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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好夢風吹去，情愫如絲。離恨如絲，獨對孤燈酌一卮。更深篆冷愁難寫，欲要她知。又恐她知，風露中宵立幾時。 ”
我填完一闕《採桑子》的功夫，盛顏回來了。
她的面色有些病態的嫣紅，整個人透出來的感覺是疲憊與倦怠的。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我下意識地轉過頭。
盛顏正坐在了床上，低喃道：“到了。沒事，不用擔心。我掛了。”
隱約可以聽出對面是個男人的聲音，突然想起來最近學院裡流傳的瘋言瘋語，我的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酸甜苦辣攪拌在了一起，不是滋味。心跳的速度逐漸地加快，驚慌失措後便是茫然地看著她起身走到了書桌邊，合上了日記本。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我一眼。
是我哪裡又得罪她了？
第12章 寫詩記
距離開學一個多月，老高終於開課。直至如今他都是我最喜歡的老師，沒有之一。老高是個任性的人，他講課很少講教材上的東西，然而到了期末則是扔了一堆書單，說上面全是考試重點，跟平時講課內容極少有關聯。
站在講台上的老高敲了敲黑板，推著他的黑框眼鏡，如同上個學期時，笑說道：“只是意思意思走個形式，你們不要擔心掛科問題。”
漢語方言學，聽著非常有意思，可真到考試的時候，一個腦袋兩個大。
按照慣例，一堂課老高要胡侃半節。
“喜歡的人，看他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做閱讀理解。”小也給我發了訊息。
“你男神又寫了什麼啊？”小也千方百計加到了她男神微信，可惜人家不認識她。每次那廝刷新動態，小也就開始長吁短嘆像是個傷春又悲秋的怨婦，幸好張維澤很少更新朋友圈。
“保溫杯，你說說這是什麼意思啊？”
“能有什麼意思？不就是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開始感慨自己的老去，文玩手串保溫杯，枸杞養生茶，你看看你男神，是不是每一項都符合？”
“我呸！”半晌後，小也發了兩個字。她早就習慣了我詆毀她的男神，憤憤不平是沒有用的，小也她打不過我。
“今天我們這節課來寫詩吧。”老高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話題猛地一轉，引起了班中的一片譁然。老高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又說道，“小程同學，你就不用了。”
整個中文系只有我一個姓程的，老高什麼時候對我這麼仁慈了？笑容還沒在臉上停頓太久就垮了下來，他又道，“請我們風流蘊藉的小程上台，給大家寫一篇賦吧。”
難道我在老高心中成了七步能成詩、文采斐然、才高八斗的文豪了？可別吧？
“就以《春光賦》為題。不允許反駁，不然考試扣十分，這也算平時成績里。”老高就是不要臉，我難道會為了十分折腰嗎？
當然會！
“惟陽律之初調兮，萌櫱乎萬物。香草發乎園中，楊花穿而過戶。五典三墳之作，時有忘懷；鶯鳴鳥囀之聲，幾番回顧。
於是擱書東行，而近雀喧。蒸霞吐媚，纖麗星繁。雅勝玉華之色，溯追仙遇之源。煦日風情，賞寒梅之妙處； 陽春煙景，會桃李之幽園。壽陽眉色乍開，妝容欲點；和靖青衫忽立，心事難言。風飄香暖，蝶舞春暄。柳爭一處，花樂幾番。
觀夫新芽竹筍，野味鮮魚。觀近水雙鴨共戲，望遠峰片雲同居。百轉千回，竹徑幽而難入；水秀山青，鄉村靜而宜居。戀春光之絕艷，歸而步履躊躇。
嗚呼！ 春園佳景明麗，或感其短。歲月蹉跎問那折枝，春光易逝始明盪散。四體不勤，諸心憊懶。哀哉惜春之意，多表於心中；賞春之情，不見於言外。落筆成詩，煙霞境描之成虛；丹青寫意，花勝狀圖之覺賴。
春聲已發，唯願出戶，欣然神往，歸而追次其事，不負其境也。”
不知老高滿意否？
我望向了盛顏，她依然埋首沉思。其實我更想吟一篇《定情賦》，裡面有玉人的美好，以及我的怦然心動。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節快樂！
第13章 流血記
“女神！”
“別叫我女神。”
“好的，阿顏，盛顏，盛顏顏～”
短暫的午休時間做了一個簡短的夢，實在想不到我自己可以軟到那種地步。我瞥了一眼盛顏，她已經開始收拾上課用的教材，我趕忙起來，用涼水沖了一把臉，匆匆忙忙地開始穿外套。哪裡知道太急了，衣服拉鏈卡住，不上也不下。
莫名其妙的冷戰在我與盛顏之間維持了好幾天，其實我是那種固執而又自負的人，所謂的傲氣讓我不肯率先低頭。親近以及疏離，我在這兩者的邊界遊走，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最終會偏向哪一方。我路過你的身旁，如果你不邀請我一起走，那我就自己換一條道。
“蠢不蠢啊？”一聲輕嘆響了起來，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許久之後，我才看到那高高築起的城牆在一瞬間就倒塌了。盛顏湊了過來，她低頭認真地擺弄著我衣服的拉鏈，而我從忽冷忽熱的狀態中驚醒過來，恨不得手舞足蹈以示歡欣。
“小凌子，上課了，還不走？臥槽，你們兩——我什麼都沒看見！”小也那廝的聲音隔老遠便傳了過來，隨著砰——一道摔門聲，把我嚇了一跳。鼻子撞在了盛顏忽然抬起來的頭上，頓時一股暖流涌了上來。
小韓老師的《唐宋以來重要文獻選讀》。
我與盛顏雙雙遲到，幸好小韓老師是個溫柔的人，她只是笑了笑，便讓我們兩趕緊入座。
“你還流鼻血了？這麼勁爆的嗎？你們大中午節制一點好不？”小也那廝就喜歡湊熱鬧，永遠都是那唯恐天下不亂、張牙舞爪的姿態，我才坐定，她就發了一條訊息過來。說好的學霸小也呢？也是一個在課上插科打諢的混球。
“滾！”我送了她這個字。
我們的革命友誼是在互相傷害中增長的。
她沖我一笑，我覺得全世界的花都開在了我的身畔。這句話可以用來形容我的心情，直到下課那一股雀躍和興奮都難以平息。
如果，如果我不曾看見那個在門口等待著的張維澤就好了。
小也與他之間只是單方面的迷戀，當然是不會等小也。
我看著張牙舞爪的小也秒變成溫柔的淑女，可這一刻我竟然沒有心情打趣她。
“出去吃飯麼？”張維澤這句話問得無比自然。
手臂上傳來了尖銳的痛意，小也拉著我想走，可腳步始終邁不開。刺痛讓我清醒，卻也讓我從中體會到幾分快意，從而驅散了那煩躁而渾噩的情緒。
“下次吧，今晚有約。”盛顏笑了笑，應道。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鬆一口氣，她拒絕了這次，可還是許了下一回，不是嗎？還有，還有，她是跟誰有約呢？
盛顏突然轉向了我，問道：“你想吃什麼？”
“啊？”我呆了呆，直到小也推了我一把才回神，瞧她那副擠眉弄眼的模樣，好似從剛才的傷心中回復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