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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嬸娘好歹是教書先生的老婆,拿捏起氣勢能文能武,此番滿臉含笑,提了提手裡的小菜道:“妾見小姐闔家乃新近搬來的,我代鎮上的鄉里鄉親瞧瞧新鄰里,友道友道。”

  那小姐目不斜視,穿著一身精細綢緞,倒是不曾歪眼看人,要王嬸看,那已是雅氣至極,一輩子少見的神仙妃子模樣。

  卻見那小姐笑道:“既是如此,容我通稟主人。”

  王嬸吃驚的打量那小姐,全沒想到這竟是個丫鬟。

  王嬸被帶到下頭吃茶,還放了兩碟小點心,做得精緻細巧,吃了一口還沒嚼咽,便囫圇吞下了,那茶還是淡淡的粉,飄著一股子花香味,飄浮著細碎的瓣蕊,格格不入的感覺,弄得她怪不自在的。

  沒過多久,她又被請去了小花廳里,隔著懸掛的竹簾,隱約瞧見裡頭坐了個高挑女子身影。

  想起丫鬟的模樣打扮,王嬸難免不會認為女主人應是珠光寶氣,高髻婉約的模樣,不過這趟倒是料得不准,經驗老道也有馬失前蹄時。

  女主人穿著一身天青的廣袖緇衣,細瘦的手腕上掛著一串佛珠,長發漆黑披散在腦後,一雙淡色的眼眸沉靜溫潤。

  此人身上毫無綴飾,連氣勢都收斂得很好,但內蘊的氣質卻莫名叫人噤聲不語。

  她一頷首,下巴指著一旁的竹椅。

  王嬸趕緊坐下,提著一筐雞蛋也不知怎麼說才好,饒是平常伶牙俐齒,此時也不得不生疏打結,搓搓手老實道:“這……一過春天就空下來,吾先頭也沒上門……”

  這女人給人的感覺並不敷衍,但只是不怎麼開口說話,就像是佛家修了閉口禪似的,悠然靜默,看透世事。

  王嬸滿頭冷汗,一個人叨咕半天,說了一溜也不曉得對方聽沒聽進去的話,才嘿嘿笑道:“這,也不曉得夫人是?”

  女人才開口,聲音淡淡:“王家夫人的族姐。”

  王家夫人的姐姐,聽上去有些奇怪。

  看上去年齡少說也不是什麼閨中少女了,怎麼姐妹倆卻住在一起?

  王嬸順著杆子往下,笑呵呵道:“夫人與妹子倒是好生友道,老婆子家妹嫁去了長安,多少年也沒見了,唉……還是江南好啊。”

  “不知夫人與妹妹從何來的?咱們余鎮上富戶比比皆是,但似您這般書香之家的,還是少有。”

  更遑論這麼矜貴了,那規矩氣勢,連下人都像個富家小姐。

  女人平淡道:“族妹與夫君自長安來的江南,妾住在豐都,不過趁他們定居之際來余鎮,相互幫襯一番罷了。”

  這麼說倒也合理,但有客人來,男女主人都不出面,反倒叫族姐來招待,也可見這家女主人有多驕矜,不過看她族姐的樣子,家教又不似那般了。

  兩人說了沒幾句話,側面的珠簾便被“嘩啦”掀開,有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姑娘赤著腳跑出來,腳踝又細又白,揉著眼角軟軟委屈道:“姐姐呀,都這麼夜了,你還不歸來睏覺,真是的!”

  她姐姐對她沒什麼耐心,修長的指骨有律敲著台面,漫不經心冷漠道:“招待客人。你像什麼樣子?”

  姑娘一抬頭,便看見了王嬸娘,歪頭露出個笑容來,卻興致勃勃的坐到了一邊,杏眼發亮,托腮問道:“你是誰啊?”

  王嬸娘道:“吾是隔壁李家的……”

  那姑娘立即恍然道:“啊!對哦,我們搬來這麼久了,都沒有招待過鄰里!”

  她赤著一雙白嫩的腳丫,腳趾糾在一起,眼睛滴溜溜轉,又軟軟嘆息道:“我夫君生意賠錢,長安地貴得很,酒樓產業都賤賣了!”

  “唉你不曉得長安生意不好做嘛,他又蠢笨得很,旁人說甚麼信得甚麼,可不賠個精光嘛!”

  “這些日子咱們都在打點江南的生意,長安做不成,就來南邊重整旗鼓,十八年後又是一家子好漢嘛。”

  她族姐唇線微挑,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和善溫柔得很,就是有點耐人尋味。

  王嬸恍然大悟。

  原來是長安生意賠錢了,才想到要避到鄉下來的。

  這大戶人家講究得很,只瞧著不怎麼節儉,再賠下去可不是個事兒啊。

  而且從長安大宅門一路賠到江南鄉下小鎮子,那得賠多少雪花銀子?

  嘖嘖,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唄,像她家老頭,考個秀才還成,叫他打算盤是做不來。聰明腦子,聰明臉,不過銀槍蠟樣頭。

  王嬸覺得不能老戳人家痛點啊,立即便道:“嗨,年紀輕輕的,比不過旁人老油子也尋常,何必氣餒?我老婆子倒是瞧著,你年輕得很,抓緊多生幾個大胖小子延續香火……”

  小溪姑娘不喜歡這樣的說辭,於是漫聲回答道:“哪裡是不想呀,只我夫主年長許多……”

  她說著又一臉柔弱為難,王嬸恍然大悟,原來還是老夫少妻。

  怪不得了,年輕姑娘誰不喜歡住豐都長安,那裡金銀首飾,綾羅綢緞,香辛宴請數不勝數,河水都散著清香,滿地都是璀璨金銀。

  來這鄉下地方,多數是家裡老頭子喜歡清靜,才選的罷?

  乖乖隆地洞,這小姑娘一朵鮮花,伐會得插在牛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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