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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生辰?」

  李連城默然點點頭,端過碗筷,在角落裡靜靜吃完。

  李登宵挑眉看了他半晌,才道:「真是冷清。」李連城彷佛被說中心事,臉漲得通紅。

  自與他相識,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了爭名逐利之心,心裡總有一股火,燎灼著、燎灼著。

  事事不肯輕易作罷,總想追上什麽。

  李登宵把佩劍往石桌上重重一放:「今日不習武,我陪你過。」他話音剛落,李連城一雙眼睛竟是亮了亮,怒氣也消了。

  少年率先進了屋,見他喏喏跟著,手在背上用力一叩:「挺直。」李連城匆匆躲過。

  少年看了,咦了一聲,手腕一翻又去拍他脊背,男孩躲避不及,被他重重地拍了一下。

  李登宵這才撫掌笑道:「還差得遠呢。」

  李連城眼眶忽然一紅:「我會長大。」

  李登宵已是第二回聽他這麽說,伸手給了他一爆栗。李連城捂著額頭,仍是說:「我會長大。」少年莫名地一愣,良久才把他拉進屋來,放柔了聲音問:「還想吃點什麽?」李連城悶道:「我娘給我做了面了。」

  李登宵隨手捏住他兩頰,往上扯了扯,硬是扯出了個笑臉。

  李連城雖是笑著,一雙眼睛仍是泫然欲泣,兩人對視良久,少年倒是先敗下陣來,一屁股坐在床沿:「來年有什麽心愿,跟三哥說說。」李連城怔怔看著他,忽然飛快地說了一句:「和三哥一起。」李登宵揚眉道:「什麽叫一起?」

  男孩竟是一字一句斷然道:「三哥去哪,我去哪。」少年啞然失笑:「這算什麽!我答應了。」

  李連城喜出望外,良久才補了一句:「只有我們兩個人。」李登宵聽得眉頭一皺:「只有我們兩個?」

  李連城仍不知見好就收,拉著他說:「就我們兩個,一天十二個時辰,從早到晚,只有我們。」少年漫不經心地把手抽了回去:「難不成還要一輩子?」李連城臉色微微發紅,連連點頭,心裡卻盼的是比一輩子還要長。

  李登宵只當他童言無忌,斥責幾句便拋在腦後,直到月上中天,睡意漸起,才枕著自己一隻手問:「就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李連城坐在床邊,小聲地說:「三哥……」

  李登宵只以為他在叫他,應了一聲,便沉沉睡去。

  李連城從椅子上站起來,確定他睡了,才屏著呼吸,替他把被褥拉高,又細細地撫平被角。在床邊呆站許久,才敢正眼去看那人的睡顏。

  那人髮髻已解,長發蜷曲在榻上,眉眼極致清麗,又有一股說不出的英氣在。李連城失魂落魄地看了他一會兒,跌跌撞撞地回到庭院,清朗至極的月色流瀉一地,照得雪地瑩白,夜風嗚咽著穿過曲廊,宮闕重重,懷抱著梅花幽幽的冷香。

  一盞燈,一把劍,一場醉。

  一雙人,一席話,一夢回。

  源德二十四年冬,聖上賜鴆酒。

  李登宵手捧托盤,盤上有鴆酒、金杯。他用左手推開冷宮偏院木門,院裡的積雪仍是無人打掃,跨過門檻,進廂房,屋內正枯坐著一個濃妝的女子,看見盤上酒器,怔忡良久,嘴裡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

  少年忍不住把視線轉向別處。

  宮帳低垂,燭影昏沉,顯眼處的花几上放著一個細瓷花瓶,瓶里插了一根梅枝,雪白的花苞都枯萎在枝頭,明明已經死了,仍捨不得丟。

  李登宵出了一會兒神,才提起酒壺,往金杯里滿滿地倒上,琥珀色的酒液酒香四溢,在杯中漫開一圈圈漣漪。

  李登宵拿著酒壺,又往杯里倒了倒,直到最後一滴酒也落入酒杯。只聽見滴答一聲,少年映在杯中的影子忽然搖曳起來。

  在昏暗的房間中,他把那一杯酒遞了過去。

  這一場緣,從上一杯起,至這一杯止。

  且盡餘杯。

  ——番外《盡餘杯》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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