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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背後是一整面落地窗,明亮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一地碎金,流光溢彩。

  她脫下了大衣,只穿著白色的寬鬆毛衣,整個人都像是縮在其中的一隻懶洋洋的小貓,眯眼笑望著他。

  易嘉言忽然嘆口氣。

  “怎麼了?”南橋不解地問。

  “不想走了。”他如實招來,攬住她在額頭上親了親,“想把門鎖住,哪兒也不去,就賴在這兒看著你。”

  南橋撲哧一聲笑出來,伸手推推他:“快去快去,大家都在等你呢,老大。”頓了頓,她再添一句,“易老大。”

  這稱呼把易嘉言也逗笑了,他鬆開手,揉揉她的發,“好,我去了。”

  易嘉言雖不是囉嗦之人,但因為常年奔波,每次回來開會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親自過問,因此會議雖不冗長,但也絕不是幾分鐘就能完事的。

  只是這一次,奇怪得很,他連語速都放快了不少。手下的人若是匯報到什麼他已經知道的,他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耐心地再聽一遍,而是直接抬手示意:“這個我已經看過電子檔了,你繼續說下一項。”

  左邊角落裡的大劉側過頭去小聲說:“誒,朱朱,你有沒有發現老大今天特別詭異,好像在跟時間賽跑似的,急急忙忙的。”

  朱朱笑嘻嘻地說:“那還不是因為辦公室里有個小美人在等他?”

  左手邊的人也加入了八卦行列:“誒,我怎麼聽說大boss的千金才是未來的大嫂啊,辦公室里那個什麼來頭?”

  右手邊的人偷偷湊過來:“好哇,老大腳踏兩隻船,在家坐擁美人,在外還紅杏出牆。”

  這邊的人交頭接耳得正熱鬧,就聽長桌盡頭的人不緊不慢地問了句:“聊什麼聊得那麼熱鬧,大點聲,也說給我聽聽。”

  幾個人立馬手忙腳亂地挪開了,正襟危坐。

  大劉說:“報告老大,這幾個無聊的人在刺探你的閨房私事,我替你深入內里,打探情報,所以這個壓根不關我的事,都是這幾個——”

  幾隻手從桌下伸過去一把掐住他的大腿,大劉痛得跳了起來,嗷嗷直叫,話都沒法說了。

  易嘉言想笑,又忍住了,把剩下要說的話說完,散會了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只是走了沒幾步,他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說了句:“我和盧雅微只是partner而已,以後不許胡說八道了。”

  眾人連連點頭,待他走了沒兩步,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咦,老大為什麼只解釋了和大boss千金的關係?那屋裡那個小美人……

  一派了悟的神情。

  回到辦公室時,南橋沒有在看書,而是湊在書桌上看他的模型。

  書桌很大,最中擺的電腦,側面是一隻玻璃箱子,裡面是微型建築模型,他閒來無事便會動一動,將一整套房屋與家具變來變去,擺出不同的造型。

  推門而入時,南橋正跪坐在他的椅子上,探著身子去擺那些模型,房屋已成型了大半,家具也擺得整整齊齊。

  她似乎覺得有趣,見他回來了,還笑著招招手:“誒,易嘉言,你過來看看我設計得怎麼樣。”

  他依言走過去,看見她理想中的那套公寓式建築。

  她還在擺,一邊擺一邊解釋說:“我不喜歡太大的房子,公寓就好。唔,書房裡要有一整面牆的書櫃——我要放很多簡·奧斯丁的書,臥室要有衣帽間——我得填滿一整櫃的漂亮衣服,客廳旁邊必須是休閒廳——老了以後可以在裡面打麻將,預防肩周炎……”

  她念叨著一些零零碎碎的細節,易嘉言忽然伸手動了動她的廁所:“你只裝了一個廁所。”

  南橋一愣:“好,好像是……”

  但是整體已經裝得差不多了,上哪兒再去添一間廁所?她有點迷茫。

  易嘉言低頭看著她,一絲不苟地建議道:“那不如這樣,我們就裝一間大一點的廁所,安兩隻馬桶——”他一邊說,一邊又拿了一隻馬桶模型放在那間廁所里,與原先那隻並肩挨著,“然後在兩隻馬桶中間掛一條帘子,兩個人一起上廁所的時候還能聊聊天,談談人生和理想。”

  南橋噗的一聲笑出來:“你這想法好噁心,哪有兩個人一起拉屎的?”

  易嘉言一本正經地說:“我聽人家說,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別說一起拉屎了,就是互相幫助擦屁股也是沒有問題的。”

  這這這,這話題走向也真是醉了。

  南橋捂住耳朵搖頭:“不聽不聽不聽,聽了晚飯都吃不下了。”

  易嘉言也沒往下說了,只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模型上,間或詢問一句:“電視機放這兒會不會不大合適?往左邊挪挪吧。”“單人沙發放這邊空間會更合理一點。”“這隻床太小了,將來主臥的雙人床需要大一些,更舒適。”

  他站在她身後,從她的頭頂伸出手臂來,在玻璃箱子裡幫她調整所有的細節,這姿態似是將她整個人都擁在懷裡。漸漸地,南橋也聽不進去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專業意見,只是定定地抬頭望著他,耳邊是他舒緩柔軟的字句。

  易嘉言說著說著,發現懷裡的人沒了動靜,忍不住低頭看她:“怎麼了?”

  一看之下,才發現她的眼裡星星點點的亮光,像寶石,像螢火蟲,明亮耀眼。

  她彎起唇角甜甜地笑著:“誒,易嘉言,你說我們像不像是在布置以後的家啊?”

  易嘉言一本正經地反問一句:“所以,以後我們要在衛生間裡安兩隻馬桶,一起蹲大號嗎?”

  南橋臉一黑,不情不願地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喂,我在跟你說那麼溫馨的話,你怎麼說這種噁心的東西?”

  易嘉言也笑了,看她這樣一會兒笑一會兒生氣的樣子,心裡痒痒的,忍不住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笨蛋。”

  “說誰笨蛋呢!”南橋反駁。

  “我,我笨蛋。”他從善如流,再親她一下。

  南橋心滿意足地舒展眉心,伸出手臂迎接他的下一個親吻,像是孩童一般,全然信賴面前的這個人。

  她不知道的是,自她離開辦公室這天之後,那隻玻璃箱子裡的模型便再也沒有改變過。

  易嘉言把所有無關緊要的東西都挪出了箱子,只剩下南橋親手布置的一切。

  我一生都在為他人建造磚與牆,如果可以,有朝一日希望親手為你建造這樣一間房子。你負責夢想,我負責實現。

  ☆、第39章

  南橋是和易嘉言一起回到家裡的。

  媽媽從廚房端著熱氣騰騰的餃子走出來,往餐桌上一放,抬頭隨口問了句:“咦,你們一塊兒回來的?”

  南橋立馬回答說:“我在書店待太久了,一看時間才發現都到飯點了,怕家裡飯都做好了我還沒回來,趕緊打電話給他。他剛好下班,就開車來書店接我,所以一塊兒回來了。”

  巨細靡遺,一本正經。

  媽媽好笑地看她一眼:“我隨口問問,你怎麼一口氣說這麼多?”

  南橋:“……”

  回頭正好對上易嘉言止不住笑意的眼睛,像是在嘲笑她怎麼這麼不淡定。

  她臉上發熱,嚷嚷了一句:“我回屋換件衣服。”

  媽媽在廚房說:“晚上不是要去看電影嗎?換什麼衣服啊!”

  南橋沒吭聲,往房間走,身後跟著同樣沒吭聲的易嘉言。在走廊上她回過頭去,小聲地呵斥他:“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我就是不像你那麼臉皮厚,心裡緊張而已。”

  他無聲地繼續笑,點頭不語。

  南橋看著那笑容就燒得慌,伸手去捂住他的嘴,不許他笑。誰知道手心忽然一熱,柔軟的舌尖抵了上來,不清不重地舔了她一下。

  她就跟觸電似的,猛地收回手來,一張臉紅得快要爆炸了。

  “你,你……”她瞪著他,惡狠狠地說了句,“變態!”

  開門,回房,然後重重地把門合上,一氣呵成。但抵在門上時,她又忍不住捂臉笑出聲來。

  捂著捂著又發現,哎呀,剛才他舔過這裡……趕緊嫌惡地把右手挪開了些,挪著挪著,發現四下沒人嘛,又湊過來飛快地親了一下。

  不嫌棄,一點也不嫌棄。

  她笑得眉眼彎彎,心裡是說不出的喜悅。

  飯後全家人按照計劃的那樣一起去看電影,易嘉言上午便在網上訂好了票,六排正中央的四個座位。電影是這段時間非常火的台灣青春片,《我的少女時代》。

  當然,電影是南橋和媽媽一起選的,易嘉言父子倆對此沒有發言權。

  因為是晚上的黃金時段,電影又很火,開場前門口便排起了老長的隊。易重陽鮮少來這種熱鬧擁擠的地方,穿著襯衣和略顯嚴肅的黑色大衣,看上去像是某個參加商務宴會的男士走錯了地方。

  四人里他打頭,黃玉蘭第二,南橋與易嘉言排在他們後面。

  見電影快開場了,易嘉言說:“我去買爆米花和飲料。”

  易重陽囑咐了一句:“我和你黃姨不吃這些,你買你和南橋的就行。天氣冷,別買冰的。”

  易嘉言剛走,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年輕人就捧著爆米花擠了過來,剛巧站在南橋身後。幾人不住地伸長脖子去看檢票以內的地方,嘴上抱怨著:“大地每次都要等特久,神煩,說好了五十開場,結果都四十五了上一場都還沒散。等會兒還有十來分鐘的GG,什麼無痛人流了,前列腺又有問題了,看著都夠了。是一晚幹了多少次,前列腺才那麼容易出問題?”

  南橋往前挪了幾步,靠母親近了些。

  另一個紅頭髮的女生笑嘻嘻地說了幾句髒話,食指與中指間還夾著只煙,湊到嘴邊吸了一口,吐出來的時候恰好吐在南橋側臉上。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南橋下意識地把頭偏到了一邊,皺眉捂住鼻子。那個女生注意到了,更是肆無忌憚地再吸一口進去,這次乾脆把頭湊到南橋旁邊,似笑非笑地吐了出來。

  “受不了煙味?”她的嘴唇上塗著厚重的深紅色唇釉,問得很是挑釁。

  電影院裡很嘈雜,黃玉蘭在和易重陽說話,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這一幕。

  南橋鬆開手,指了指牆上的牌子,面色從容地說:“電影院禁止吸菸。”

  “你裝什麼純啊?我他媽偏要抽,你管得著?”又是一口吞雲吐霧。

  南橋還沒見過這麼蠻橫的高中生,有些好笑,又不想過多交涉,索性回頭不理會了。

  身後傳來那幾個人的繼續交談聲。

  “誒,看到那邊那個買爆米花的男人沒?”

  “哪個?”

  “那個啊,個子蠻高的,穿淺灰色大衣那個。”

  “哦糙,看背影很帥嘛,大長腿,在床上纏著肯定很慡。”那人頓了頓,說,“要轉過來了,看看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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