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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崇壽搖頭道:“陛下聽錯了。祖母有言,臣之一脈,該當回歸草莽,陛下日後是否復歸韓姓,都隨你心意。”張珎心下一片茫然,道:“先帝親恩深重,我豈可使他令名有損。”張崇壽微微一笑,道:“如此也不枉先帝一番苦心。陛下曾祖母閨名不悔,是我祖父與另一位姑娘所出,自小與先帝兄妹相稱,感情甚篤,長大後許了元帥韓山童之子,也就是後來的小明王韓林兒為妻。小明王歿於朱元璋之手,韓夫人求得先帝撫養幼子,自殺殉夫。先帝登基之後,殺盡朱元璋一脈,為妹報仇。又待韓子長大成年後,引入宮中,與徐妃常妃燕好,延續子裔。”這許多事,都是張崇壽從父親處聽說來,張潛光說起往事之時,淚光瑩瑩的哀傷情狀,曾令張崇壽難過不已。張崇壽長嘆一聲,低聲道:“這江山,我祖母代你們治理七十年,從百廢待興,到如今四海昇平,又撫養教導各位成材,可憐她自己的親生兒子,卻遠在萬里之外,相見難期。”

  短短半天之間,大出意料之外的事紛至沓來,猶如霹靂般一個接一個,震得張珎半晌說不出話。呆了良久,張珎一咬牙,道:“先帝若為女子,豈能瞞得過天下,我不相信你的話,你……你要說自己是先帝正統,壽王與先帝有父子之義,我禪位於你,又有何妨,你莫要再胡言亂語,敗壞先帝清譽!”張崇壽幽幽的道:“先帝是男是女,陛下到皇陵一探即知,事實俱在,誰也抵賴不了。祖母行事,從無半分嬌氣,世人只見她溫柔美麗,那裡知道她內心苦處?”張珎沉默不語,靜聽張崇壽繼續說道:“祖母小時候被玄冥神掌所傷,寒邪侵襲,經脈臟腑大有所損,修習《九陽神功》之時,年歲已長,治癒極難,再不似尋常女子……尋常女子那般。只是天下間,哪一個女子嫁得如意郎君後,不想為心上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祖母冒了大險生下我父親,數年間元氣難復,退居蝶谷靜養,讓朱元璋趁虛而入,害了你曾祖,致使她終身之憾。”

  張崇壽雖然含糊其辭,但張珎卻已瞭然,女子十二三歲花信初潮,便會發身長大,但先帝三焦受損久了,後來所修習的武功又偏陽剛一路,無論再如何盡力補足,也極難受孕生子。張珎回想童年,偶然伏在先帝懷中撤嬌,從未感受過半分綿軟溫柔,宮中更是絲毫關於先帝的流言也無,實在難以想像,張潛光如何由先帝所出,莫不也是瀚海王假借先帝之名,由另外的女子孕育?張珎心中甚是混亂,不自禁的胡思亂想,隱約間聽到張崇壽道:“那年北元戰況正緊,南邊倭寇初犯,戍邊之人不識抵擋之法,傷亡了許多兵士,祖母稱病,命韓子假冒真龍留在宮中承嗣宗廟,自己則是偷出宮御駕親征,祖父知悉真相後,匆忙前往接駕,孰知年老體衰,激動之下,竟然就這樣走了。祖母傷心欲絕,自我禁足,再不肯輕易出宮半步。”心中一凜,道:“我爹到底是怎麼死的?”張崇壽道:“害你爹的人,姓馬,原是朱元璋妻侄,她冒名頂替,被人所救,長大後混進宮來,以毒針刺傷令尊,再推他下水。先帝費盡心力,命人四出尋找解□□物,但是令尊已經等不及了。”張珎長吁一口氣,道:“原來如此。”張崇壽心思急轉,登時明白張珎的意思,怒道:“你懷疑先帝害死你爹!”張珎低聲道:“先帝醫術通神,如何會救不來一個溺水的孩兒,左相一心求子,難道不是因為熱中帝位?”張崇壽氣得全身發顫,大聲道:“人力有時而窮,祖母若真無所不能,為何祖父會早早喪命,留她獨守深宮?祖父一生光明磊落,祖母待你們更無半分虧待,你竟然懷疑他們居心,實在太令我失望!”衣袖一拂,轉身就走。

  張珎代白烏帝掌朝這許多年,沉穩謹慎,初時震驚過後,心思逐漸明晰,暗想先帝守護天下不易,壽王安守大漠,那也罷了,若敢妖言惑眾,動搖國本,須顧不得先帝情分,張崇壽的話無論是真是假,這屋子裡的一切,都不能留存於世。當下在衣箱畫軸上點起火來,燒得乾乾淨淨,再踢動火頭,將屋子也點著了,眼見紅焰飛舞,熱氣撲面,張珎下跪拜了三拜,方始離去。

  神威五年,壽王張潛光薨。壽王一生征戰,向為國之屏藩,如今老病身故,舉國哀泣。神威帝下旨厚賜禮葬,天使未及至府,聽聞壽王府深夜失火,燒了一天一夜,全家沒一人逃得出來,男女老幼,盡數葬身火窟。神威帝得訊,淚如雨下,脫冠遙祭。

  大漠煙塵,又將揚起。

  ☆、番外:穿越篇

  這天黃昏,明教群豪過了永登,一早投店歇宿。眾首領一行到堂廳用膳,大家裝作行腳商販,喝酒吃肉,隨口談論路上景色。

  角落坐著三人,一男二女,都不過二十餘歲,衣著華貴,身上佩飾不知用何材質製成,非金非玉,然而舉手投足間,便似從未著過衣衫般,周身透著不自在,束手縛腳。這三人舉止怪異,明教群豪早已暗暗留心,突然聽到他們提起明教的名字,各自使個眼色,豎起耳朵細聽。

  只聽一名女子道:“根據推測,明教的人近日就會路過永登,去往江城子,也不知能不能遇上。安菲你心心念念許久的光明左使就要出現了,有沒有感覺近鄉情怯呢?”那男子道:“這楊逍將近六十,就算駐顏有術,也是個老頭子。況且他刻薄寡恩,冷血無情,有什麼好的?哼!”那女子掩嘴格格嬌笑,道:“傳聞這位楊逍楊先生,雖然年紀稍大,但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若能和他春風一度,那真是牡丹花下死,也不枉我們辛辛苦苦來這裡一場。”明教眾人聞言,都不禁向著楊逍一笑,意思自然是說:”楊左使好大的名聲!“

  楊逍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向那三人走去。那三人見有外人走近,一齊轉頭,向來人打量。起先說話的女子碰了碰另一名女子的手,壓低聲道:“哎,安菲,你說這大漠苦寒,美人該當稀少,怎的路邊一家小店,都能遇上個帥大叔呢?”安菲望著楊逍,神情訝然,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楊逍在三人桌前站定,拱手道:“在下楊逍。冒昧打擾,敢問三位尊姓大名?”那三人面面相覷,都是驚得呆了。來人氣度軒昂,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威嚴,瞧模樣不似冒名頂替的狂徒。以光明左使內力之深厚,適才一番對話,恐怕盡數落入對方耳中,此番是要上來興師問罪,想到後人對楊逍心胸狹窄、孤高自傲的評價,三人手心中都捏了一把冷汗。

  一直沒有說話的安菲反而極為鎮定,站起身來,向楊逍福了一福,道:“小女子安菲,久仰明教光明左使清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楊逍向另兩人望了一眼,道:“不敢當。三位人品俊雅,似非西域人士。楊某正要往中原遊歷,不如結伴同行,也好互相照應。”安菲正要開口答話,另一名女子緊緊拉著安菲的手,道:“安菲,咱們平日如何想像,都作不得數啊。他——他——”當著楊逍面前,許多話都不便出口,但言下之意,旁人怎不明白?那名男子站起身來,擋在二女跟前,道:“我們離家已久,甚是想念家人,只想早點歸去,不便與人同行。楊左使,咱們就此別過。”和那名女子半拉半扯的將安菲帶了出門,安菲回頭向楊逍望去,楊逍微微一笑,道:“安姑娘,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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