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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兩人唇槍舌劍,天雲也起了身,跟雲和一起相勸。可兩人哪裡肯罷休,就在場面混亂之時,蒼寒上前,一把拉過了儀萱,開口道:“諸位,我同師妹還有些事,先失陪了。”

  蒼寒說罷,拉著儀萱徑直出了門。眾人見他如此,不悅的不悅,擔憂的擔憂,正要跟著一起。蒼寒抬手一揚,起鏡空虛影之術,障去眾人視線,惹得駱乾懷和天雲好大不滿。待眾人解開術法,蒼寒和儀萱卻已不知所蹤。

  儀萱隨蒼寒走到大殿外,還是滿心不情願,嗔道:“幹嘛拉我,我還沒說完呢!”

  “說了又如何?”蒼寒道。

  儀萱想了想,長嘆一聲,“也是。我爭了又如何,事情都定了……”她順了心緒,沖他笑笑,“多謝師兄解圍。”

  “嗯。”蒼寒應了一聲,依舊拉著她往前走。

  儀萱有些不解,問他道:“我們這是去哪?”

  “今日天雲長老來,我本以為你我能回易水庭,不想又生變故。不過那駱乾懷說的也沒錯,你傷得太重,雖暫時無事。但真虛天演心法尚有缺陷,你留在此處才最安穩。只怕你要久待,我卻不能再留。我也該回去向掌門請罪了。所以有件事,要儘快解決才好。”蒼寒道。

  “哎?還有什麼事是師兄一人不能解決的?”儀萱調侃一句。

  蒼寒倒沒聽出她話里的揶揄,回答她道:“你養傷期間,我也稍作了休整,道行差不多完全恢復了,但凝鏡之法卻似乎還有所缺,費了許多功夫也沒能重凝出潛寂。我又想起當日我託付給你的小鏡,雖然碎裂,但多少還蘊有我的元神。若能找回碎片,興許可以功成。”

  “小鏡的碎片?”儀萱想了一想,而後便紅了臉頰。那碎片她早已交還給了蒼寒,本該在他身上。若是沒了,那就只能是那一夜……

  那一夜,許是懼怕生死將兩人永遠分隔,便迫切地渴望緻密的貼近。長久的思念,覆沒了理智。記憶雖然朦朧,卻還鮮活。她還記得那纏綿的親吻,溫熱的呼吸,顫抖的撫觸……她至今也沒能弄明白,自己當時究竟是哪裡來的勇氣,竟大膽到扒他衣裳。但細想起來,這大概就是那碎鏡遺失的理由了。

  “你應該記得在哪裡吧?”蒼寒問道。

  儀萱全身一顫,連看他的膽量都沒了。她怯著聲音回答:“呃,大概吧……”

  “帶路。”

  儀萱無語,稍稍認了認路徑,舉步往前。這一邁步,卻讓她意識到,他還緊緊握著她的手。她心弦一動,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卻淡然如常,見她看他,他只是點點頭,向前走了一步,與她並肩。

  儀萱沒敢再看他,一路上都壓低著頭。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暖了心,燙熱臉頰。原本他們早已坦誠心意,不該這麼尷尬才是。可最近那些聚少離多的時間,平添生疏遙遠之感,如今這般親昵的舉動,竟讓她生出初見般的羞怯來

  “方才不是還有說不完的話,怎麼現在反倒不開口了?”蒼寒出聲,打破持續的沉默。

  也是,一直不說話更尷尬,先找個話題。儀萱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這並非他慣常的裝束,想必是永聖天宗準備的衣裳。嗯,不管怎樣,誇他幾句總是沒錯的。她思定,清了清嗓子,道:“這白衣好亮眼,正襯師兄冰玉之潔。”

  蒼寒一聽,並無悅色,倒是皺了眉,“不過一身衣服,與我品性有何相干?”

  儀萱有些好笑,改口道:“好好好,算我說錯了。這衣服正襯師兄俊朗姿容,這總行了吧?”

  蒼寒依舊皺著眉:“身為男子,不重長相,何出如此恭維?”

  儀萱扶了扶額,“竟然斤斤計較到這個地步?誇你人品長相都不行,你直接告訴我你想聽哪句吧!”

  “你誇我什麼不重要,若不是出自真心,倒不如不夸。”蒼寒回答。

  “句句都很真心好吧!”儀萱忙著爭辯,一時忘了羞怯侷促。

  蒼寒聞言,低頭一笑。儀萱看傻了眼。以往在易水庭中,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笑。後來到永聖天宗求醫,他雖溫和許多,但因傷勢所困,終究難以舒懷。可如今,笑意就染在他的眸子裡,如春意溫煦。

  她正發著呆,蒼寒含笑對上她的目光,道:“怎麼停下了?”

  儀萱不由地隨他笑了起來,她安心握緊了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真虛境的內法陣修復,外泄的靈氣也都收盡了,原本一路的繁花似錦,現在卻有些蕭條。本想著他視力恢復,能帶他看看花海的景色,看來只好作罷。儀萱邊走邊想,不知不覺間,真虛境的入口赫然入目。遠遠望去,景物依舊,卻如隔世。境外石碑上的字跡,明晰依舊:慾海沉浮終須醒,紅塵輾轉心自明。

  儀萱略感惆悵之際,陸小鶯小小的身影跑入了實現。她似乎只是隨處遊玩,又碰巧到了入口,她也望見了他們,歡快地跑了過來,又小心翼翼地在石碑後停下,沖他們揮手。

  儀萱也笑著揮了揮,輕聲道:“若能快些治好他們,該多好。”

  “世間之事,不過盡人事,聽天命。他們本是已死之身,又豈能強求。”蒼寒道。

  儀萱一嘆,笑道:“這些道理我知道。但多少該存些美好的念想才是。想起來,我還沒向王嫂子學怎麼做醪糟米糕,改日得入境走一趟呢。”

  “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入那兇險之地。”

  “不是小事啊。”儀萱笑著說完,也不多做解釋。她又沖陸小鶯揮揮手,算作告別,拉他繼續前行。

  不過多時,兩人到了那紫藤小屋之前。如同路過的那片花海,這裡原本盛開的紫藤也消失盡了。稀疏的藤蔓上綴著松松幾片綠葉,遮掩著孱弱的花序。

  儀萱鬆開蒼寒的手,四下尋找起來。地方不大,她很快便找到了。她從枯枝爛葉中撿起那裝著碎鏡的小布囊,拍了拍塵土,遞到了蒼寒面前,笑道:“給。”

  蒼寒接過,將囊中的碎鏡倒入掌中,凝神運氣,令道:“方諸生水,凝我明鏡。朗鑒六虛,洞徹八極。”

  剎那間,清氣流轉,如水微涼,慢慢於他掌上盤踞。碎裂的鏡片騰浮而其,一一拼合。光輝環繞間,潛寂寶鏡漸漸重現。此鏡與眾不同,鏡面之上全無半分光明。暗如幽夜,杳若玄冥。潛神希微,寂然沖漠。雖為同類,早已不群。

  儀萱見那鏡子已近完成,正為他高興。忽然間,鏡面乍生一道輝光,如漣漪般擴散開來,輕輕拂掃四周。諸般景物,一瞬恍然。儀萱竟有些心悸,還未等她平復,卻聽自己的聲音響起,幽幽迴蕩:

  “你到底在哪裡?若再不回來,你的壇主之位就要交給別人了。你真的不在乎?”

  “你向來心高氣傲,一定不甘心放棄。我知道你還在等……撐著,等我找到你。”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

  這些話,儀萱每一句都萬分熟悉。曾經那些因擔憂和歉疚而致的不眠之夜,她手執小鏡,這樣說給自己聽。即便是最虛淺的安慰,也讓她有了一直堅持的信心——可她從未想過將這些話說給當事人聽!何況還是這種場合!!!

  儀萱漲紅臉,狠不得馬上找條地fèng鑽下去。她慌忙衝上前,伸手就想要奪下他手中的鏡子。

  蒼寒見她撲過來,手臂一抬,道:“做什麼?”

  儀萱又羞又氣,結巴道:“你……你不是說這鏡子……這鏡子不會傳聲麼?”

  “的確不能傳聲,但紀下些許往事也不難。你的寶鏡不也有如此之能麼?”蒼寒答得坦然。

  “這……總之別讓它說了!”儀萱一邊說,一邊伸手夠那鏡子,卻徒勞無功。

  到此,凝鏡之法已經功成,蒼寒嘆口氣,將那寶鏡收了起來。

  儀萱剛鬆口氣,卻聽蒼寒道:“你不是說從未對著鏡子說過什麼嗎?”

  “我……”儀萱無言以對,滿心窘迫,讓她生了怒意,“原來,你是故意找我來這裡好捉弄我!這算什麼?報復嗎?”

  “你我之間,到底是誰捉弄誰?”蒼寒也不高興了。

  儀萱忿忿地看著他,卻說不出話。

  “你我早已坦誠彼此,我自真誠待你,你卻為何總是有所隱瞞?”蒼寒道。

  儀萱氣道:“這種事怎麼坦誠?根本說不出口啊!”

  “到底有什麼說不出口?”蒼寒反問。

  “我……”儀萱心一橫,索性提高嗓音,賭著氣道,“行!我早就對你動了心,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找你!拿著鏡子的是我,說話的也是我。如你所料,長月河谷之中,令主也沒有認出我!就是這樣,現在你滿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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