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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彥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不由聯想到,如果談文典知道了真相,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遲聿倚靠著軟榻,手掌撐著腮邊,看向「爺孫」的眼中,是愜然的笑意。

  南王站在一旁不發一言,但任誰都看得出他心情不佳。

  終於在孩子哭聲越來越響亮的時候,他忍無可忍地出了聲:「都說嬰兒雙眼澄澈,能看透人心,小皇子才如此懼怕談相,你是做多少虧心事?」

  談文典怒道:「南王少血口噴人,有的人天天裝高風亮節,就真是君子了?」

  南王嗤笑:「小皇子乃是天運之子,慧眼通透,不若將小皇子讓在下抱抱,讓上天作證,誰是小人,誰是君子。」

  他轉身拱手,對遲聿道:「陛下,您意下如何?」

  遲聿撫掌大笑。

  看得一眾妃嬪面面相覷,不知什麼事情引得他如此開心。

  小嬰孩能懂什麼,啼哭不過是第一次見談相,面生害怕罷了。

  南王又能好到哪裡去。

  談相、南王之爭早不是新聞。

  自從南王進京,沒由來地就與談相處處作對。

  朝堂吵完不算,私下撞見也沒好話。

  南王領地原處邊陲,與京中貴族鮮有來往。

  他來京後公然嗆聲談相,行事高調,竟然迅速聚攏了一批志趣相投的擁躉,很快立足京中。

  將近一年的光陰,便形成一股新興的、強大的勢力。

  遲聿突如其來的笑聲同樣讓談文典不解。

  不過他顧不上這麼多,憤怒的矛頭直指南王。

  他以前只應付以蕭家為首的反對派就頗為費神,從去年至今,代表平民之聲的南王改革派,不停找他麻煩。

  偏偏每次都是小打小鬧、隔靴搔癢,沒證據下重手,處理起來又勞神費財。

  就這麼折騰了一年,忙得他焦頭爛額,面容越顯老態。

  今日好不容易遇上樁喜事,偏偏南王又來攪合。

  南王睇了眼他額頭冒起的青筋,道:「談相,莫不是不敢?」

  談文典自然是不信什麼天運之子、通天慧眼。

  冷笑一聲,就將孩子送到了南王手中。

  談彥偏開了頭,有點不忍直視。

  但聽到妃嬪們的驚呼聲,好奇心又占了上風。

  南王小心接過孩子,那抱孩子的姿勢倒是熟稔。

  他手掌輕輕拍了兩下,再溫柔地哄了幾聲,小皇子果然漸漸地息了聲音。

  談文典臉上還殘留著不屑的表情,硬生生轉變成了錯愕、驚怒,五官都扭曲了。

  他在朝中翻雲覆雨二十載,還從未如此丟臉過。

  妃嬪們驚喜連連,就像目睹了了不起的稀奇。

  「小皇子真不哭了?!」

  「小皇子對南王笑了,為什麼不對我笑?」

  「看來南王確實是位品性高潔的君子……」

  南王伸出手指逗弄:「再笑一個?」

  嬰兒竟然從襁褓中伸出粉白的小手,抓他的手指搖晃起來。

  咯咯的笑聲,清脆嘹亮。

  一干妃嬪羨慕得都要暈了過去,直呼太可愛了。

  談彥去看談文典的臉色,果然——

  和頭頂的草原一樣蔥蔥鬱郁。

  嘴唇顫抖,拳頭緊握,眼中全是殺意,似乎下一秒就要衝過去殺人。

  談彥趕緊過去拉住他的胳膊,勸道:「父親,想要生活過得去,頭上……他還是個小孩子,千萬別和他計較,這種事我們都不想的,小孩不懂事還能怎麼辦,原諒他吧!」

  第59章

  原諒他?

  談文典總覺得談彥的話哪裡不對, 但他能怎麼辦?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為難一個小嬰兒?

  談彥扯了扯他的胳膊:「父親,這麼多人看著呢。」

  談文典雙眼冒火地看著對面其樂融融的一大一小, 氣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但談彥說得對,這麼多人看著, 他只能忍下這口氣。

  談文典硬生生鬆開了拳頭, 憤然甩袖。

  南王卻嫌他心火燒得不旺, 再添了一把油:「談相,老天爺看得明白,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再明顯不過了,是吧?」

  談文典剛壓下去的火氣轟然爆發,連脖子都氣紅了。

  偏偏又不能動手。

  談文典狠狠地瞪了南王一眼,猛然轉身面向遲聿, 凜然道:「大商乃是陛下的大商,臣子是陛下的臣子,誰好誰壞, 只有陛下最清楚, 老臣我躬身為國, 侍奉過兩代君王,忠心可表, 陛下以為呢?」

  談文典一番激昂陳詞, 搬出了朝綱,搬出了自己的老資歷。

  還把燙手的皮球踢給了遲聿。

  遲聿對上他那雙灼灼的雙目。

  再熟悉不過。

  自他登基以來,望門出身的老臣們,總是用這種眼神無聲威脅。

  談文典更是其中之最!

  遲聿笑了笑, 散漫倦懶地靠在手枕上:「談相國之脊樑,一片丹心;南王固守邊疆,為國為民,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們總不能讓朕剜肉吧?」

  談文典眉頭高隆,在心中猜測他這句話的意思。

  遲聿道:「肉乖乖長在手上,就是好肉。剜下來,爛了、臭了,就不是好肉了。兩位愛卿覺得朕說得在理嗎?」

  化音剛落,南王便躬身跪禮,擲地有聲:「臣對陛下,對大商,忠心不二,感遇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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