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方程順著雲岡的手看過去,前面的一塊石頭上赫然寫著一行字:方程和雲岡到此一游。

  方程頓時睜大了眼睛,一下就沒有幹壞事的心情了。

  這一刻,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只有水聲。

  只有水聲。

  水邊的一塊涼涼的石頭上,趴著一隻毛烘烘的蜘蛛。它眾多的爪子慢慢地舞動著,那是它的一種表情。

  十四、別怕,這是太陽

  七七四十九天終於到了。

  這是一個必然來臨的日子,儘管它對花梅子來說是殘酷的。

  這一天,花梅子表現得特別平靜,一如既往地和那個黑暗中的人相對而坐,進行最後一次毫無意義的醫治,好像僅僅是延續一種習慣。

  擦完眼睛之後,她平靜地坐在花糙間,靜靜地感受著微風。

  她周圍的糙一起搖晃起來,遠處有幾隻鳥在叫。太陽一點點升起來,越來越眩目……

  突然,花梅子驚叫了一聲,然後用手緊緊捂住了眼睛!——滿天的陽光一下刺穿了她那單薄而寒冷的生命!

  那個人趕緊抱住她,壓低聲音說:“別怕,這是太陽。”

  花梅子一點點平靜下來,她慢慢睜開眼睛,打量藍天綠地,眼淚嘩嘩地淌下來。

  那個人輕聲說:“你看見了?”

  她的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恐懼,他終於從黑暗中顯露出來了,光天化日,近在咫尺!她慢慢轉過頭去,一下就驚呆了——

  他竟然是一個女人!

  他長發飄飄,濃妝艷抹,長著兩個深深的酒窩。不過,他的皮膚很粗糙,還有一個明顯的喉結。

  他靜靜地看著花梅子,湊過來,輕輕吻了她一下,留下一個圓圓的唇印。花梅子又害怕又噁心,一下就跳了起來,撒腿就跑。

  遠處的幾隻鳥受了驚嚇,呼啦啦地飛起來。

  十五、變質

  有一天,方程做了一個怪夢,夢見一顆心臟,被一把鋒利的刀子割成三塊,鮮血淋漓,各自在“嘭嘭嘭”地跳動著……

  這天中午,方程來到電台附近的一家餐廳,等一個女孩。她是方程的一個粉絲,總是深更半夜給方程打電話。她叫李察。方程有個朋友也叫李察,不過他是男的,在一家公司做銷售經理。

  這個女孩和方程相約今天中午在這家餐廳見面。焦蕊又出去旅遊了。

  大凡男人都好色,我已經自我檢查過了。我把好色的男人分為三類——色仙,色人,色鬼。

  色鬼見了女人就想上,不管對方貌美貌丑,不擇手段;色人不正經,卻要裝出正經的樣子;色仙喜歡天下所有美好的女人,但只限於賞心悅目。

  男人本性為鬼,進化為人,修煉為仙。

  鬼搞地下活動,人在地面奔波,仙在天空雲遊。

  色仙把女人當成花,用博愛的雨把她們滋潤,使她們更鮮麗;色人咬牙切齒常說的一句話是: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而色鬼已經是鬼了,破罐子破摔,乾脆賴在花下不走……

  這世上沒有色仙,我也不是。

  方程是個色鬼。色鬼偶爾抬頭,看見一個人特別熟悉——那不是李察嗎?當銷售經理的那個李察,他怎麼變成了女人裝扮?

  方程不敢妄動,一直觀察他,終於肯定他就是李察,於是大聲喊道:“李察!”

  那個人乜斜了他一眼,楊柳扶風地走了過去,掠過一陣濃郁的香氣。

  他不是李察?他是一個和李察長得很像的女人?

  這個人走到一個角落坐下來,點了餐,開始吃,他的吃相很秀氣。方程暗地裡繼續觀察他,越來越恐懼——他認定他就是李察,他眼皮上的黑痣歷歷在目!

  吃完飯,這個人一步三搖地走了。

  方程馬上掏出電話給李察家打電話。接電話的是李察的太太。

  “嫂子,李察在家嗎?”

  “他失蹤一個多月了!你見到他了?”他太太焦急地問。

  方程不敢肯定,就支支吾吾地說:“沒有,我找他有個事。”

  他太太說:“你是他的好朋友,要是見到他,千萬打電話告訴我!”

  方程說:“你放心吧。”

  這一天,方程竟然沒等來那個粉絲,鬱悶地離開了。

  晚上,他和焦蕊通電話,對她說了這件怪事。當然,他沒有提那個叫李察的女粉絲。

  焦蕊笑個不停。

  “你笑什麼呀?”

  “有什麼奇怪的,可能他是做了變性手術。”

  “可是,他為什麼裝作不認識我呢?”

  “她要切斷從前的一切,重新做人。現在,人們的觀念還很落後。”

  “他的性格很男人的!”

  放下電話,章兀就來了。她沒有坐,急切地說:“方程,你認識海侖心嗎?”

  方程想了想,說:“是不是你上次領到我們電台做節目的那個人?”

  “就是她。”

  “怎麼了?”

  “昨天我在商場見了她,她穿一件風衣,理了光頭,還長出了軟軟的鬍鬚,完全變成了一個男人!我喊了她一聲,她卻好像不認識我了一樣!”

  “你給她家打過電話嗎?”

  “打過,她家說她失蹤了。”

  “我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我有個朋友叫李察,我昨天見到了他,他變成了一個女人!”

  “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

  十六、瘋子

  方程接到一個任務,去省城採訪。

  他是坐長途汽車去的,雙層臥鋪車。車上人很多。

  他在上鋪。

  半夜時,他迷迷糊糊聽見下面有兩個男人在交談,斷斷續續有這樣的話:一個瘋子,長得很黑,專門給人算卦……

  方程睜開眼睛,探頭朝下看,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好像是精神病院的張醫生。張醫生和方程住在同一座公寓裡。

  他說誰是瘋子?雲岡?

  方程回想雲岡的所作所為,怎麼想都覺得她挺正常。只是,相識不久,他發現她有一個喉結,雖然不像男人那麼大,也不小。他當時很驚訝,以為她雄性激素過多。這跟精神病沒關係啊。

  天亮之後,到了省城,方程發現半夜說話的兩個人不見了,他們一定是中途下車了。

  從省城採訪回來,方程對雲岡有了幾分警惕。

  這天晚上,雲岡來了。她依然穿著那條雪白的連衣裙。她為方程洗了一堆髒衣服,然後又開始打掃衛生。

  在擦穿衣鏡的時候,她對方程說:“你怎麼總看我?”

  方程走過去,在後面輕輕抱住了她:“你很漂亮。”

  她的眼珠黑亮黑亮的,從鏡子裡看方程。方程也從鏡子裡看她。

  他在心裡想:她正常嗎?

  她突然笑了一下。她一笑,兩個酒窩就更深了。

  方程的心一抖——難道她能算出自己此時想什麼?

  “你笑什麼?”

  “你有心事。”

  “你怎麼知道?”

  “這個你就別問了。”

  “你認識張醫生嗎?”

  “哪個張醫生?”

  “精神病院的那個。”

  雲岡似乎有點惱怒:“我認識。怎麼了?”

  “沒什麼。”

  “你懷疑我。”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怎麼認識他?”

  雲岡說:“他是個精神病。”

  “他是精神病院的醫生。”

  “他深更半夜男扮女妝,讓他老婆女扮男妝,不是精神病是什麼?和精神病在一起呆久了,很容易變成精神病的。”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他老婆經常找我算卦,她告訴我的。”

  “原來是這樣。”

  “每個人都有兩面性。不要相信你看到的。”

  “難道你讓我相信沒看到的?”

  “信不信由你。”

  “連你都不要相信嗎?”

  “是的,不要相信。誰能算出未來?胡扯。”

  “你終於說實話了。”

  方程一邊說一邊開始吻她的脖頸。

  她說:“你看,現在這裡站著四個人。”

  方程抬起頭,看了看鏡子中的另一個方程和另一個雲岡,說:“我娶鏡子裡的那個你,你醋嗎?”

  她笑著說:“醋什麼?我也嫁鏡子裡的那個你。”

  方程一下就把她抱了起來,走進了臥室。

  他和她離開之後,鏡子中的方程和雲岡繼續在原地擁抱著,親吻著。

  一隻毛烘烘的蜘蛛趴在房頂上,它一部分眼珠觀望著鏡子中的兩個人,另一部分眼珠觀望著在臥室的床上搏鬥的兩個人,還有一部分眼珠打量著它自己晃動的爪子,最後一部分眼珠埋在毛毛里養神……

  十七、人咬狗

  周末,章兀不請自來。

  她穿著一件簡潔帥氣的男式襯衫,誇張的肥大里透著一種嫵媚。

  她拎著一瓶洋酒,進了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方程淡淡地說:“你沒事了?”

  她斟了兩杯酒,說:“沒事了。”

  “可是我有事,要寫個稿子。”

  “陪我聊聊天吧!我的心情很糟糕。”

  “怎麼了?”

  “我對你說過黃海明嗎?”

  “說過。”

  “我說我有了新男友,其實還是他。我跟他分手好長時間了,可是怎麼都不能徹底忘掉他。前些日子,我們又走到一起了……”

  “你對我說這個幹什麼?”

  “因為他昨天死了。”

  黃海明和太太很恩愛,但是,這擋不住他在外面鬼混。

  一次,黃海明的太太去南方出差了——她搞推銷,經常不在家。黃海明見fèng插針,出去和情人見面。

  這天,黃海明從那個情人家回來,太太正坐在沙發上等著他。他有點不自然:“你怎麼提前回來了?”“你幹嗎去了?”

  “跟朋友打麻將。”

  他一邊說一邊抱住她,開始熱吻。其實,他的心裡沒有一點欲望。

  太太說:“別興奮,我來事了。”

  他做出很沮喪的樣子來,一拳砸在牆上,心中卻暗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