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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灰色大衣?南橋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見櫃檯前捧著爆米花和四杯咖啡的男人剛結完帳,面容溫和地一手拎著咖啡袋,一手抱著爆米花桶,遠遠地對上她的視線,朝她彎了彎唇角。

  身側抽菸的女生有些興奮地說:“喂喂,看到沒,他對我笑了!”

  “對你笑?看上你哪點啊?”一旁的女生笑起來,戳戳她的臉,“該不是看上你的姨媽色嘴唇了?”

  “說不定看上我的34D了?”她得意地笑了兩聲,餘光察覺南橋轉頭盯著自己,不客氣地凶了回去,“看個屁啊看,阿姨?”

  南橋淡淡地說:“那可不是,就是在看屁。”

  “媽比——”那人沒料到南橋不清不重地來了這麼一句,惱羞成怒地把煙往地上一扔。

  旁邊有人來拉她:“誒,誒,別跟她鬧,帥哥朝你走過來了。顧那頭,啊。這女的不要緊。”

  女生又狠狠地剜了南橋一眼,理了理頭髮,轉過身去朝易嘉言笑。

  十餘步的距離,易嘉言目不斜視地朝檢票的隊伍走來。女生的朋友還在她耳邊低聲匯報:“來了來了,就是朝你來的,注意啊,馬上就到了。”

  “哎喲我糙,你這是踩了什麼狗屎,居然有帥哥看上你?”

  “你閉嘴行不行,讓他聽見等會兒就尷尬了。”

  女生的臉紅了,神情有些不自然,還在拼命扯衣角。

  易嘉言走近了。

  她連頭都快不敢抬,緊張地小聲問朋友:“誒,我身上有煙味沒?”

  更近了。

  “媽比我好緊張啊……”她咬著下唇偷笑。

  直到易嘉言終於走到她面前,她抬頭含羞帶怯地笑了,卻發現……他徑直走過了她的身側,停在了南橋身旁。

  “還是熱的,喏。”他把爆米花送到她懷裡,低頭含笑說。

  南橋微微笑著接過了爆米花,側頭看了看表情還有些呆滯的女生,收回目光後,捻起一顆湊到易嘉言嘴邊。

  易嘉言看了眼父母的背影,搖頭。

  南橋的手沒動,還停在他嘴邊,眼神含笑,執著地要他吃下去。

  他頓了頓,張嘴,含住了那顆爆米花,唇瓣碰到了她有些涼的枝尖。

  南橋笑了,轉過身去不再看身後的人。剛才還嘰嘰喳喳喧譁得過分的幾個人一下子沒了聲。

  心裡有些若有似無的得意感,像是小時候和夥伴們玩過家家,每個小姑娘都爭著搶著要當王子的新娘。她不善於爭,也不夠漂亮,所以總是被冷落到一旁當個抹桌子的女傭。那時候每次看到最後搶到新娘之位的小姑娘滿臉神氣地攙著王子的手,像個真正的公主一樣昂首闊步地走來,指揮大家做這做那,心裡都忍不住泛酸。

  誒,我也想當那個公主啊。

  我也想站在王子旁邊。

  喧譁的電影院裡,她側過頭去看了眼身旁拎著咖啡、氣質卓然的人,嘴角一點一點揚了起來。

  易嘉言注意到了,問她:“笑什麼?”

  她搖搖頭,也不說話,只是又捻起一顆爆米花送到他嘴邊,趁著父母沒有回頭,飛快地要他吃下去。

  笑什麼?

  笑一輩子都沒搶到過新娘的位置的我,竟然站在了真正的王子身旁。

  ***

  電影正如其名,能夠狠狠地戳中你的少女心。

  色彩清新的畫面上,頭髮亂糟糟、還戴著滑稽眼鏡的少女憧憬著籃球場上那個乾淨好看的校糙,走到哪裡都忍不住搜尋他的身影,可平凡渺小如她,哪裡有資格得到王子的眷顧?

  偏偏從天而降的一個不良少年闖進她的人生,她從厭惡他畏懼他,慢慢地變成心疼他想要幫助他。

  俗套卻耐看。

  狗血才能讓人少女心泛濫。

  南橋和媽媽坐在中間,易家父子坐在兩邊。

  捧著爆米花,南橋起初還能一顆一顆往嘴裡放,可是看到後來,已然忘記懷裡還有爆米花這回事。

  陰差陽錯的兩個人組成失戀聯盟,各自去追心上人,誰知道在這個過程中卻喜歡上了彼此,喜怒哀樂都不再是為從前的人。

  電影裡有很多少女心十足的畫面,比如青糙地上的氣球大戰,比如被塗鴉染得花花綠綠的天台上一同養狗的場景,比如在露營的時候對著天邊的流星許願。

  可是後來畢業了,分離總是無法避免。那個為她變好為她上進的少年去了美國,留給她的是一沉不變的生活和再一次平庸沉寂下來的前路。

  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喜歡,從來沒能來得及說明自己的心意,到頭來只能捧著他留給她的東西一圈一圈在滑冰場上獨自傷心。

  南橋和周圍的很多人一樣,情到深處不由自主地哭了出來。

  隨著插曲《小幸運》的響起,觀眾也跟著女主角一起在片段里回憶著那個已經遠去的少年,和他留給她的美好時刻。比如他為她打架,也為她心甘情願放棄還手的資格,被打得血流滿面;比如他帶著渾身的傷還不忘去書店門口抗走劉德華的畫像,當做生日禮物擺在了她家門前;比如他留下的那隻錄音帶里還循環播放著“我喜歡你”這句輕聲呢喃‘比如……

  比如忽然間從黑暗裡探過來的一隻手,輕輕地覆在了南橋的手背上。

  朦朧淚光里,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一瞬間從電影裡抽離出來。

  所有人,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大屏幕,左手邊的母親,還有母親旁邊的易叔叔。但南橋知道,易嘉言沒有望著屏幕,他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可她不敢動,生怕自己的任何舉動都會引來母親的側目。

  她只是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察覺到他慢慢地收攏了指尖,將她的手包覆在其中。

  她又驚又怕,有些心慌地想要把手抽走,卻給了他機會再一次抓住了她,這一次,他靈活地挑開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緊握。

  牢牢地,完全無法掙脫的力道。

  閃著螢光的巨大屏幕,煽情播放的電影插曲,唏噓不已的觀眾人群,啜泣聲不斷的密閉空間裡。

  南橋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甚至忘記了前一刻的自己還在為電影而流淚感慨。她只能又驚又怕地一面擔心著左手邊的母親會發現她和易嘉言的秘密,一面又忍不住感受著他的手心傳來的溫熱觸覺,很踏實,很窩心。

  他撓了撓她的手心,另一隻手從座椅下面遞來了一隻手機。

  黑色的,嶄新的iPhone,與她的那款一模一樣。

  她不動聲色地接了過來,低頭看見屏幕上剛打好的一行小字。

  “沒辦法幫你擦眼淚,所以別哭了,南橋。”

  她又忍不住破涕為笑,笑的同時還不忘一把把手機扣在腿上,生怕母親看到。

  那隻手還牢牢地握著她,好像沒有鬆開的意思。她想了想,又慢慢地拿起手機,拿到和他之間的空隙中,單手打字,速度奇慢無比。

  “那你要不要幫我擦?”

  男人對了片刻,沒有去接手機,只是湊到她耳邊低聲問了一句:“怎麼擦?”

  她胡亂把爆米花放在一旁的扶手上,對媽媽說:“我去下洗手間。”

  然後匆匆離開。

  片刻後,易嘉言側頭對女人說:“黃姨,我出去接個電話。”緊跟著南橋的步伐,快步走出放映廳。

  影院的外面有一條長廊,以前是另外幾間放映廳,後來內部擴修,外面的幾間就沒有再用,黑漆漆的一片。

  易嘉言緊跟南橋的步伐走進了那條長廊,剛走過轉角處,就被她一把拉進了黑漆漆的放映廳里。

  黑暗裡,她忽然間踮起腳尖,急不可耐地吻住了他。

  唇與唇之間是親密無間的溫熱氣息,是摩挲著摩挲著,無限上升的溫度。

  她踮腳環住他的脖子,片刻後離開他的唇,輕聲說:“不是腰幫我擦眼淚嗎?”

  是含笑的語氣,哪怕面上還有淚光。

  易嘉言沒伸手,也沒動,片刻後輕哂兩聲,湊近了她的臉,用嘴唇覆住了那片濕漉漉的痕跡。

  然後一點一點啄去。

  一點一點吻干。

  喉頭一片滾燙,心上也近乎沸騰。

  他們沒有做過如此親密的事情,過去的親吻都是點到即止,但這一次——

  這一次,南橋環住他的脖子,不顧一切地回應著,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像是魚與水的關係,密不可分。

  戀人的吻足以點燃一起躁動不安的情緒,和身體裡那些轟然而出的情與欲。

  他們擁吻著,恨不能將彼此揉進身體裡,從此再不分離。

  ☆、第40章

  好像身在舞台之上,幕布之後。你知道簾幕隨時可能會被拉開,你和身邊的人也隨時會暴露在眾人眼前。離那一刻越近,你就越緊張。

  可你也知道那一刻終究會來。

  但就在這樣薄得可憐的幕布之後,南橋卻仿佛體會到了一種更加刺激的滋味。在這裡,在極有可能下一刻就被人發現的隱秘角落裡,她攀附著男人的肩,整個人都被他牢牢擁住。

  唇與唇之間的距離化為零點,比任何一刻都要離得更近。呼吸相融時有彼此的味道,抵得過這世間最昂貴最馥郁的香水。

  南橋放縱自己去吻他,渾身都在不自覺地微微戰慄著,包括心臟,包括靈魂。

  黑暗裡,這樣的誘惑像是令人失卻心神的海妖的歌聲,一點一點把殘存的理智都拉入深不見底的海水。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們不知疲倦地擁吻時,南橋的手機驀地響起。

  兩人微微一震,拉開了距離。

  南橋低頭去拿手機,看見屏幕上的兩個字:媽媽。

  女人在那邊低聲問她:“南橋,你去哪兒了啊?”

  她倚在易嘉言懷裡,若無其事地說:“上廁所啊。”

  那頭的人頓了頓,又重複了一遍:“你在廁所?”

  “嗯,在廁所。”南橋篤定地回應她。

  “你和嘉言一個上廁所,一個接電話,然後就十來分鐘都沒回來,一會兒電影的結尾都趕不上了。”做母親的還是擔心孩子,埋怨了幾句,最後叮囑她,“快點回來啊。”

  南橋笑著回答說好,然後掛斷了電話。

  屏幕還亮著,借著這點微光,她仰頭去看易嘉言,卻只看見比這點光線還要亮的一雙眼。

  他伸手過來摩挲著她的嘴唇,最後在上面蜻蜓點水一下,拉起她的手:“走吧,回去了。”

  她卻在走出這片黑暗以前,從他身後伸出雙臂一把抱住了他,低聲說:“可我不想回去。”

  男人身形一滯,伸手覆在她手背上,含笑說:“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回去。”

  又拖延了兩三分鐘,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最終易嘉言還是帶著她拉開了簾幕,走出了這片黑暗。

  而另一邊,光線充沛的廁所里,黃玉蘭拿著手機,看著空無一人的女廁所,好一會兒都沒動。

  她是擔心南橋久久沒回到座位上,也許是經期到了,所以特意來看看,但廁所里的人來了又走,直到所有隔間的門都打開,她也沒看見南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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