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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蝕罌見狀,興奮異常,“不愧是令主相中之人……”他將手腕一轉,劍尖輕挑,“墨噬。”

  蒼寒一聽這二字,強擴鏡界,將冰錐的攻勢稍稍屏退,而後飛身後退。恰在他退開的那一刻,晶瑩冰錐皆化作黑水,疾疾打落。黑水所及之處,萬物皆被腐蝕,就連湖水亦不能倖免。一泓清漣,轉眼污穢。

  蝕罌走上幾步,將寶劍劍尖輕點湖面。湖水霎那涌動,須臾間盡歸劍中。原本晶瑩剔透的劍身,赫然變作漆黑。

  “流煞引……”蒼寒認出那個招數,低語道。

  蝕罌聽他說出此名,笑道:“好見識。說來,我所用的招數與你易水庭的術法都是以水為憑,本就多有相似。今日我有霜凝寶劍在手,天下水脈,盡歸我掌。我看你怎麼跟我斗!”

  蒼寒也不言語,只是抬眸看了儀萱一眼。

  儀萱此刻被半困在冰中,冰晶並未沒頂,讓她不至於窒息。可吸吮進肺腑的空氣,凍徹骨髓,讓她的身心都漸漸麻木起來。她撐著僅剩的清明,看著眼前的戰局,卻連發出聲音的力量都沒了。見蒼寒望著她,她強撐出一絲笑意來,只想讓他放心。

  蒼寒看見那抹僵硬的笑容,眉頭深深皺起。蝕罌絕非泛泛之輩,要想敗他,絕不能留半分餘力。但若全力應戰,勢必引動魔種。鏡映之術尚未解開,若他使出全力,只怕……

  蝕罌見他遲遲不動手,輕蔑笑道:“這樣就怕了麼?那我可不客氣了!”他飛身揮劍,依舊是先前一招:九寒剎——可引動水汽,封凍萬物。所凝冰錐,無堅不摧。而今,冰錐之上更帶著腐蝕之力,此招一出,誰可相抗?

  蒼寒斂神握劍,並不以鏡界硬擋。他略微壓低身子,揮手起劍,出一招“流雪”。這一擊,亦不是為擊潰冰錐,那紛然如雪的劍氣只是輕柔巧妙地碰撞,以毫釐之差,扭曲了冰錐的動向。但這毫釐之差,已經足夠蒼寒閃避開所有鋒刃。

  眼見蒼寒輕巧地在冰錐中穿行,蝕罌一笑,默道:“好身手……”如今他占盡上風,又有儀萱在手,本不必與蒼寒硬拼。但這一來二往,求勝之心已起,倒催生出玩興來。他復又出劍,再引冰錐。

  蒼寒依舊用流雪抗衡,冰錐無盡,劍氣凜凜。兩者相交,擦出冰屑。一時間,有如忽降黑霧,竟迷濛一片。

  蝕罌蹙了蹙眉,手翻劍花,喚出黑水,環繞自己身周,權作護衛。便在這時,蒼寒的聲音凌厲如刀,令道:“鏡劍雙解,神荒太虛!收!”

  一道明光乍現,蒼寒的身影陡然清晰,隨之而來的,是清澄靈氣,竟強行將蝕罌身周的黑水湮滅。蝕罌驚愕之餘,起劍抗衡,卻不料蒼寒的出劍極快,不過眨眼之間,劍招已過,利劍精準地刺進了蝕罌的心口。

  陡然間,所有法術盡皆消失,周遭一片寂靜。

  蒼寒並不敢大意,他繃緊身子,看著眼前的蝕罌。方才的突進,對他而言並不輕鬆,他微微喘著氣,握劍的手起了一陣不自然的顫抖。

  “哈……”蝕罌突然笑了一聲,抬手握住了蒼寒的劍鋒。

  蒼寒見狀,縱步急退。

  蝕罌笑著,慢慢拔出了那把劍,道:“好厲害,真的好厲害。若是平常,被這樣刺入心臟,縱然魔種加身也是必死無疑吧。”他拋下長劍,指了指心口,“哈哈,可這具身子本來就死了啊!如今這裡,流的不是血,而是真虛靈氣!你豈能再殺我一次!”言罷,他再次起招,依舊是九寒剎。

  蒼寒一擊之後,新力未生,又失了佩劍,一時無力抗衡。便在此際,一聲轟響巨然,洪皓清氣以千均之勢重壓而下,扼住了九寒剎的威力。蒼寒抬頭,就見頭頂上的厚重土石已碎裂作齏粉,顯露出天空來。一條白龍宛轉如雲,攪動風雷。雨水颯颯打下,竟是微溫。駱乾懷隨著這雨水旋身飛落,掃了一眼局勢之後,抬手揮出光芒如珠,令道:“千珠落!”但見萬千珠子疾落,將九寒剎凝出的冰錐盡數擊碎,更強壓下了腐蝕的魔力。

  駱乾懷輕蔑地看了蝕罌一眼,嘲諷道:“千挑萬選,弄了這麼副身子,難怪想換。”他說完,不等蝕罌回應,又對蒼寒道,“好歹也該有些自知之明,憑你也想殺他?”

  蒼寒不悅,卻也不反駁,只提醒道:“他身負真虛天演心法,且小心應對。”

  駱乾懷聞言,又看了看四周。待見到被困在冰中的雲和,他皺緊眉峰,慍道:“邪心私慾,竟能恩將仇報到這種地步!我今日若不殺了你這魔物,毀去這真虛境,日後還有什麼臉面再自稱仙道!”

  話音落定,駱乾懷手腕一翻,引流光環繞,凝為珠鏈,徑直攻向了蝕罌。蝕罌自持真虛天演心法護身,竟未躲避,直接迎了上去。一時間,珠光劍光交錯,爍然奪目。待光輝褪去之際,蝕罌的身子竟已殘缺。他看著自己毀損身體,驚愕道:“這……不可能……”

  “呵。有什麼不可能?”駱乾懷的語氣愈發輕蔑,“看來你已經忘記弊派還有一門‘鎮神訣’心法,要破真虛天演,也不算難事。”言盡,他再引神珠,疾攻而去。

  如此情勢,駱乾懷已然占了上風,蒼寒無心介入,只是尋了空隙,飛身到了儀萱身前。他起鏡界消去了堅冰,將儀萱接在懷中,只覺她渾身冰冷,氣若遊絲。他拉起她的手,抵上自己的心口,低聲喚道:“湛露。”隨他話音,明光一綻,一面明鏡從他體內緩緩浮出。他剛想鬆口氣,看到那明鏡時,心中卻是一緊。那原本清氣氤氳、光潤明亮的鏡子如今隱透晦色,鏡面之上更布滿蛛網般的淺紋。明鏡如此,主人的傷勢可想而知。蒼寒不敢拖延,忙將明鏡還回儀萱之身,更將自身靈氣傳於她,助她護住心脈。

  儀萱只覺一股清流入身,緩去灼痛。待那清流行遍百骸,又生出融融暖意,解了冰寒。她醒過神來,看到眼前之人,淺笑著喚了一聲:“師兄。”

  蒼寒點點頭,應她道:“我在。沒事了。”

  他聲音褪去冷傲,如此低沉溫柔,讓儀萱心頭一暖,幾乎就落下淚來。那一刻,她忽生羞怯,垂眸掩飾。不等蒼寒質疑,她又想起了一事,抬頭望向一邊,急切道:“師兄,聖師他……”

  不等她說完,蒼寒便打斷道:“自顧不暇,還管旁人作甚。”

  他語氣里的生冷,讓儀萱有些糾結。她正措辭想勸,蒼寒卻低頭嘆了口氣,神色又是不悅又是無奈。他扶著儀萱坐好,囑咐她自行打坐,繼而起身走向了雲和,解除雲和身上的封凍後,他半跪下身子,略作診探。

  “尚有氣息。”蒼寒說完這句,抬眸望向儀萱,道,“可安心了?”

  儀萱不禁笑了出來。眼見他緩步走回來,她想了想,誇他道:“師兄深明大義,必不會見死不救,我當然安心。”

  蒼寒聞言,笑容正待展開,卻又不自然地僵住了。便在那一瞬間,儀萱察覺一股寒氣自背後刺來。她直覺不祥,勉強展開鏡界護衛,但一隻冰冷的手已然扣上了她的咽喉。耳畔,蝕罌的嗓音依舊邪佞,只是略帶疲憊,道:“幸好……我還有你這枚棋子……真是嚇我一跳,好險我就死了呢……對吧,駱掌門?”

  不遠處,駱乾懷跪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竟是傷相。

  分明占盡上風,何以如此?蒼寒的疑慮很快就被他自己解開,方才他的心思都在儀萱身上,竟未能察覺,四周的空寂幽寒已悄無聲息地被溫暖馨和取代。那纏綿的暖意,糾纏進骨血,撫慰諸般傷痛。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真虛靈氣。

  沒錯,壓製法陣的鎮神珠只能維持半個時辰,如今法陣恢復,凡修煉鎮神訣之人,只怕都被壓制。

  “呵,法陣恢復就一定對你有利麼?”駱乾懷不甘示弱地開了口,“你挾制的那丫頭,也被真虛靈氣眷顧,你焉能動她分毫?”

  “說得沒錯……”蝕罌點頭,隨即勾起了唇角,“我突然想起一事來,原本修仙之人身負清淨靈氣,與我魔道相剋,萬不能做奪舍之用。”他說著,望向了蒼寒,“可這女人不知為何滿身都浸染了魔氣呢,倒像是被植入過魔種的樣子。我這破爛身子也不經用了,倒不如……”

  “你敢!”蒼寒怒喝一聲,揚起鏡光,令道,“收!”

  蝕罌卻全然不放在眼裡,他挾著儀萱倏忽一退,避過鏡光,又揮出一劍,引無數黑水長錐伺於身周。他輕笑,“你早已技窮,能耐我何?”言語之間,他的手指沿著儀萱的脖子往下,摁在她的心口,“對了,雖然她浸染魔氣,但身子也未必合用……我奪舍之後會發生什麼,你也大致知道罷。興許,她會異變為魔物呢。呵呵,我倒是期待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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