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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各位想讓我怎麼做?”徒元升問道。

  樊正山打量著徒元升,覺得他態度極勉強,可見對此事興趣不大,說白了,就是看在弘聖帝面上,隨便應付一下他們而已。

  想到他們樊家為此事準備了好些年,自是希望日後借“勤王”契機,改變如今偏安於鄉間的困局,或者還有為樊家後人掙下更大的前程的打算,所以樊中權才會冒著危險剃鬚進西山見駕,而他樊正山也不辭辛勞,將上萬兵馬分批帶往京城外四十里一個小山坳里埋伏。

  原本樊中權早籌謀好,要趁著萬壽節當晚帶兵入城,卻不想弘聖帝優柔寡斷,明明已萬事俱備,卻在見過回京的三皇子之後改了主意,立馬攔住樊中友,讓他們樊家軍白白忙活一場。

  更可惡的是,徒元升為救太子生病了倆月,弘聖帝竟讓他們也生生等了倆月,這會子可不急得要命,話說這兵馬也需糧糙補給,再耗下去,他們的兵不用打仗,直接要飯去好了。

  “末將探聽到消息,三爺最近和太子走得挺近?”樊正山笑了,心道你弘聖帝不信任我們樊家,少不得樊家也要試試徒元升。

  徒元升眯眼瞅著樊正山,“不如樊將軍有話直說。”

  “太上皇和家父的意思,既然太子經常到您府上,這倒是難得的機會,不如三爺將之一舉擒獲,有了太子在手,咱們的勝算必將大增。”

  “你們好大的氣魄,竟是連孩子都不肯放過。”徒元升鄙夷地道:“覺得太子到了你們手裡,皇上便能乖乖讓位?”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樊正山受了譏諷,卻是一點都不在乎,“如今咱們一門心思幫著太上皇復位,自是什麼手段都使得。”

  陳公公這時上前勸道:“三爺,太上皇也覺得此計可行,將太子送進行宮為質,皇帝投鼠忌器,想必不敢對太上皇輕舉妄動,樊老將軍的意思,他們不用兩頭牽掛,盡可全力攻打皇宮。”

  “真是打得好算盤,只是你們覺得,區區一萬兵馬便能將這京城給翻過來?”徒元升冷笑,覺得弘聖帝跟樊中權不過是一對老糊塗,“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你們可查過京中兵馬的人數、布局,我記得樊中權性子冒進,作戰只講死拼,當年曾有常敗將軍之稱,若不是他運氣好,早死在疆場,這歲數大了還不吃教訓?”

  樊正山心下有些不舒服,勉力擠出笑容道:“三爺放心,您病的這兩個月,我們的細作已遍布京城。”

  “三爺,太上皇有旨!”陳公公這時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絹,徒元升愣了片刻,跪到了地上,而一旁樊正山暗自哼了一聲,也跟著跪倒。

  “……詔命三皇子徒元升為定國大將軍,率軍於九月二十八攻克皇城,恢復正統,迎朕復位,欽此!”陳公公幾乎流著淚將旨意念完,最後道:“三爺,您是太上皇最後的希望,可千萬不要辜負他老人家啊!”

  “三爺,我等已然打探清楚,九月二十八,皇上要出宮到城外校場觀看步she比試,屆時宮內空虛,把守的人也少於往日,正好趁機攻入。”

  徒元升一身酒氣地由家僕扶回屋時,阿英早已焦急地等候好久,見人終於回來,這才鬆了口氣,只是待上到跟前,阿英卻聞出他身上一股濃重的酒氣,忍不住埋怨出來,“三爺,您怎麼能喝酒?!太醫囑咐了好幾回,您如何就不知愛惜自個兒?”

  待與家僕一起服侍著徒元升半靠在床頭,阿英先端過一碗醒酒湯,逼了他喝下,又吩咐人將一直煨在爐上的藥也盛了過來,放在屋中的桌上,這才打發了旁人出去。

  瞧見不遠處桌上那兩大碗的藥,徒元升不由苦笑,道:“我說阿英姑娘,你這是要用這些湯湯水水撐死爺嗎?”

  “既然三爺不惜命,我幫您一把算了,”阿英氣道:“您自個兒都無所謂了,旁人還跟著瞎操什麼心!”

  “是呀,你瞎操什麼心,又不是不知道我這病,不過是在熬日子罷了。”徒元升長嘆一聲。

  阿英猛地心下一酸,別過頭去,擦了擦眼裡的淚。

  徒元升瞧出把人惹哭了,少不得陪笑道:“阿英,過來陪我說說話。”

  “有什麼可說的,”阿英口中賭著氣,人卻很快走到了近前。

  “坐在這兒,”徒元升拍拍床邊,道:“我有話和你說。”

  阿英坐了過去,細心地幫徒元升將身上錦被整了整。

  “等我死之後,你還是回西北吧!不是說你爹娘和家人都在那兒嗎。”徒元升問道。

  阿英臉色一變,道:“三爺這說的什麼話,我是福王府老太妃賞您的,自是您擱哪,我擱哪,你別拿死來嚇唬人。”而且,她的家根本不是西北,她的家現在在京城。

  “不和你開玩笑,”徒元升仰頭嘆了一聲,“人在這世上,終究是要死的,你跟了我也有好些年,想來除了陪著一起在西北苦捱,我也沒給過你好日子,這會子我也要走了,總得盡力幫你安排好。”

  “不用您費這心思。”阿英冷笑道,說著,她就準備走了。

  “阿英,我是個廢人了,不值當你這個皇后表妹在我身邊伺候。”

  阿英一怔。

  “你怎麼知道?”

  徒元升倒是“噗嗤”笑了,嘆道:“回去吧!”

  阿英倔強起來:“我不。”

  隨後說道:“我可不止是皇后的表妹,我還是皇上的人,皇上那頭讓我盯緊著您,有什麼異動立時報上去,”阿英幫徒元升整了整身後的靠墊,道:“這些年我這細作當得還算盡心,也勞三爺您容忍了。”

  徒元升搖搖頭去。

  阿英沉聲說道:“我會和皇上和皇后表姐說的,您是個不屑玩那些花花腸子,任是跟誰都直來直去,這般人品,真是人間少有的君子。”

  “阿英,倒是謝過你的信任了,”徒元升抓住阿英的手拍拍,“只怕……這一回,你要猜錯了。”

  “您什麼意思?”阿英不由一驚。

  “我給你寫一封信,你給遞到皇上跟前去,”徒元升笑笑便準備起床。

  阿英忙阻止,“三爺,您今日喝多了,等酒醒之後再想想自個兒之前的話……我雖是那頭派的,可也是您的人,您別讓我做為難的事。”

  “傻丫頭,”徒元升硬撐著下了床,“有了這一封信,你便立下大功一件,以後就能交了差,等我死後,你身家清白,又是皇后娘娘的表妹,找個好男人改嫁,再尋個自己喜歡的去處,”

  “您說什麼呀!”阿英向來拗不過徒元升,強忍了淚將人扶到書案前,先逼著他將兩碗苦藥灌了下去,然後便在一旁替徒元升磨墨。

  這時候,外面管家喊道:“爺,四爺過來了。”

  徒元升一怔,嘆道:“讓他進來吧!”

  第125章 0125(修)

  “三哥!”

  徒元升見著徒元曄也是大吃一驚。

  徒元曄已經沒了大半頭髮,一身居士打扮,剩下的頭髮也都白了。

  “你……你這是怎麼了?”

  這些年,徒元曄除了沒差事,皇上也沒怎麼樣他。

  徒元曄坐下來,放下手中的佛珠,然後看了阿英一眼。

  徒元升並沒有讓阿英退下。

  “當年徒元徽一登基,我就想反的,那時候雖然成功不足三成,也比現下機會強得多。”

  “四弟!”

  “一個女人怎麼可以那麼狠,竟然拿著刀子架在自己兒子和自己脖子上,若是我反了,便永遠是敵人!”

  徒元升一怔,四弟沒反的真正原因是這個?

  四弟根本不像是為了女人而放棄自己心中抱負的事啊!

  徒元曄也確實不是,但是也不可否認,麗秋和她的兒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因為這事,還有那次造反機率不足三成,徒元曄原本就沒想下定決心,就因此而擱置了,心裡打得主意也無非是想辦法救出太上皇,再慢慢圖之。

  “之後呢?”為什麼放棄了,後面還摻和了皇上的逆鱗馮皇后的事。

  “之後……”徒元曄心裡溢滿了苦澀。

  從那之後,便再也沒說一句話,康遠也被他帶走隔絕她這個做母親的,放在了王妃身邊。

  不過,他還是不忍她,所以也常讓康遠回去和她呆上一些日子,只是她也不再和兒子說話。

  終於,他動手推波助瀾散步馮皇后的過去,她激動了,打了他一巴掌。

  隨後當晚就懸樑自盡了,那嚇得他心跳都快停止。

  也因為這事,皇上對自己起了殺心,他也不得不逃離王府,當然也怕她想不開,一直將人帶在身邊。

  在外面過普通日子幾年,她終於和他說話了,也說就這般過著日子,她很滿足。

  只是到底他心有不甘,他逃出去的日子,勢力被皇上蠶食得很快,再不動作,等他想動作的時候也無力回天了。

  這一日,他看到麗秋和皇上的暗人接觸,所聽的話讓他觸目驚心。

  因為,麗秋不斷的利用自己和兒子逼迫,其實是她故意的,她還親自見到了徒元徽,什麼句句看在麗秋和他老實的份上,也不治他的罪,再看麗秋目送徒元徽走不舍的目光,徒元曄只覺自己以前對麗秋的退讓是個笑話。

  他回了王府後,做足了和麗秋過日子的架勢,不怎麼管事,果然,皇上對他沒有了殺心。

  然而,他的勢力已經完全打了折扣,再硬碰硬也來不及了,他所能做的,只有迷惑徒元徽。

  前些日子,老六和老十兩個死訊傳來,他查到些蛛絲馬跡,是被地方官官員逼死的,而他又看見麗秋珍藏著屬於東宮的東西,他不過動一下,就讓她又和自己冷了心。

  那一瞬間,徒元曄是真的累了。

  父皇又派人找過來,他突然想想,他是不是活著多餘了些。

  ※※※

  九月二十八一大早,康安得了徒元徽的旨意,免了今日上學,讓他去瞧瞧三皇叔徒元升。

  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次,須知康安以前去看望徒元升,或是奉了母命,或是直接去尋母后首肯,父皇那頭,總是不那麼痛快,便是放個行也扭扭捏捏,到後來,康安也懶得捋這虎鬚。

  按康安不成熟的想法,父皇不喜歡三皇叔,可能就像他有時候也會不喜歡可卿和可意一樣,覺得父皇和母后偏心,不是聽人說過嘛,皇祖後來極喜歡三皇叔,差點就讓三皇叔當太子了。

  不過因為這一回父皇主動讓他去見三皇叔,康安表示對父皇刮目相看,覺得他老人家果然胸懷大度,難怪他當了皇帝,而自己只能做個太子。

  只是康安卻沒料到,徒元徽根本“心懷叵測”,竟是抱著讓他吃苦頭的想法,將兒子送去了三皇子府。

  果然,這次康安再也討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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