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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谷子的醋乃是天底下最有毒的,莘奴哪裡敢讓他捻酸太久,只是惱道:“怎麼無故又提他?如今我不是嫁給你了?”

  王詡聽到這裡,目光頓時柔和,入了精心布置的婚房,床枕簾被擺設無一不是艷紅,將懷中的女子放入床榻之上,更襯得一身雪膚有一種觸目驚心的嫵媚。

  如今這美嬌娘剛剛與自己成親,心甘情願地與自己飲了一杯交杯酒,這一刻的滿足倒是讓他難得的有些迷醉。他俯下身來,輕輕地用自己的鼻尖摩挲著莘奴的,道:“若是犯了錯,便要痛失所愛。那你我豈不是也沒有今日的良辰美景?”

  這話莘奴倒是聽得懂了,原來看了公子疾的遭遇,王詡還是有些感同身受。這一切也唯有當王詡露出這一絲難得的心緒起伏時,莘奴才真切體會到他也是如自己一般,不是萬事都能確定的凡人。回想起前塵種種,就連莘奴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年少時期盼著能有一位翩翩君子能將自己從幽閉的谷中解救出來,可是誰能想到盤踞在身旁的這頭惡虎最後成了她的良人。除了感慨造化弄人外,二人的相處之道在不斷的磨合轉變,也是極大的原因。

  是以,她雖然不看好公子疾,可是未來又會是怎樣,也不好一時斷言。可是眼下,她再無法聚集精神擔心自己姐妹之事

  當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在搖曳的燭光中,胸肌半露,黑髮披肩,向自己俯身而來,若不是盡情品嘗一番這饕餮盛宴一般的男色,便真是不解風情。

  當王詡脫了深衣時,莘奴一眼看到他肩膀上的奴字,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初猙獰的血痂早已脫落殆盡,只是那字已經深深烙在血肉之中,搭配著四周如翅膀一樣的花紋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美。莘奴用手指撫摸著那清晰的烙印,輕聲道:“帶著這樣的疤痕,以後又要讓人說嘴,你總說我刁蠻不懂事,可是你任性胡來起來不也是一樣的嗎?”

  王詡狠狠地住了一口莘奴嬌嫩的臉蛋,然後低聲道:“這奴字四周乃是一對飛鳥之翅。這長翅乃是百舌鳥之翅,百舌能言也,加之一副便是個“詡”字。而這對翅膀懷抱的便是我的奴兒……”

  莘奴也是頭次才聽聞王詡解釋是這個奴印的由來。想回來當初他被烙印,乃是自己親自設計制下的奴印。

  這般想來,這男人的難得的些微柔情解意,竟然也是不同於常人。莘奴的心裡被他的話撩撥得一時滾燙而有莫名的臌脹,皆是一股腦兒的化作了慾念,翻身便將他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如今鬼谷的女弟子,只有她一個得了恩師的真傳,別的不敢說學出了名堂,可是這道家的雙修一脈,真可以說是登堂入室了!

  王詡被玉女一番恣意的駕馭,一時間便猶如升仙飛入了極樂險境,頓時難以自已。頓時腰力盡出,讓那頑劣的弟子感知下恩師的精力無邊。

  這一恣意,竟是第二日久未起床。就連媯姜姬瑩她們是何時離開的都不知。

  按理說,這新婚剛過,正應該消磨一段時光,可是王詡卻命人打點了行裝,要帶莘奴前往大梁。

  莘奴一時納悶王詡為何這般匆匆離開,而王詡這才開口道:“你的父王病重,他一直以為你已經墜崖,心傷不已,你卻前去榻前盡一盡孝道,也解了他心內的憂傷……”

  原來當初莘奴墜崖的消息傳出時,魏王信以為真,他對莘奴一直有著不同於其他王子王女的感情,當聽聞她死得這般慘烈,一時間又思及了她的母親,人到了年老時,覺意不夠深沉,總是有大把的時間追思過去的種種遺憾。這般新舊夾陳,一時間竟然病倒在了床榻上。

  魏國對於王詡來說,顯然已經是一步廢棋,可是念及那魏王乃是莘奴的親父,他倒是難得的主動要莘奴去看一看他。

  ☆、第191章憶往昔一

  莘奴聽了之後,沉吟了一會,開口道:“父王雖然病重,我卻不願前往大梁,但可親手寫書信一封,還望你派人將它送去。”

  王詡並沒有料到她會拒絕與父親見面,不由得調高了眉毛。

  莘奴又說道:“我的父王心內恨極了你,此番你若隨我前去,只怕又會被那姬扁與龍葵夫人尋了時機,陷入險境。是以不若規避險地。”莘奴說到這裡,看王旭的眉頭又微微皺起,心知他又是大丈夫的心思作祟,容不得一個“怕”字。於是又伸手撫平了他的皺紋,說道:“我與他原本就非尋常父女那般親近,各自知道對方平安就好,榻前盡孝實在是不能了,無需違背了本心……”

  王詡怎不知莘奴這番言語皆是為自己著想,可是她若不願意親近魏氏,他自不會去逼迫她。其實在內心深處,他更願意莘奴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子,而非王室貴女。當初在獲悉莘奴的身世後,當即便立意要將她的身世隱瞞到底。那時的他從沒有細細追究過自己的心思,現在想來是他不願她遠離鬼谷,回歸魏廷。從此一去不復返。

  而如今,她卻是主動地停留在了自己的身旁,甘願捨棄了自己的血統身份,又是叫他的心內不能自已……

  那一夜,王詡看著懷中沉睡的麗姝,卻是一夜未睡,儘是回想起來多年前二人初逢正年少之時……

  猶記得初入鬼谷正是隆冬寒雪之時。

  谷口風猛雪狂,颳得人睜不開眼,兩個人穿著單薄的中衣,被凍得瑟瑟發抖。地面更是鋪著一層厚厚的積雪,踩進去便沒了腳踝,一個小孩一個婦人每走一步都要使勁將腳從雪坑裡拔出。

  谷口的一段山路,兩個人從清晨一直走到下午時分,好多次他都累得想要躺下來了,可是看著已經走不動,但是還是死命地走在前面,用力拽著自己的宛媼,本已經頓住的腳步便能不能再停歇。

  關於父親的模樣,在自己的記憶里早就辨別不出輪廓模樣,唯一記得的,只是母親每在日落時分,望著自己親手栽培的蘭花在夕陽殘輝間的孤影,獨自嘆息悵然的模樣。

  若說對父親是何等的心思,除了怨恨之外,更多的是好奇吧?好奇這個名聲遠播的大儒,是如何能冷酷無情地丟棄棄子,與別的女人私奔遠走他鄉的。

  當終於來到谷中的大院門口時,宛媼深吸了一口氣,敲打著略顯陳舊的大門。

  此番,她帶著少主拜託夫人和莘子共同的好友寫下的推薦信才來的。可是因為少主請求的緣故,那信里並沒有道出少主乃是鬼谷莘子親兒的事實,只是說族中的晚輩想要謀求一份餬口的差事,還望莘子收留。

  雖然只是少年,可是宛媼知道,自己的這位少主一向都是有主意的。他若不願開口相認,自己也是無法替他拿主意的。

  可嘆她當初在夫人出嫁時,請求著回去侍奉老父,竟不能一直在夫人的身旁幫襯,待得她侍奉老父離世嗎,回到夫人身旁的時候,夫人那錯嫁的良人已經絕塵而去……

  入谷的章程,倒是比想像中的還要順利。就這樣他們倆一個做粗活的婆子,而另一個則在廚房裡砍柴。

  每次看少年沉默地揮舞著斧頭,砍斷一根根硬柴時,她總是忍不住的不忿,那一雙手,原本是該執握著一脈古籍,揮動著墨香的。

  可是少主原本該是享有的一切,卻都被那個野女人生的雜種占據著!

  就在初入谷後的幾日,她便親眼見了那個把持著鬼谷夫人名頭的野女人。果真生得一副喜娃妲己的狐媚之相,眼角眉梢都是撩動人的風情。

  她正在暖爐高砌的茶房裡逗弄著懷裡梳著兩個總角髮髻的小女娃,那女娃生得也活脫似那妖女,小小年紀便露出一副魅惑眾生的嫵媚,尤其是兩眉之間的那一點紅痣,晃得人一時移不開眼。

  “母親,暖爐里的火快熄滅了,快著人增添!”小女娃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了起來。

  小女主發話,立刻有機靈的婆子從茶室的門裡探出頭來,衝著蹲坐在台階上的少年正咬著半塊烤薯充飢的少年喝罵道:“可是吃死了?還不快運些木炭進來?”

  少年沉默地將那半塊薯塞入懷中,然後蹲在院裡的火爐旁,揀選著已經燒得火紅去了煙味的炭塊放入銅盆里,然後遞送到了守在門口的婆子近前。

  就在這時,從門fèng里鑽出了個小腦袋,那滾燙的盆壁差一點就貼在了雪白的小臉上,嚇得那婆子一哆嗦,又衝著門外的少年厲聲道:“獠兒!可仔細了你的眼兒!那盆是往哪裡伸?燙壞了小主,仔細了你一身的皮!”

  少年立在院裡,面上罩滿了寒氣,冷冷地看著那小女娃,竟是後悔自己方才手縮回的太早,倒是應該將那礙人眼的臉烙花了才好!

  可是惹人厭的禍端竟然毫不自覺,猶自好奇地探頭看著他被炭灰塗抹得有些烏黑了臉兒,朗聲問道:“你在院子裡烤的什麼,這般好聞?拿來給我嘗些。”

  原來因為在院子裡服侍,就算過了中午也沒有人頂替少年讓他去食飯,所以少年在燒炭的暖爐灰里煨了幾塊生薯,此時已經烤透,正發著香甜的氣味。

  既然鬼谷的小女主子發話,莫說只是幾塊原該餵豬的薯,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是要盡數呈現上來的。

  少年微微垂下眼眸,轉身走了過去,將爐灰里煨熱的薯塊撿拾了出來,用一旁墊水壺的白巾包裹著,呈遞到了那女娃面前。

  那女娃瞪圓了晶亮的大眼,歡天喜地地接過那幾塊薯,一旁的婆子小聲道:“小嬌嬌,這般粗糲的食物可怎麼入口,不過是給豬豕一般的奴才餬口之用,快些將那放到一旁,可不能吃。”

  “聞得甚香,他能吃,奴兒也要吃!”

  少年立在院中,隔著帘子將這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微微冷笑,就是靠了這豬豕一般的食物,他才不至於在鄉下困頓腹飢而死,雖然莘家是望族,可是到了他與母親這孤兒寡母的身上,偌大的家業已經被瓜分的不剩下什麼。偏居在鄉下,遭受的是什麼樣的境遇,真是連回想都不堪。

  可是那奪走了他父親的野種,就連這點溫飽的微物都入不得自己的口中,這野種的性情倒是和她母親一樣,什麼都是好搶的!當真是貪得無厭!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羞惱。畢竟那對母女奪取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眼下只不過是幾塊薯而已,奪去又如何?他籌謀的乃是一點一點地將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盡數奪回來,讓那些折辱虧欠了他之人儘是跌落塵埃,被他狠狠地踩踏在她們原本應該呆的污泥之下……

  是夜,他回到自己暫居的簡陋木舍之中,在水井裡打了溫水清洗了一身的污濁,然後就倒臥在了榻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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