氣、終於到達最高的位置,然後打開鐵製的門,走到外面去,那兒是一所圓形的展望台。

  “啊,大河原警部。辛苦你了。”預先已到達的部下向我打招呼。包括他在內的四名搜查員,正圍著一個給藍色塑膠罩布裹著的東西,從罩布的一端,穿上皮靴的腳伸了出來。

  “那便是受害人?”儘管一看便能知道,但我還是問道。

  “是的。須要一看嗎?”其中一名部下詢問。

  “當然了。把罩布揭開來。”

  當我一說,部下們都瞬即顯露出擔憂的表情。過不多久,其中一人彎身拿著罩布的一部份,就這樣的便把它翻開。從我這個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見穿著禮服的屍體。

  “啊!”我低吟了一聲。雖然感到有點不舒服,但由於以前已看過了不少屍體,因此也不至於嘔吐起來,可是,仍然禁不住皺起眉頭。

  屍體沒有了頭部。

  當應該說話的我還站著發呆的時候,從背後響起的韃韃聲傳入我耳中,回頭望去,天下一大五郎那依舊沒變、穿著皺巴巴外衣的身影走了上來。

  “啊,呵呵,大河原警部。”看見了我,那個偵探顯露出高興的表情。

  “來幹什麼?”

  “所謂的什麼,那其實是工作啊。好像發現了無頭屍體、是麼。啊,那個便是屍體吧。”上到了展望台的天下一把我推開,然後向那塑膠罩布走近,“嘩!”

  “哼,就連你今次也被嚇得驚叫起來。”

  “真的令人吃驚。對了,大河原君,受害人的身份已知道了嗎?”

  “是風間大介,一名冒險家。”

  我把事件的始末、包括早前從管理員聽來的話,都對天下一說明了。本來警察不能夠把從搜查上得來的情報泄露給偵探,但若然那樣的話,故事便無法發展下去了,因此只得全部都說出來。

  “原來如此。那樣說來,存在著不少謎團哩。”天下一說道。

  “這個我也知道。根據狀況看來,肯定是被別人殺害的,可是走上這個塔來的卻只得風間一個人,那麼,兇手又從哪裡來、然後消失到哪裡去呢?”

  “還有,為什麼兇手要把頭部割掉呢?頭又消失到哪裡去呢?”

  “本格迷大概要流口水的了。”

  “說的是小把戲集成?”

  我走下了塔,朝著大屋那邊行去,因為要調查關於從昨天便已不知所蹤的雨村的事情。天下一也跟隨著一起。

  首先開始會面的,是那發現屍體、名叫霧野的秘書先生。年輕、態度溫文的男性,由於過度驚嚇而變得目光無神。霧野擔任雨村的秘書已長達三年。

  “昨晚的宴會是慶祝董事長妹妹的生日。大部份客人都在十時離去,剩下來的便只有董事長妹妹夫婦、和一些較親密的朋友,他們都在這裡過夜,十時過後,有的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有的還留下來再喝多一點酒。當大家說不見了董事長的時候,是在約十二時前吧,由於在哪處也找不到,便想到了難道有什麼意外?於是,我便走到塔那邊去,但怎會想得到竟看見那……”大概是回憶起那時的情景,霧野的臉色變得蒼白。

  “風間有被邀請參加宴會嗎?”

  “不,沒聽說過風間先生會來。”

  “最後看見雨村的是誰呢?”

  “那便不知道了。雖然大家都記起約在十時,他曾恭送客人到大門前,但……”

  到了這時,天下一詢問道:“那時的雨村穿著怎樣的服裝?”

  秘書立即回答道,“黑色的禮服。”

  “原來如此。”偵探好像已理解的點了頭。

  接下來會面的是雨村妹妹夫婦。對於妹妹雲山雪子來說,一個不太熟識的冒險家的慘死,看來遠不如唯一至親的雨村的失蹤來得重要,因此不斷催促我們儘快找尋她的哥哥。

  另外,她還這樣的說:“關於風間先生被殺的事情,如果懷疑哥哥的話便錯了,哥哥不是會幹出那種事的人。”

  “我們並不是懷疑雨村先生,為什麼你會那樣想?”

  “風間先生被殺,同時哥哥又失了蹤,豈非一般都會認為哥哥便是兇手麼?”

  我望向天下一,天下一顯露出複雜的表情,然後低頭苦笑。

  在雪子之後會面的,是她的丈夫雲山五郎。四方形的臉、是個彬彬有禮的男人,說起來曾經營過幾間公司,但大概也比不上以經營消閒娛樂事業和不動產生意而致富的大舅雨村荒一郎吧。

  我問他對於事件有什麼頭緒。

  “完全沒有,我不太認識風間先生。”雲山以冷靜的語氣回答道。

  “大河原君,我注意到一件事哩。”在向雲山夫婦問過話之後、離開大屋走了幾步的途中,天下一停下來說道。

  “怎麼,那般的認真!如果是搜查上的意見,那便無須你多管閒事了。我還沒差勁得要給外行偵探指導那種程度。”

  “並非關於搜查上的事。”天下一搖頭說道,“是關於小說的發展。”

  “有什麼投訴嗎?”我離開了小說的世界問道。

  “我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容忍一望而知的詭計,但今次實在太過份了,全部讀者都已注意到其中的某個部份吧,想來,不知要怎樣處理那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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