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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皺眉,“下著雨你怎麼也不撐傘?往帶傘了麼?”

  他搖頭,逕自牽起她的手往寢殿裡走,“不想撐傘。”

  聞言妍笙一愣,不想撐傘?還有人喜歡把自己淋成落湯雞的麼?今兒算是見識到了。

  北方的秋天已經寒意森森,他的掌心是冷的,包裹著她的小手凍得她一個激靈,她兩隻手一起覆上去,口吻近乎責備:“你把自己當鐵人麼?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嚴燁轉過來望著她微微一笑,“平日裡都是我伺候你,生病了好啊,換你伺候我。”

  她啐他一口,“你何時也學得這麼油嘴了。”說完轉過去吩咐桂嶸,“去取你師父的衣裳過來。”

  桂嶸應個是,旋身退了下去。妍笙又看向他,怒氣沖沖道,“我看你就是個瘋子,這個天兒跑去淋雨,腦子有毛病麼?”說完便推著他的後背往浴池搡,“趕緊進去洗洗,換身衣裳,我讓玢兒給你準備薑湯。”

  他雙臂一張將她抱個滿懷,俯下頭親親她粉嫩的面頰,笑道,“夫人這麼關心我。”

  她鬧了個面紅耳赤,推著他嗔道,“別靠這麼近,我身上都被你惹濕了!”

  他將她牢牢地摟在懷裡,貼著她的耳垂低聲沙啞道:“一起洗。”

  “一起你個頭啊!”她一張俏臉羞得要滴出血,伸出跟小指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光天化日,你還有沒有那麼一丁點的廉恥心,一丁點!”

  嚴燁很自覺地無視了她的抗議,洗鴛鴦浴麼,似乎頗不錯,很有嘗試的必要。這麼想著,他也不再多言,居然一把將她扛上了肩大步進浴室去了。

  ☆、第87章

  浴池是上好的漢白玉砌成,裊裊的白霧縈繞著整個宮室,蒸騰的熱氣熏得人腦子愈發蒙。

  她一陣暈頭轉向,甚至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便被他扛上了肩,他大步流星,不容絲毫置疑將她蠻橫地扛進了浴池。爐鼎裡頭添了安息香,清清淡淡的香味,混合著他身上好聞的沉香,令她愈發地昏沉混沌。

  她的身量在女子裡算是高挑的,然而勝在骨架小,輕飄飄的並沒什麼重量。幾步到了浴池旁,他雙手護著將她從肩頭放下來,待她站定,不由分說便去脫她的衣裳。

  這個舉動教她心慌意亂,死拽著衣襟不肯鬆手,“別鬧了!大白天的,外頭全是人!”

  他不以為意,“我又不干其它事,你想到哪兒去了?”說完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態,換上一臉的善解人意,朝她點點頭道,“原來夫人有想法?那很好辦。”

  她被他這番話說得一愣,待回過神來方赤紅著臉嗔他:“你胡說些什麼?我有想法,我有什麼想法?你別同我耍嘴皮子,我絕不會答應的!”說完趁他手上一松便轉身往門口跑。

  嚴燁挑眉,長臂一伸將她撈回來摟進懷裡來,仍舊堅持不懈地去扯她的衣襟帶子,“不過沐個浴,你這麼彆扭做什麼?”

  妍笙又羞又惱,緊緊護住前胸猛搖頭,“我晨間才洗過呢!”

  她執拗得很,教他半天不能得手,他略皺起眉。這嬌嬌是個倔脾氣,既然一鼓作氣沒法兒得逞,索性循序漸進,他對她一貫有耐心。心中這麼思量著,他雙手將她送了開,故作妥協朝她,“好罷,你不願一起洗就算了。”

  他驟然間變得這樣通情達理,教她有些驚訝,剛想開口說什麼又閉上了。驚訝歸驚訝,是絕不能有所表現的,這廝行事永遠教人摸不透,若是她說錯了什麼話,教他拿住把柄,必定又要借題發揮了。

  妍笙琢磨著,悻悻朝他笑了笑,“那你慢慢兒洗,我讓人進來伺候你。”

  修長如玉的指撫上下巴,他半眯著眸子佯作思索,搖頭說:“我有個怪毛病,不愛旁的人碰我。”說完又看向她,萬分正經地道,“你來吧。”

  怪毛病,這算什麼怪毛病!她扶額,絞盡腦汁想了想,朝他建議道,“我替你把桂嶸叫進來罷。”

  聞言,嚴燁的眸光有瞬間的黯淡,神色悵然若失一般,半感嘆半委屈道,“你這沒良心的丫頭,我為你出生入死,你卻連伺候我沐個浴都不肯麼?”

  他這麼說,居然教她無從反駁。他的一張臉皮生得絕好,含嗔帶怨朝她一瞥,震得她心神一陣恍惚,根本沒有任何抗拒的餘地。

  妍笙無可奈何,略作思索終於還是頷首應了。然而她到底還是留了個心眼兒,這廝一肚子的壞水兒,萬一洗著洗著又要對她不軌怎麼辦?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先說好,你不許對我怎麼樣。”

  他聽後滿口答應,含笑說好,“這是自然。”說完朝她走近一步,抬起雙臂微微昂起下巴,示意她替他寬衣。

  嚴燁的身量極高,立在她身前像是一座偉岸的山。她嘟著一張小嘴,仰起脖子看他,微微遲疑,這才不情不願地伸手替他解下頷處的結,摘下描金帽,又去解領口同袖口的金紐扣。

  他面上沒什麼表情,眼底卻有笑意,垂著眼帘看她,頗有好整以暇的意味。她小臉紅彤彤的,替他將蟒袍曳撒一件件地脫去,露出底下赤條條的胸膛來。他的膚色略帶一絲病態的蒼白,身體確實精壯有力的,一道道陳舊的疤痕橫亘在他的上身,刺痛人眼。

  他提步入湯池,背靠著白玉池壁,她半跪在池子邊伸手撫他背上的傷痕,沉聲問:“還痛麼?”

  他微側首,露出一張輪廓精緻的側臉來,搖頭淡淡道,“十幾年前的傷了。”

  這些傷痕一道道交錯密布,由於過了太久,已經呈現出淺淺的褐色,卻仍舊觸目驚心。她皺起眉,語調變得晦澀難當,“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什麼人敢這樣傷你?”在她的心目中,他嚴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大梁朝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怎麼會有這樣的傷疤呢?

  她這樣問,令他有瞬間的沉默。他將頭轉了回去,背對著她,口吻風輕雲淡,淡漠得不尋常,漠然說:“都是剛入宮時留下的。那些所謂的主子根本不把內監當人看,打罵都是輕的,有一回我失手打翻了香鼎,差點被扔進井裡。”

  說完,他淡淡一笑,眼底的嚴霜卻愈發濃烈。初入宮時的點滴不堪回首,是他一輩子也不願回憶的噩夢。他有今天,全是一步步踏著血淚換來的,仇恨深入骨血,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每一刻都在加深。蕭太妃竟然讓他放過李氏一族,怎麼可能呢?

  這樣的往事,卻被他用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敘述出來,聽得她心頭一陣抽痛。他一直那麼高高在上,像是立在雲端的人,俯瞰眾生,在朝野內外翻雲覆雨,她從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那樣悲酸的過往。

  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難,微微俯首將側臉貼上他肩上的傷痕,心頭霎時五味陳雜起來,好半晌方沉聲開口,朝他道,“老督主呢,沒有護著你麼?”

  他微頓,仍舊背對著她,遲遲道:“再有權勢的奴才,終究也只是奴才,他即便有心也無力。”說完他長嘆出一口氣,嗓音透出略微的沙啞,續道,“從很早之前我便明白,我誰也不能信不能依靠,唯一能信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語調裡頭透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孤寂,聽得她呼吸一滯,眼眶驀地便濕了,“怎麼會呢,你還有我,雖然我不能幫你什麼,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說出這句話,居然教他喉頭一陣哽咽,心頭湧起莫名的歡喜起來。這滋味難以描繪,像是極度的歡喜夾雜幾分感慨。他是一個冷心冷腸的人,誰知她卻突然闖進了他的天地,攪得他章法全無陣腳大亂。他費盡心機機關算盡,偏偏漏算了一個陸妍笙。

  像是一場宿命的安排,他愛上她,這感情波濤洶湧近乎瘋狂,無從逃避,退無可退。

  猝不及防的,他猛然回身拉著她的手臂將她狠狠拽下了浴池,她驚呼了一聲。池子裡水花飛濺,她渾身濕漉漉的,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滴,惱道:“你這是做什麼!”

  他卻並不答話,只一把將她扯進懷裡摟得緊緊的。他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項間,雙手死死地箍住她纖細的腰肢。他太用力,幾乎要將她整個兒嵌身體裡,她略微吃痛,抬起雙手想要推拒,卻驀地頓住了。

  頸項那處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她愣住了,面上呆呆的。好半晌方平復了幾分,她伸手撫上他的肩,啞聲喚了一句,“嚴燁?”

  他這才抬起首來,她細細端詳他,只見那雙平素清漠的眼底隱隱泛著幾絲赤紅,她駭然,“你哭什麼?”

  嚴燁抬起眸子瞥她一眼,“胡說些什麼,誰哭了。”

  她皺起眉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瞧,很堅定地道:“你就是哭了!”

  他索性不同她爭論了,居然一點頭大大方方承認,朝她道,“是啊,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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