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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聞言先是一愣,隨之胸中大怒,擰了眉目厲聲喝道:“放肆!你怎麼敢攔本宮?本宮說了,今日身子不適,要回未央宮,蘭公公好大的膽子!”

  年輕貌美的公主,沒有多聰慧的頭腦和手段,能當上一國之後全仰仗國君的寵愛。她從始至終就活在慕容弋的羽翼下,離開了他的庇佑,這位坤極便是一隻紙老虎,色厲內荏罷了。

  皇后怒斥,蘭宗卻絲毫不為所動,半分朝一旁讓開的意思都沒有,只是譏誚似的一笑:“娘娘息怒。實不相瞞,今日這條路,您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奴才如今好言好語,若是娘娘不曉得好歹,可別怪奴才翻臉無情。”

  沉錦大驚失色,一張俏臉顏色盡失,用盡了渾身的氣力不發抖,咬牙死命道:“你想帶本宮到哪裡去?”說著略思索,忽地反應過來,震驚道:“壽兒是你支走的?你究竟是什麼人!”

  蘭宗不置可否,哂笑道:“娘娘不必知道奴才是什麼人。奴才只是奉命辦事,還望娘娘不要為難奴才,乖乖地跟奴才走。您也不必費心思喊人,這處夾道平素里沒有人來往,奴才奉勸娘娘省點氣力。”

  “……”

  她步子踉蹌著往後退,小衫被背上的冷汗悉數打濕。不行,眼下絕不能慌,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頭飛快地盤算。此處只有她同蘭宗兩個人,她身邊沒有幫手,他也好不了哪兒去,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若是自己拼盡了全力,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呢!

  這麼一思忖著,她也不耽擱,趁蘭宗不備轉身便跑,然而一隻手臂從後頭伸過來,死死攥住她的胳膊拉回來,輕而易舉地反手剪到她身後。蘭宗的語氣有些無奈:“奴才已經說過,娘娘不必白費心思,怎麼這樣油鹽不進!”

  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力氣大得驚人,居然身手了得!沉錦一顆心霎時沉入谷底,奮力地掙扎半晌無果,她狠狠咬了咬牙,怒道:“你是受何人指使?對本宮如此無禮,難道不要命了麼!”

  蘭宗側目看了眼天色,暗道時辰不多,也不多言,扯下一綹布料堵住皇后的嘴,又將她的雙手反綁在身後,這才將人扛上肩,往甬道的那頭疾步而去。身形極快,足下幾乎不沾地。

  口裡塞著東西,沒法兒喊人,也沒法兒說話,沉錦絕望得幾欲死去--平日裡的恭謹有禮的小太監,眨眼間卻成了個猙獰可怖的高手!她眼底湧上淚水,如開了閘的洪流傾瀉如注,豆大的雨水落下來,狠狠打在她的臉上,一滴滴落下來,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眼前的視線模糊不清,不知過了多久,沉錦被一股大力扔到了地上。嘴裡嗆進了滿口的灰塵,她劇烈地咳嗽,忍著腿上的劇痛抬眼看四周,卻見這是一所陰冷cháo濕的屋子,陳設簡陋不堪,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大斗櫃,朱漆紅木的料子,卻破舊不堪。角落裡結著蛛網,細細密密好幾層,應當許久沒有人來過了。

  試著動了動左腿,腳踝處立即穿上鑽心的疼痛,看樣子是被摔折了。

  她死命咽下淚水,發不出聲音,心頭恨得滴出血來,只死死瞪著門口白淨清秀的少年。

  蘭宗撲了撲手,側目看了眼這所屋子,淡淡道:“當今天子沒有嬪妃,冷宮已經多年沒有人來過了,正好,娘娘在這兒也能給這地方添點人氣兒。”

  她口裡“嗚嗚”了幾聲,身子在地上奮力地扭動掙扎,拉扯到了腳踝的傷處,痛得她冷汗涔涔。

  蘭宗端詳她半天,做出副恍然大悟的神態,彎下腰道:“娘娘是不是想說話?”說著便將她口裡的東西取了出來。

  “蘭宗你狗膽包天!君上若發現本宮失蹤,必定將大胤宮翻個底朝天!識相的趕緊放了本宮,否則叫你生不如死!”她聲嘶力竭道。

  “……”蘭宗竟低低笑了起來,“皇子走這步棋,自然做好了完全的打算。”說著一頓,眸子望向屋子的黑暗處,“皇后娘娘,出來吧。”

  “……”

  沉錦惶駭大驚,轉過頭看向那背光的地方。未幾,細碎卻輕盈的腳步聲響起,一個一身錦繡宮裝的美人款款走來,垂眸看了地上的她一眼,唇角含著一絲輕蔑的笑。

  她眸子不可抑制地瞪大--這個女人……竟然生了一張同她一模一樣的臉!

  “你……”

  那女人緩緩道:“本宮才是梁國公主朱沉錦,大胤的皇后。你又是哪裡來的瘋婆子,竟然敢冒充本宮?”

  竟然連聲音都同她相差無幾……

  沉錦濃長的眼睫劇烈地顫動,一個可怕的念頭升起來,嚇得她魂飛魄散。天底下出現了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冒充了她,將要頂替她的身份,獲得原該屬於她的一切?

  她將下唇咬出血來,死命切齒道:“君上不會相信你們的……”

  “是麼?”蘭宗淡淡一笑,彎腰將口裡的破布重新塞入沉錦口中,直起身來朝那女人躬身揖手道:“娘娘,奴才這就伺候您回未央宮,可千萬別讓君上等久了。”

  ☆、第六十二章

  兩人離去,反手合上了房門,殘破的菱門重重地合攏,沉錦眼底盈滿絕望的淚,最後一道陽光從那張蒼白的面頰上滑過去,最終陷入一片黑暗。“哐當”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頭上了鎖。

  他們將她鎖了起來,鎖在這無人問津的冷宮深巷中!

  她心頭極度地慌亂,如果一直被囚禁在這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她根本無法想像!大胤宮會出現另一個皇后,有著與自己相同的音容,相同的相貌,而現在,那個女人要去到她的寢宮,去到她丈夫的身邊!

  不……不!

  眼裡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驟然間感到萬分地惶恐,仿佛天都塌了下來!如果沒有那個女人,君上發現她失蹤,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救她,可是……可是,如果宮中所有的人都將那個假皇后當做了自己,如果連他也以為那個女人是她,那她又該何去何從?

  恐懼幾乎要將她囫圇淹沒,沉錦怕極了,用盡了渾身的氣力掙扎。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無法動彈,便只能扭動著身子往房門處挪移。由於動作劇烈,折了骨的腳踝處不住地抽痛,然而這時她卻絲毫顧不上了,拼命朝房門的方向靠攏,慘白著臉,抬起左腿狠狠地踢那扇木門,一下又一下。

  砰砰砰,砰砰砰,沉悶刺耳的聲響從深巷的盡頭傳出,一陣一陣,像催命的鐘聲。

  就這樣掙扎了不知多久,她終於累極,體力不支歇了下來。脖子朝後頹然地仰倒,髮髻散亂,如墨的青絲鋪開了一地,繡工精細的廣袖衫沾染了泥污,骯髒不堪,她面上淚跡斑駁,混合著汗水和嘴角的嫣紅的血,說不出的狼狽。

  蘭宗究竟是誰指使,往日無冤近日無讎,為什麼要這樣害她?照理說,既然找來了一個與她面貌相同的女人,打定了主意讓她頂替自己,他們便該殺了她,永絕後患,可偏偏他們沒有這樣做。沒有取她的性命,只是將她關在了冷宮裡,為什麼?

  疑雲頓生,沉錦百思不解,皺著眉冥思苦想,腦子裡卻忽地划過了一張人臉,驚得她毛骨悚然。

  難道……是白泊奚?蘭宗會不會是白泊奚的人?

  她眸光微閃,照慕容弋所言,他是大周的皇子,一直想要置慕容弋於死地,從前他一直利用她,上次在嶂山,她與他徹底決裂,所以、所以他便出此下策麼?她不再受他控制,於是他便送另一個皇后到慕容弋身邊,繼續她未完成的事?

  沉錦被這個猜測生生一驚,慘白著小臉渾身發冷——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慕容弋此刻豈不是有危險?若是他識破那女人的真面目自然最好,可是……若他沒有呢?仔細想想也覺得可笑,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平白無故地去懷疑自己的枕邊人?更何況,那個女人同她就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愈想愈覺得焦急,她急得狠狠咬牙,恨不得生了對翅膀從這個鬼地方飛出去!

  誰來救救她?天哪,誰能來放她出去!如果慕容弋真的相信了那個女人是她,那豈不是凶多吉少?不,不,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皇后雙目赤紅,瘋狂地扭動著反綁在背後的手腕,極用力,以致兩隻纖細的皓腕血跡斑斑,她卻仿若味覺。然而捆住雙手的繩子被打了死結,任憑怎麼掙也掙不開,她的眼睛愈發地紅,死死盯著那扇緊合著的房門,魔障似的。

  忽然腦子裡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像有什麼東西要硬生生將她的頭劈成兩半,沉錦一聲悶哼,全身上下僅剩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了個乾淨。腦疼欲裂,痛得她勾腰駝背,渾身蜷縮在了一起。

  她從離開大梁後便有這個毛病,時常犯頭疼,從前輕微,從未放在心上,這回的來勢卻兇猛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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