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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非是道:“你站在哪一邊?”

  唐馳洲咆哮道:“當然是他們那一邊!”見謝非是變色,忙道,“但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會再出手。慕枕流能不能安全上京,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說實話,如果他真的到了京師,危險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王爺,而是方橫斜!你真的忍心?”

  謝非是眉頭打了個死結。

  唐馳洲看他糾結的樣子,心頭一口怨氣突然就宣洩出來了,假惺惺地安慰他道:“放心吧。以方府主的智慧,慕枕流就算得到了京師,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了,說不定到時候還要折在他手裡。”

  謝非是又瞪他。

  唐馳洲被他瞪得心煩,擺手驅趕他:“走走走!看好你的心上人,省的一不小心,他又被誰攔住了。我趕著去給俞東海辦後事。”牽著韁繩要走,馬頭被突然衝過來的謝非是按住。

  馬受驚揚蹄,唐馳洲從馬上跳下來。

  “你要做什麼?”

  唐馳洲身後的士兵都拔出兵器,將他團團圍住。

  謝非是看都不看他們,盯著唐馳洲道:“好好辦理後事。”

  唐馳洲無語:“……你這表情這話說的好像要讓我辦理自己後事似的!”

  謝非是道:“我欠俞夫人一個人情。”若非俞夫人,他和慕枕流不可能那麼輕易地離開火雲山。

  唐馳洲更無語:“你欠的人情為何我來還?”

  謝非是道:“積德。”

  唐馳洲冷笑一聲:“老子不缺!”

  謝非是手按在腰帶上,笑容里滿是威脅。

  唐馳洲神色一變,冷哼著翻身上馬:“多多益善也不錯。”

  看著他夾著馬腹絕塵而去,謝非是很塊順著慕枕流離開的方向追了下去。

  48第四十八章 鏢局

  祝萬枝是西南地頭蛇,很快找到一座隱蔽的村莊,妙的是村裡有個女大夫剛好能治外傷。大夫在裡面療傷,桑南溪守在門口,祝萬枝和慕枕流坐在院子裡,默默地吃著從村民手裡買來的烤甘薯。

  慕枕流吃了兩口,就放下來。

  祝萬枝眼皮子翻了翻,看了看他道:“不合口味?”

  慕枕流道:“我不該將盛遠鏢局扯進渾水裡,連累了你們。”

  祝萬枝道:“你為何請鏢局?”

  慕枕流道:“多謝。”

  祝萬枝:“……”

  慕枕流見他無語地看著自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祝萬枝扶額頭:“這種時候你不應該順著我的話說下去,為何突然冒出一句多謝?”

  慕枕流道:“總鏢頭不是想告訴我,鏢局開門就是接鏢保鏢,我既然是為了保鏢,自然也就說不上什麼連累。”

  祝萬枝擊掌道:“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他頓了頓,又自言自語地嘀咕道,“人家都說和聰明人說話不累,為何我反倒覺得累得慌呢?”

  慕枕流微微地扯了扯嘴角。

  祝萬枝道:“笑了就好了,笑了麻煩就去了一半。”

  慕枕流沉默了一會兒道:“張雨潑和丁有聲……”

  祝萬枝臉色一凜,道:“丁有聲進盛遠鏢局之前,是一家小鏢局的總鏢頭,後來那家鏢局得罪了官府的人,被查封了,他就跑來投靠我。我看他身手不錯,又是同行,便留了下來,這一留……差不多又五六年啦。張雨潑,嘿,他是我爹故人之後,他爹死後,就被我爹接過來養,唔,我認識了差不多二十年。他兒子是我的乾兒子,去年剛喝了滿月酒。”他說得輕描淡寫,眼裡的痛苦卻沉重得叫人喘不過氣。

  有些痛苦本就無法紓解。

  有些人本就無法勸慰。

  祝萬枝很不巧,兩者都中了。

  慕枕流只好低頭吃甘薯。

  祝萬枝又道:“我沒想到,唐馳洲的手竟然伸得這麼遠,這麼深。”

  慕枕流道:“軍器局老掌局的夫人,也是他們的人。”

  祝萬枝苦笑道:“幸好我還未娶妻。”想了想,又道,“幸好張雨潑和丁有聲不是我的妻子。”

  慕枕流頓時被甘薯噎住了,祝萬枝慌忙拿水餵他。

  兩人手忙腳亂了一陣,過後,又繼續吃甘薯。

  女大夫半個時辰後才出來,臉色有些發白,對桑南溪吩咐了幾句,桑南溪一字一句地記得清清楚楚,又反反覆覆地問了幾遍,確認沒有遺漏,才放大夫離開,自己火燒屁股般地衝進屋裡。

  慕枕流要進屋探病,被祝萬枝攔住。

  祝萬枝道:“讓他去吧。我們先去休息,明天看看情況再決定什麼時候上路。”

  慕枕流突然明白了幾分,點點頭,又拉住他:“鏢局怎麼辦?”

  祝萬枝含笑道:“不必擔心。盛遠鏢局是西南數一數二的大鏢局,上上下下幾百人,我回不去,自然有其他人頂上。只要盛遠鏢局還有一個人,盛遠鏢局就不會倒。快去睡吧,我守夜。”

  經不起他的催促,慕枕流只好進屋。

  祝萬枝拉了條凳子,在胡秋水的病房外坐下,仰頭看著天空。

  過了一會兒,桑南溪從裡面出來。

  祝萬枝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坐。”

  桑南溪看著髒兮兮的地皺眉。

  祝萬枝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嫌東嫌西?”

  桑南溪道:“你不嫌你把凳子給我。”

  “想得美!”祝萬枝冷笑。

  桑南溪從屋裡搬了把椅子出來,放在他邊上,正要坐,就被祝萬枝擠了開去。祝萬枝坐在椅子上,指了指自己放棄的那條凳子,“坐。”

  桑南溪:“……”

  兩人坐下,祝萬枝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桑南溪,終於滿意了:“葫蘆娘怎麼樣?”

  桑南溪道:“睡著了。大夫說要看她能不能熬過去。”

  祝萬枝道:“你們背後是誰?”

  他一副聊天的口氣,卻讓桑南溪驚出一身冷汗。

  “你……”他吃驚地看著祝萬枝。

  祝萬枝冷哼一聲道:“真以為我是糊塗蛋,看不出來?張雨潑和丁有聲是明著要接慕枕流的鏢,你和葫蘆娘是暗著要接他的鏢。”

  桑南溪苦笑道:“怪不得你只帶我們四個出來。”

  祝萬枝道:“我就是要看你們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桑南溪道:“總鏢頭何必以身犯險?”

  祝萬枝道:“我何止以身犯險,簡直是以身犯賤!張雨潑和丁有聲人死燈滅,我不追究了,你和葫蘆娘究竟圖謀什麼?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我進屋就把慕枕流給宰了!”他突然心頭一驚,好似被什麼盯上了一般。習武之人的直覺告訴他,他現在很危險!

  桑南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消消氣。是不是氣得噎住了?”

  祝萬枝突然吸了口氣道:“沒事。你說你的。”

  桑南溪道:“我是……沈相的人。”

  祝萬枝道:“沈正和?”

  桑南溪道:“你別誤會,沈相併沒有讓我們打探盛遠鏢局,我們來鏢局完全是因緣際會。”

  祝萬枝滿臉不信。

  桑南溪道:“當初沈相失勢,告老還鄉,我們這群沈系一下子失了依靠,成了孤魂野鬼,又遭到瞿康雲的刻意打壓,只好遠走西南。進盛遠鏢局是想混口飯吃,沒想到一待就這麼多年。”

  祝萬枝道:“真的是巧合?”

  桑南溪道:“沈相的勢力大多在京師和江南一帶,來西南圖什麼?”

  “不是為了鉗制唐馳洲?”

  桑南溪無語:“唐馳洲那時候還沒有到西南。”

  祝萬枝想了想,似乎想不出沈正和將手伸入西南的理由,但心裡仍有些懷疑,又追問了一句:“真的沒有圖謀?”

  桑南溪哭喪著臉道:“祝總鏢頭,祝大俠,祝大哥,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嗎?這真的是,呂布投劉備,不受信任啊!”

  祝萬枝道:“呂布不會投靠劉備,別胡亂造詞。”

  桑南溪道:“說真的,你真的打算護送慕枕流上京師?”

  祝萬枝抬了抬眼皮:“這不是正合你意?”

  桑南溪道:“話雖如此,我卻知道這條路太難走,連我自己都看不到希望。”

  祝萬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記得我們保長壽金丹和大力神丹那一次嗎?”

  桑南溪嘴角抽了下,看祝萬枝一臉正經地看著自己,臉終是沒有繃住,哈哈地笑出來:“嗯,西南綠林聞風而動,我們一路過關斬將,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掛了彩,十分慘烈,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兩顆是糊弄人的假藥。”

  祝萬枝笑道:“是啊,張雨潑這孫子的臉腫得跟個豬頭似的。”

  桑南溪低聲道:“抱歉。”張雨潑和祝萬枝算得上是竹馬竹馬一起長大,論情誼,比他們幾個都深。而自己卻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祝萬枝拍拍他的肩膀,沒說話。

  兩人沉默地看了會兒夕陽,一個進屋睡覺,一個進屋照顧人。

  自從忠勇伯和昌平侯聯袂拜訪天機府卻差點中毒身亡,天機府就消停了好一陣子,只是這幾日,瞿康雲與沈正雲似乎達成了共識,在朝堂上不停地擠兌方橫斜一脈,致使方系人馬損兵折將,勢力大大減弱。

  即便如此,天機府依舊巍然不動,穩如泰山。

  小卷拿著新出的快報進屋稟告:“梁大人昨日被參了一本,今日就進牢房了。”

  文思思從書中抬頭:“兩位相爺也太心急了一點。府主呢?”

  小卷道:“正在思考國家大事。”

  文思思道:“說實話。”

  “躺在池塘邊曬太陽。”

  “一定不止一個人。”

  “唔……跟班也在。”

  文思思將書往桌上一丟,跑去看人曬太陽了。

  傍晚的陽光有點暖有點紅,照在身上有點慵懶。看池塘邊並肩躺著的兩道悠閒身影,連文思思都有種衝動想跟著躺下來。

  文思思看了看左右沒人,乾咳了兩聲道:“見過王妃、王爺。”

  “方橫斜”看了眼身邊的人,兀自坐起來,微笑道:“文師爺。沈相和瞿相又有動靜?”

  文思思道:“還是老樣子,小打小鬧而已,不足為慮。倒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兩位,府主準備啟程回京。”

  “方橫斜”含笑道:“看來西方的風波已經平定。”

  文思思道:“這倒不是,西南……出了點岔子。”

  “方橫斜”訝異道:“哦?”

  文思思道:“不過,無心插柳柳成蔭。想來用不了多久,府主掛心的兩件事都會有眉目。屆時,還請王爺遵守承諾。”

  “方橫斜”擔憂地看向身邊的人。

  那人懶洋洋地伸出胳膊,將“方橫斜”攬到懷裡,低頭看了看,突然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臉:“丑。”

  “方橫斜”下意識地看了文思思一眼。

  文思思望天,表示什麼都沒有聽見。

  49第四十九章 託付

  從傍晚睡到半夜,慕枕流醒來時,清醒無比,反倒怎麼也睡不著了。屋子裡另一頭,祝萬枝抱著被子呼嚕呼嚕得鼾聲大作,想來是白天又驚又怒,徹底累到了。

  慕枕流看著床頂躺了會兒,躡手躡腳地起來,準備倒點水喝,一下床四周就靜了,祝萬枝直挺挺地坐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

  “我起來喝水。”他主動解釋。

  祝萬枝眨了眨眼睛,倒頭又睡。

  慕枕流坐在桌邊,一個人喝了一會兒,祝萬枝突然下床,提起水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就這麼對飲起來。

  祝萬枝灌了五六倍,揉著肚皮說:“喝不下了。”

  慕枕流道:“等會再睡。”

  祝萬枝眼皮子一抬:“你有話要說。”

  慕枕流道:“喝了這麼多水,一會兒一定會想解手。”

  “……”祝萬枝道,“那便坐一會兒吧。”

  慕枕流從懷裡掏出一塊布給他。

  祝萬枝看著上面密密麻麻如蒼蠅般大小的文字,頭疼地捂住眼睛:“我生平就怕兩件事,一怕我爹提著藤條朝我走過來,二怕我對著一張寫滿字的紙要看下去。”

  慕枕流道:“送它去京師。”

  祝萬枝沉默了半晌才吭氣:“你呢?”自從知道桑南溪和慕枕流是一夥的之後,他對慕枕流的態度就不像之前那麼客氣了。

  慕枕流道:“我是累贅。”

  祝萬枝道:“我保的鏢是你。”

  慕枕流道:“你把它當做我的遺書,也是一樣。”

  祝萬枝道:“這話也說得?你們讀書人不怕不吉利嗎?”

  慕枕流道:“見了這多場生死,還有什麼忌諱?”

  祝萬枝將布收進懷裡,道:“我明天一早就走。”

  慕枕流道:“拜託了。”

  祝萬枝道:“我在,布在,我死……你就另請高明吧。”

  慕枕流舉起杯子:“大恩不言謝,以水代酒,先干為敬。”說著,一仰脖子,一杯就下去了。

  祝萬枝摸著脹鼓鼓的獨自發愁,見慕枕流看過來,咬咬牙,一杯也下去了,然後直接跑茅房。

  第二天天蒙蒙亮,慕枕流剛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就被一陣打水洗漱聲鬧醒。在外頭洗漱的是祝萬枝,桑南溪坐在桌邊想心事,手裡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自己的手掌。

  慕枕流坐起來:“桑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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